梅尧臣和阿索林互不相识。集中相似即为归类。阿索林在文风上与梅尧臣是一类的,他们都崇尚平淡简约。《寒江镇》有个北宋遗民梅尧臣,转世而来叫何塞•马丁内斯•鲁伊斯,我们熟知的阿索林。今天我们收集一点他们的观点来稍微满足一些我们有相似写作追求的渴望。
平淡,指诗文、书画风格自然而不加雕琢。
梅尧臣是宋代重要诗人。他在《读邵不疑学士试卷》中说:“做诗无古今,惟造平淡难。”“平淡”是他一生极力追求的艺术境界。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引用了梅尧臣的话说:“诗家虽率意而造语亦难。……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斯为至矣。”“圣俞生平苦于吟咏,故其构思极艰。”“圣俞覃思精微,以深远闲淡为意。”王安石感慨道:“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简约,力求语辞简洁洗练,单纯明快,辞少意多。
《寒江镇》的“风格理论”,阿索林认为文学风格的最高境界是“简约”。风格即使读的人以为:“这没什么”“我也会”然而对真有此想法的人来说,做起来并非易事。“‘没什么’或许是最难,最费劲,最不简单。”他认为简约的文风有这么几个要点:忠实而恰当地表达感觉思想就是风格;辞达意,意称物,就是好风格。风格的缺陷中,最滑稽的是累赘臃肿。最高境界是明晰、节制。“说文体有简约的品质,不是贬低,而是夸赞他有艺术性。”“文不清,思不明。”如何做到简约?“把东西一样样摆放,别无其他,仅此而已!”“东西一定要按思想次序放置,并且要给与它们应有的篇幅。”“难度在于一一构思。”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叶落夜雨声满阶,雪下晓寒低压屋”“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老僧忘岁月,石上看江云”既见陶、谢;又见白香山。
春天是与黄昏同时熄灭的歌声,是细小明灭的远山篝火;夏天是打开车窗的火车,是黄昏悠然的散步;秋天是一件家具的吱吱嘎嘎;冬天是雪花飘落的寂静。《寒江镇》四季分明。很多人活在季节里,阿索林跳出生活的季节,用画家的笔触给四季一个诗意的生活。
萧伯纳见到克里希那穆提时说,他是我所见过最美的人类。《生命的注释》中,克氏写下了大量平淡优美的文字。“我们走上陡峭的河岸,踏上了一条环绕绿色麦田的小径。此径是条古道,被无数的脚步踩踏过,安静而悠远。它在田野、芒果、罗望子树和被废弃的神寺中穿梭。大片花园,甜豆沁人的芳香在空中飘散。鸟儿已栖息着准备过夜,宽大的池塘上星光闪烁。此夜,大自然悄无声息,树木扶疏,回归到它的黑暗和寂静之中。几个村民汽车闲聊着路过,万物回归自身时沉沉的宁谧再次降临。”“回家栖息的鹦鹉像一道道绿光闪过。它们在清晨飞向北方,那里有果园、绿地和开阔的乡村,晚上它们又回到城里的树上过夜。它们的飞行从来不平,但总是无畏、喧嚣而辉煌。它们从不像其他鸟一样直飞,总是左绕右拐,或忽地降落到一棵树上。它们是飞行中最爱闹的鸟儿,可是它们红红的嘴尖和光彩夺目的金绿是多么美丽啊。笨重而丑陋的秃鹰打着圈儿落在棕榈树上过夜。”
无论是“大道至简”还是“浑然天成”,都绝非易事。
苏轼评价梅尧臣:“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做诗须有平淡二字,非功勋老成,当大晚节之助。”“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汪曾祺说:“阿索林是我终身膜拜的作家,阿索林是古怪的。”“好的语言都是平平常常的,人人能懂,并且也可能说得出来的语言——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语言的美,不在语言本身,不在字面上所表现的意思,而在语言暗示出多少东西,传达了多大的信息量,即让读者感觉、‘想见’的情景有多广阔。古人谓之‘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是有道理的。”“他(韩愈)提出一个语言标准:宜。即合适、准确。世界上有不少作家都说过‘每一句话只有一个最好的说法’,比如福楼拜。他把‘宜’更具体为‘言之长短’与‘声之高下’。”
儿时记忆中……
女人们将洗净的长布条卫生巾穿过同样洗净了的自己男人的短裤裆,晾在檐下不起眼的角落里。它们和自己的主人一样,害羞得在风中乱舞。
我们将青石压在木梯上。两根麻绳,母亲一头,我一头,砥足沉肩,朝夕数日,平完家中所有秧田。父亲卧病在床。
我穿过一次假领。父亲穿了一辈子。
姐姐用她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件夹克衫。多少年了……它还整齐地叠放在老家的衣柜里。
外公每晚三盅酒,三根胡萝卜干。他用白铁皮自制了一个插烟管,一根烟分三次抽完。
外婆没有一顿饭是不晚点的,这个习惯她保持了一辈子。她是我见过最爱喝稀粥的人。
……
每个时代都有耐人寻味的简约和平淡,那也是文字最后的归属。读懂简约平淡就是读懂一个时代。
经典就是无数次繁琐,多少次喧闹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