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酥雨是多情的。裹挟着料峭春风,一场细雨后,吹来一肩春寒。枝头的杏花也抵不住春寒的摧残,纷纷飘落。与拂过的“杨柳风”交织在一起,细雨霏霏,落花成雨,微微春雨点亮了一个节令。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轻寒细雨恰初晴,忽忽清明节又更。”千百年间,文人墨客的笔下,多情的雨丝总会在这个哀伤的节令零零星星的落下,喧染出一派悲情。微雨落清明,绵长的思念就会不断提醒你,清明,是个特别的日子。
记忆中,家乡的清明总难“清”。到了这天,爷爷早早的就收拾行装,带着一家上下,郑重的像是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年幼的我会跟着爷爷的后面,在一个土包前,看着爷爷仔细的拔干净前面的杂草,点上几支香烛,再撒下一把纸钱。年少懵懂的我会问爷爷那是什么。爷爷说:“那是奶奶的坟,也是爷爷以后的‘家’。”年幼的我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急促而箫疏的雨滴哗哗落下,爷爷对着奶奶坟自说自话,讲述着在我看来一件件生活中再平淡不过的小事。雨水划过了爷爷的脸颊,像极了泪水,汇聚成了一条思念的河。我不禁想由一捧黄沙,一堆黄土,一块冰凉的墓碑组成的“家”,隔绝的是生与死遥远的距离,是阴阳相隔的永远,更是爷爷心中无处话别的凄凉,只是年幼的我尚且不懂罢了。
生命中多少过客,被掩埋进了光阴,又有多少刻骨的思念,随风而去。一霎清明雨,逝者的“清”与生者的“明”在天地之间默默地交流,把人的种种体验熔于一炉。爷爷说:“清明的雨啊,一半是怀念,一半是纪念。”
清明的雨是充满希望的。一场雨后,春光荡漾,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人一生中,有些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渐渐淡忘,有些事,不但不会淡忘,反而会越来越清晰。可人总是要在告别中走向明天。
雨幕不尽,落花无数。再回到家乡时,我已成了一个大人。家乡的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只是青山上的土包边又添了一座新坟。我知道,那是爷爷已经回到了那个和奶奶共同的“家”。就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在爷爷和奶奶的坟前撒下一把纸钱,我不禁想:“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是不是也正在等待着这样一场雨。”一场夹着着思念的雨落到地下,一抹绿色破土而出,蓬勃而生!纷纷清明雨后,必将带来久违的盎然生机。我不经想到了一首经典的老歌,“人生有聚散,道路有崎岖;清明雨,下在我梦里,今生是亲人,来生还相依……”
年年岁岁清明雨,岁岁年年念故亲。雨关情,泪也关情。雨润清明,爱与情就会蔓延成绵绵的思念,轻柔散漫却能抚平心中的所有涟漪,变为心中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