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
夏日的清晨,农村家家户户的房顶上争前恐后地冒出一缕一缕的炊烟,它们赶趟儿似的,柔软地升腾到村子的上空,聆听布谷声声,同时它们在悄然地传递着信号,谁家的主人起得早,勤劳这个褒奖就会高悬在他家门口,并且成为闲暇时候不可缺少的话题。
新的一天就是这样在炊烟袅袅升起时开始,父亲迈着沉重的步子,卖力地赶着老黄牛,与太阳的光晕一起斜进大地深耕岁月,深耕我家屋后的那片营养不良的土地,坚挺的犁铧,轻触刚刚被风吹散的一缕炊烟后,便一同匍匐在大地深处倾听这个夏季发出像天边云朵般轻盈的呓语。
炊烟总是在母亲的手中飘出,缠绕指间的炊烟一次一次地熏黑了母亲的脸,母亲的脸一次次在炊烟中苍老,我总喜欢在城市落日的余晖下寻找远山那边升起又飘散的炊烟,想要一遍一遍咀嚼它刚刚升腾起来的清香味道。
木门
推开木门,清晨的新鲜空气扑进老屋,湿漉漉的薄雾盛满屋子,浸润衣裳。
木门经过一夜坚守,终于随薄雾一同打开沉寂一夜的乡村,不远处,隔壁的木门也哐当一声打开,随着木门的响声,整个村庄便热闹起来。
如今,这扇木门在时间的打磨下,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那些远去的岁月把这扇木门浸染得朴素柔软,手指掐进去,就会深陷其中。
在每一个落日的黄昏,木门静静地守候早出的主人归来,深锁夏天一个一个的果实藏在门背后,守望另一个刚刚落下地的种子,期盼它们破土而出,主人满载收获而归。
我,忍不住试着多次推开老屋的木门。
不经意间,却放进来一片童年的虫鸣和蛙声,我放下内心的浮躁,跟随木门的质地去捕捉时间的久远以及童年的欢笑声,此时,我听见一阵柳笛声在故乡湛蓝的天空下缓缓流淌。
小狗
小狗托着月亮和星星一整夜了,此刻,它已经在太阳越过山边一片灌木丛时,就撒腿跑回来了,立在门口多时,看到蝴蝶蹁跹落在窗边,竹林深处有几只小鸟探出脑袋,唱出秋天的赞歌,对于这些大自然的馈赠,小狗已经无数次在黑夜与白昼之间寻找关于美的答案。
在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小狗总是喜欢去离家不远的田野里,横卧在那堆草垛上,摇着尾巴,仰望星空,还时不时有几颗星星跌落进它的眼睛,装满星星的眼睛清澈可人。
小狗也在思忖着它的一生,需要经过多少次的忠诚,才对得起主人的悉心照应。空旷的山谷中,小狗的声音久久回荡,它总是用最大的力气吼叫不善的来者,在黑夜中驱逐恐惧,让主人安心睡个好觉。
月亮和星星要回家了,小狗也要回家,守候它该守候的事物,等待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从远方传来。
露珠
经过一夜的酝酿,一颗生长在秋季的露珠更加圆润、饱满。
清晨,一颗熟睡的露珠在樱桃树上滚落下来,天空覆盖的故乡就此苏醒,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群山靠近我,花草拥着我,俯下身子,我看见一颗露珠正在一棵低矮的草叶上摇摇欲坠,在晨风的亲吻下形成一道弧形在草叶上荡着秋千。
我想低矮下去,以低于小草的姿势去抵达露珠的内心深处,才能更加容易看清露珠的晶莹剔透。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那一颗一颗紧贴草叶的露珠,在太阳的润泽下,它们成群结队地发出耀眼的光彩。却不料,我一个趔趄,那镶嵌在草叶的露珠,齐刷刷地散落一地,踪迹便无处可寻。
我顺手卷起露水浸润的裤脚,湿气一层一层加重,我来来回回走在这条儿时的小路上,探寻一颗露珠的秘密,它们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写出清晨的鲜活和崭新,写出故乡浓郁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