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爷,住在弯里,年纪虽大出工很积极。一个背桶斜挂起,粪刮刮箢篼手头提。哆来咪哆来,黑了都不回来,又捡肥料又捞柴。人人说他真是好,一家吃穿巧安排。”
小时候,我们经常唱这首称赞黑大爷的歌。这是本族一个大叔根据黑大爷经常出工上山捡粪便、拾柴禾的情形而编的一首歌。他按照一定韵律唱出来,悦耳动听。久而久之,满村子的人都跟着唱起来了。当着黑大爷在唱,背着黑大爷也在唱,大人们在唱,小孩子们也在唱,好似一首民歌在流传。
黑大爷,叫刘汉云,皮肤黑黝黝的,像非洲人一般,就是因为黑,人们就叫他黑大爷。黑大爷成了他的诨名,全村子老老小小都叫他黑大爷。当然这多半是背地里叫的,当面应叫黑哥的就叫黑哥,该叫黑大爷的就叫黑大爷,我们孙辈的就叫黑大公。
黑大爷很憨厚老实,不善言谈,与他一块常是一句不吭。你问什么,他就只回答什么。你呼喊他,他就答应一下了事。其余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所以,好些人都不爱喊他,觉得和他打不起乡谈。
据说有一次,村子里有家接亲,走到女方家,人们都推他去递报书,试一试他能不能说,可他又不好意推辞,就接过报书进了女方的堂前。女方家迎接的先生说了一通,他不知所云,只听到说了一些“大人”之类话。于是他就只回答说:“大人,大人。”搞得满堂的人哄堂大笑,席官先生只好接过报书,让他上坐。到座位上坐好后,看出不出一点羞红的样子,这就因他脸黑的好处。
后来,人们见到黑大爷,就笑他说:“大人、大人。”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嘴唇微微一动,显出有点惭色。
黑大爷一生勤劳俭朴,经常穿着粗布衣服,老式球鞋,一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模样。他参加生产队劳动,出门除了带上集体所需的劳动工具外,还要带上捡粪便的工具。收工回家,都要顺便将路边地头的一些粪便捡回来倒在粪池里。
集体时期,猪牛喂得少,一年粪草都不够用。好多都要到上坡上去捡粪草。其他人是偶尔捡一次,只有黑大爷经常性地这样做。一到春种时期,好多家的粪池挑光了,也只有黑大爷家的粪水用不完。一年集体挑粪,在黑大爷家挑的粪最多。挑的粪要按公分计算,一年黑大爷的粪也换取了不少公分。看到黑大爷争得的公分多了,有人就说黑大爷的粪不好,是山上捡来的,好多都是些硬疙瘩,种的包谷都得个黄秧秧。说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一半是出于不服气。
后来岁数大了,黑大爷也没有参加集体劳动,就在家做一些喂猪放牛的活儿。凡是有空,都要斜挂着背桶,提着粪刮刮箢篼到坡上捡粪。遇到土里的桐子树上有干桠枝,或土里有干的包谷梗,就要掰取一些,扎成捆子,架在背桶上背回家。
黑大爷有四个女儿,没有男嗣。老来的黑大爷,吃穿不愁,因为个个女儿们都很孝顺。但是他还是习惯不了坐吃俸禄,还是爱背着粪桶,提着粪刮刮箢篼,上山捡粪拾柴禾。就因为改不了这个劳动的习惯,黑大爷活到八十多岁,临终前个个女儿守在身边,热热闹闹给他送老归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