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从课堂上走进我的脑海里,成为我的梦想。登上峨眉山,我已过了而立之年。
1992年4月,初夏的巴蜀,阴雨绵绵。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穿着单薄的衬衫,我和同事小李都感觉到一丝丝寒冷。小李说:哥,不如咱改日吧。我说:不能改,我的心早就飞上峨眉山了。小李没再多言。他抱着双臂,跟着我走向了乐山市公交客运站,登上了开往峨眉山方向的公交客车。
乐山到峨眉山仅37公里,公交客车却跑了很久。驶离市区后,公交客车便在蜿蜒崎岖的湿滑山路上像蜗牛一样缓慢爬行。小李忍不住说道:“哥,这路多悬。”我没有做声,倚着车窗朝外看。雨幕中,散落在路边、山间、沟壑的民居房舍,错落有致。灰砖黛瓦,古朴典雅。青山雾霭,水幕如帘,活脱脱一幅唯美淡雅的“空山新雨后”水墨山居图。大山深处,一株株玉兰树,高大挺拔。水洗的玉兰花,晶莹阿娜。漫山的杜鹃花,红如烈焰,白绿缟素。
耳听细雨敲窗,眼观雨中奇葩,我感到无比惬意。小李趴在我肩头笑呵呵地说:“哥,今天咱来对了。没想到,通向峨眉山的路边处处是美景。”
车停了,雨住了,我们来到了峨眉山脚下。买了几袋花生和食物,租了两件棉大衣,我们便步入了峨眉山猴群区。峨眉山的特殊主人们有的蹲坐在路边,有的栖息于树上,有的“吱吱”叫着嬉戏打闹,有的怀抱着猴崽捉虱子。它们姿态各异,狡黠滑稽,以“山大王”的身份索取着各自的“买路钱”。
我们呈上花生,递上食物后,很顺利地通过了猴群区。离开雷洞坪,遇到穿着标有统一号码服装的抬滑竿脚夫。我好奇地走近他们,仔细看着用两根长竹竿扎成担架形状,中间安置一把凉椅或一个坐篼供客人乘坐,前端放置一根短竹竿做脚蹬的这一奇特的交通工具。见我围着滑竿转,两位脚夫立刻站起身来,热情地问我:您想坐滑竿?我点了点头,顺口问了一下价格。小李赶忙拉住我的手,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哥,你还是别坐了。
我明白小李的心思,执拗地坐上了滑竿。前后两个脚夫同时将滑竿抬上肩,齐声喊:“走喽!”我坐在滑竿上,听着滑竿“嘎吱嘎吱”响,身体随着脚夫的脚步颤颤悠悠地晃。抬头有蓝天,俯身是青苔,悠哉悠哉。行至半路,我下了滑竿,让偶遇的一位老人坐上去,我则跟随在脚夫身后跑。我发现脚夫们的双脚都厚实宽大,与众不同。奔走于石阶上,穿行于树木间,疾步如飞,轻盈似燕。尾随其后,我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一路跟着小跑的小李感叹道:脚夫的功力了得!我猛然发现,脚夫们的脚板是铁打的,脊梁是钢筑的。他们的意志比峨眉山石还坚强,品格胜过了倔强的黄桷树。他们是峨眉山上独有的、靓丽的风景。
告别了脚夫,从接引殿乘坐空中索道缆车去看峨眉山金顶。坐在缆车中,心提到了嗓子眼。偷眼俯瞰脚下,深渊万丈。环顾左右,云遮雾障。峭壁悬崖,万仞峰高。
胆战心惊中,缆车已将我们安全地送达了峨眉山顶峰。站在梦寐已久的峨眉山金顶金殿旁,顿觉心境宽广。这座被人们称为天堂的阶梯,海拔超过了3000米。置身于金顶小平原上,近观金顶金殿,规模宏大,殿宇轩昂,飞阁鎏金,熠熠辉煌。远看整座峨眉山,群峰嵯峨,气势磅礴,万象排空,无限风光。伫立于舍身崖,凭栏远眺,氤氲缭绕,云海翻腾,天地苍茫。仰视金顶之上,雪花轻盈,翩翩起舞,含羞带怯,仙女下凡。它们亲吻着金顶,亲吻着山峦,亲吻着脸颊,亲吻着草木。我甩掉了身上的棉大衣,伸出双手去迎接款款而来的“天使”。忘却了阴冷,沉醉于“巍峨崛耸插云端,三月峰头雪未残。雷洞烟开金殿阁,仙桥雾销玉栏杆。雨余树色增山翠,风过钟声度水寒。半壁当空天一柱,春光不尽眼中看。”的迷人仙境中。
沉默许久的小李指着金顶金殿,指着金刚嘴,指着天上的雪花,兴奋地高声大喊:“峨眉山,你太美了!”
我拉过他的手,悄声对他说:“弟,还有更美的梦幻奇观等着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