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十月,我利用到上海舰政文化站报帐的机会,回到苏州来到黄埭卫星阔端里看望养父母。
同村的表妹凤英说她们隔壁的寿林的女儿惠珍,说你长得很神气的,要不要我去叫来你们谈谈。
我说可以,惠珍来了。我说小姑娘和我谈朋友三句话:一是我很穷的,但跟我不会讨饭。二是我没房子,但不会住在露天。三是我很矮,但我很机灵,一点也不比别人傻。惠珍说讨饭我也跟你走,说完便扭头离开。
惠珍前脚刚走,村西头的瞎子崔根娣站在场上嚷嚷开了:洪生和惠珍的事成了,我这个红娘也做成了,十八只蹄膀有得吃哉。
我回到北桥、渭塘把这件喜事和家里的长辈去说,家里人说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分文钱不花,人家就肯跟你走?
我气坏了,说条件好的你们说人家看不上我,年龄小的你们又说怕我年龄大了耽误我。按你们这样说,我到六十岁也娶不上老婆的!
没过几天,我和惠珍去黄埭乡里登记结婚。乡里民政说婚姻登记要到男方单位去办的。
于是,我带着惠珍先是去上海江南造船厂旁的舰政文化站报了帐。由于身上携带的钱只剩下二十来元了,我只能从马路边的展销摊上给惠珍买了一身十二元五的连衣裙,作为我们谈朋友后我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然后回到部队递交结婚申请,部队说我们可以给你开证明,你还是要到老家地方上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
就这样,我们很快又回到苏州办好了结婚登记手续。
惠珍心灵手巧,是个珍珠姑娘(培育淡水珍珠)。她和她的舅妈及表妹以及舅妈姐姐的女儿们常年在浙江德清等地种植珍珠。
舰队所属东钱湖是浙江最大的淡水湖,这里的许多农民家庭也养殖珍珠。我去八工区对面的郭家寺联系给她们培育珍珠,他们表示十分欢迎,说苏州的珍珠姑娘,技术好口碑好。不仅工价比别的地方开得高,吃住条件也普遍比其他地方要安排得好。
惠珍孕期反应大,还因双手长期接触潮湿的河蚌,真菌感染把全身抓挠得发炎溃烂,看着十分心痛。我让她停下不要干了,她说一天十八元,你去哪里挣啊?
我陪惠珍去宁波市里舟山基地后勤部门诊部看湿疹溃烂检查。那时莫枝到邱隘那段正好在修路,吉普车开在路上那个颠啊,就差把人肚子里的食物颠出来了。
车上同行的是舰队电话台三连的连长、指导员,她们说毛干事你夫人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说:“我们家都是兄弟,我也一定会生男孩的!”她们说:“要是生了女孩你咋办?”我说:“我去跳楼。”
在舟山后勤部门诊部“B 超”室,陪我去做检查的四一二医院的美女护士,接连问了几遍:“男孩?女孩?男孩?女孩?”
对方似乎好象没有听见,我接话说:“最好是男孩,要是女孩么也行。”对方说:“那就女孩。”
出了“B 超”室,惠珍战战兢兢地说:“我们去打胎吧?”我说:“怎么啦?”
她说:“你不是不要女孩吗,还说生女孩你要跳楼!”
我说:“你瞎说什么呀?我是在她们面前吹牛的,生男孩和女孩的概率是五五开,现在我们生个女孩不也很好吗?”
预产期到了,我生怕出现意外,让惠珍提前一周住进了地处郭家寺村的海军四一二医院。这里护士见我会拍照,还能免费冲印、放大照片开心极了!恨不能天天生病住院好让我给她们拍美人照。
我在四一二花堆里玩得开心,突然有一天医院的大肚皮吴院长见到我对我骂开了!
吴院长是苏州吴江人,他说:“你个小赤佬不要骨头轻,你老婆肚子这么大,搞不好会难产、剖腹产,到出院结帐少说也要几百元。你还不回去办个临时来队探亲手续啊?你办了家属临时来队手续,结算时我们医院只收你一半费用。”
我听后吓了一跳,立马回到机关去办理家属临时来队手续。
我办好家属临时来队手续回到医院,妇产科的毛医生说预产期已经过了一周,怕出现意外已经实施了催生措施。
在我们前面分娩的是医院的一个护士,男方是舰司的一个参谋。他想要挤进产房去助产,被她们赶了出来。
轮到我老婆分娩时,我背了个照相机在门口探头探头。毛医生说你看什么啊,难道你想害你老婆啊?还不快点进来!我进了产房马上进入角色当起了助产师、拉拉队。没过多久女儿顺利出生了,我给她取小名叫“毛毛”。
毛毛出生后,伺候惠珍坐月子、给毛毛洗澡洗尿布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一年后的九月一日,我要调回福建基地后勤部,惠珍和毛毛只能回苏州老家。在宁波火车站毛毛已经牙牙学语,会摇手和我说再见了。我看着远去的列车,哭得唏哩哗啦。紧接着我抹干眼泪来到宁波汽车站,乘上了开往福州的长途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