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回到乡下老家,听到房前屋后树林里传出“知了……知了……、嘶……嘶……、吱……吱……”的声音。立秋后,蝉鸣似乎更加聒噪,乡下的每一棵树都在放声歌唱,每一片树林子里都是蝉在举办夏秋之交最盛大的演唱会。而与之对比,立在街道两边的那一身抖不落灰尘的行道树就要安静多了,虽然偶尔也有几声蝉鸣,却是断断续续,显得单调,并没形成气候。相反,每到傍晚或清晨时分,道路两旁四季常青的樟树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那是无以计数的麻雀傍晚归来,抑或清晨出发时集合的喧闹。倘若有市民的车停在树下,那些麻雀可不管你是宝马、奔驰还是其他什么车,那粪便拉在你车上没商量!这些枝繁叶茂的大体呈伞状的樟树,简直就是城市里麻雀们的家。有时清晨,当你抬头仰望天空,会见到一群鸽子在城市高楼缝隙间盘旋。你会想:“这是谁家在城市里还养着鸽子呢?”
暑假里,我在自家全天候营业的店里看店,突然从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吱、吱”声。我忙出去探看。就在店门外的台阶上,一只褐色的蝉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偶尔对着天空撩动几下腿,拍打着翅膀试着起飞,却只能徒劳地拍打着坚硬光滑的瓷砖地面,偶尔发出“吱、吱”声。我看到这只蝉最多只能在原地旋转一下身子,它的这些努力显然都是徒劳无功。这只城市里的蝉,它撞在了店门口透明的玻璃上。可怜的城市里的蝉,注定完成不了自救,它们求生的那一套本领在城市里已经失效。因为它身边已触摸不到那熟悉的芬芳的泥土和青青的草,它们记忆里的大自然,翻身、打滚,自由地快乐玩耍。而此时,这只蝉想完成一次简单的翻身,简直比登天还难!其实,这只蝉遇到的危险还远不止这些,周围会有流浪的猫狗,好奇地来凑热闹,把它当作玩具来逗弄几下,也会有早起的鸟儿把它当成早餐。
这只落难的蝉,它该庆幸,今天我的出手,并不会对它造成伤害,而是一次救援。我把它捡起托在手心,它本能地扑腾着翅膀,我把它用力抛向空中,“吱……”它朝着路边的那棵树飞去了。
我怅然若失,又颇感欣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另一番情景:这段时间,我在学校值班,中午时分,穿过二楼的走廊,走廊里有仰面朝天的金龟子,它们的腿也是朝着天空胡乱地蹬,翅膀扇动的节奏很猛。相逢已是曾相识,记得小时候,我屋旁有一棵伤了皮的榆树,伤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挨挨挤挤停歇着各种昆虫:牛蝇、臭麻木、天牛、麻木(金龟子)、蚂蚁等,我们便去捉那金龟子,捉来之后,我们这些顽童居然玩出了花样。
制作小风车、翻斗车。我们把从树上抓到的金龟子,用竹扫把上的细竹枝从它的后背缝隙处插入,用手持之靠近脸庞,金龟子扇动翅膀,便有微风徐来。抑或把那细竹枝的另一端插在一根麻梗棍上,然后两手大拇指和实指张开呈八字形,将麻梗棍的两端托于八字槽里,金龟子就拼命地扇动翅膀,借助风力,麻梗棍子便转动起来。有时,那细竹枝松动了,翻斗车翻车了,金龟子就趁势飞走了!我们很快抓来新的金龟子,翻斗车又悠悠转动起来。我们有时用细线拴着金龟子的腿,后面坠根鸡毛,看谁的金龟子飞得最远最高,我们乐此不疲,而金龟子最终却疲劳而亡。我们又不断捉来新的金龟子,游戏重开始,只是苦了这些小精灵!
此时的我早不再少年,也不再热衷于曾经的游戏,于是,用脚一踢,那金龟子猛一扇翅,借力翻身飞走了。当然,有时这么一踢也不成功,金龟子仍然仰面朝天,我还得用手捡起,往空中一抛,看着它们“呼”地飞走了。
虽然生活在城市里的这些小精灵,经常碰壁、迷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但是,你听,那边树上,传来声声蝉鸣,是我刚才放飞的那只吗?我想,是的!它和伙伴们正用高亢的声音热闹着城市里的夏天与秋天。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应该也包括这些大自然的精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