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开学季。每当我接送孙女上学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我的恩师刘家成。
刘家成老师是我的初中班主任、语文教师。他1934年出生,师专毕业。我第一印象,他高高的个子,黑白相间的头发留着偏梳,深邃的眼睛戴着老花镜,声音宏亮,说话干净利落。身着中山装,系着封领扣,朴素大方,十分精神,脸上始终洋溢着和蔼的笑容。
我们班共有37位同学,刘老师第一堂语文课结束时,布置了一篇命题作文《校园的早晨》。学校位于偏僻的农村,护校沟清水环绕,一列列大杨树,掩映着一排排砖瓦房,方方正正的校园错落有致,妙如棋盘。两天后,刘老师在班级中念了我的作文,并宣读了班委会名单。我是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这样与刘老师的交往相对就多些。刘老师家住距校七华里的农村,早出晚归。如遇连阴雨,刘老师不仅踏着泥泞的小路,还要趟河渡水。由于长时间伏案工作,他的肩周炎一年比一年厉害。课堂上,教本只能平放在讲台上,板书时胳膊难抬十分吃力,一节课下来会让他疼痛得大汗淋淋。尽管如此,他的课讲得深入浅出,赢得同学们一致好评。
初中三年级时,全班同学不论远近一律住校。刘老师一心扑在教学上,以校为家,挑灯夜战,冲刺备考。早自习晚自习,刘老师总会全程陪读。那时候没有用上电,靠煤油灯照明。有一次,刘老师下晚自习返回寝室时,因雨天路滑,摔倒在地,脚胫骨扭伤。刘老师拄着拐杖,坚持上课。“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刘老师的敬业精神,同学们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化为无声的动力,不用扬鞭自奋蹄。当年37名同学有2人考上中专,4人考入师范,其余的都接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
刘老师爱生如子。那时候,住校男生睡在3间大通铺,记得春季同学们都染上了疥疮。被窝焐热后,疥疮痒得钻心,越挠越痒,皮肤抓破了由痒变痛。有一天我高烧不退,刘老师带我到附近大队卫生室打吊水。吊水结束时,医生与刘老师说,你家孩子病得不轻,注意观察。晚上刘老师让我在他的寝室一起睡,结果把他也传上了疥疮。他自己掏钱买来很多膏药,供同学们使用,每到抹药时,整个寝室散发出扑鼻的硫磺味。在后来的班会上,刘老师意味深长地说,同学们一定要讲究卫生,不能好了疮疤忘了疼。
刘老师常说,不成才也要成人。食堂做饭的老黄,卖锅巴专卖给女生,班里有位调皮的男生,偷偷把老黄晒在窗台上的棉鞋扔到垃圾桶中。刘老师得知后,找到了这位同学,和风细雨地说,勿以恶小而为之,是人生大敌,做人要系好第一枚扣子。并让其主动将棉鞋捞上来洗干净,向老黄赔礼道歉。“随风潜入夜,润无细无声”。刘老师言传身教,如一粒粒向上向善的种子,播撒在同学们的心田。
严是爱,宽是害。刘老师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要求同学们严格遵守作息时间,跟踪问效。有天晚上熄灯后,我与一位同学争论一道数学题,被刘老师巡查发现。刘老师请我俩起床出去“吃小灶”,慌忙中我把棉裤前面开裆穿到后面。时值寒冬,蹲在地上刺骨的冷风从下面一直浇到头顶上。刘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休息好才能学得好;不要用个人的任性去挑战制度的底线。著名的教育家巴特尔说过:“教师的爱是滴滴甘露,即使冰冻了感情也会消融”。刘老师的教诲,仿佛在耳边回荡,至今难忘。
一朝沐杏雨,一生念师恩。刘老师虽已去世多年,但他的英容笑貌时时在我脑海中出现,止不住的思念,让我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