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国际劳动节，乡里组织我们全乡18个行政村的支部书记到海南公费旅游，虽然这样的旅游每年都去一次，可这次是坐飞机去，大家依然显得异常兴奋。
我们旅游的第一站是被称作人间天堂的杭州西湖，从萧山国际机场下了飞机，因为要三四辆出租车才够坐，我们便包了一辆旅游大巴，备了饮料，还找了导游，直奔西湖。
司机在雷峰塔附近停了车，我们每个人领了一顶小红帽，拿了一瓶绿茶，透过苍松翠柏，巍峨壮观的雷峰塔向我们展示出它的神奇和壮观。我连忙召集众人合影留念。当大家依次排定，我举起相机正要拍照，发现镜头里出现一个六十多岁老太太，一身农民打扮，身上背着一个用粗布缝制的大包，正拿一双鸳鸯眼愣愣地看着我们。我摆手示意老太太让开，老太太往四周看了看，才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多余，连忙往边退开了。
合了影，负责带队的赵副乡长取出800块钱来，为每人买了一张登雷峰塔的门票，众人蜂拥往检票口，我发现老太太也跟着我们往检票口走来，想必是没有或者舍不得那40块钱一张的门票吧?一直跟到了检票口，才愣愣地站住，目送我们大摇大摆地跨上雷峰塔的电梯。
从雷峰塔出来，一路沿湖走向柳浪闻莺。这时，我突然看到，湖水中一对野鸭，正在碧绿的荷叶旁把那红色的小脑袋一上一下，不停地往水里忙碌地寻觅着，我猛然冒出一句，哇!柳蘸丹青写倒影，鸭剥枯荷寻春忙。不失时机地打开相机，刚要拍下这难得的画面，又发现一个背包的老太太，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镜头里，拿一双鸳鸯眼愣愣地望着我。我连忙向一旁躲避，可是上边的垂柳枝却照不到了，我只好摆手示意老太太走开，可是，老太太竟不识趣地往湖边闪让，这一躲闪，竟把一对野鸭给吓没钻到水里去了。
多么难得的一幅寻“春”写意，就这样被破坏并错过了，我遗憾地放下相机，想发脾气，又不好说什么，狠狠剜了老太太一眼。突然想起在雷峰塔前干扰我照相的就是她，就是这双鸳鸯眼和用粗布缝制的大包，只是包里食品饮料不但没有减少——大多都是一边走，一边吃喝，——好像还比以前满了些。真是奇了怪了，干嘛非要和我们走在一块儿呢?真是败兴。
我满腹怨恨和惋惜地走进柳浪闻莺。
柳浪闻莺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帝王御花园，柳绦莺婉，花奇草异，果是一个游赏歇息的绝胜之地，大家都提议在此稍事休息，然后再拿1600块钱，为每人买80块钱一个小时的船票坐游船游览西湖。
恰巧不远处有一个凉亭，亭下就有几张茶桌，一打听，一个位子——一杯西湖龙井80块钱，而且限时收费。反正有公家报销，我们便把三张桌子包了下来，把手中的半瓶饮料也放到桌上。坐在这人间仙境，几乎所有人都流连忘返不愿意动地方了。邻村的王支书说，“反正时间还早，多休息一会儿。我们打牌怎么样?”大家跟着叫起来：“好呀好呀!在这么幽雅的地方打牌消闲，真是成了神仙了。”
我一边打着牌，一边不由自主地观赏周围景致，这时我发现那个背包的老太太也停下没有走，竟然在我们不远的地方，炎热的日头下就那么傻傻地站着，仍然用那双鸳鸯眼愣愣地看着我们，像是等候我们似的。我马上产生了莫名的反感和好奇，和身边的王支书说，“你发现没有，这个老婆儿好像从雷峰塔就一直跟着我们。”
王支书把桌上的手包往面前移了移，揶揄地说，“肯定是想向我们推销东西，再不然就是给旅店拉客的。可惜我们已经订好了五星级的宾馆了。”说罢，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问问。”
王支书伸手拦着我，“出牌，出牌。你理她做什么，一个傻老婆子。”
尽管王支书说不要理，好奇心还是驱使我转过身。我故意把话说得委婉：“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听我问话，老太太显得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想扭身走开，可往桌上看了一眼，还是没有走。
我戏谑地追问：“我发现你从雷峰塔就一直跟在我们一块儿，你不会是有意跟踪我们吧?”
老太太拿双鸳鸯眼又往桌上看了一下，嗫嚅地说：“你不用误会，我并没有歹意。”
我又追问：“那你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
老太太指了指桌子说，“我只是在等着拾你们喝过的饮料瓶子。”
我一下子呆住了，“什么?你跟了我们这么远，就是为了这几个绿茶瓶子?”
“可不是，一个可以卖三分钱呢!”
2013.9.28于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