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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增锐:老家的石榴树

  • 作者:张志荣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2-23 10: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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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6岁那年,上学不成气候的我便辍了学。在家里没有什么出息,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我不情愿在家就这样修理一辈子地球,不顾及父母苦苦劝阻,狠心撇下二老,毅然决然离开家乡,去了大城市打拼。

      结果我在外面吃了许多苦头,很难有立足之地;尽管大城市西安有几家亲戚,但他们的生活也不是很富足,爱莫能助,我只有靠自己打拼。

      一晃10年过去了,我在城里依旧没有立足之地。

      每逢春节,我便从遥远的大城市返回家乡与二老团聚。在家过完年,过了正月十五,就又返回去。临行前天夜里,全家吃过晚饭,二老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为我包馄饨,第二天清晨临走时吃。父亲低着头在幽暗的灯光下择菜,母亲弯着腰慢条斯理地和面……一直忙碌到大半夜,一帘儿有模有样的小馄饨才包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二老便早早起床了。父亲忙着为我收拾行李。母亲忙着烧火。等我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起时,热腾腾的馄饨已经端上桌。

      二老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我吃饱后,父亲便为我提起沉重的行李,送我去村口等车了……

      年复一年,我长大成人,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而我在城里还没有立足之地。此时,父母已经老了。在我临行前天夜里,二老不像之前那般沉默不语了;在这天夜里,他们常常为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吵个没完没了。久而久之,我才清醒地意识到,二老吵架是假,希望我留下来,在家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真正目的;可他们谁也不肯向我当面直接表达,只是通过吵来吵去向我暗示。此时,我只有沉默不语。

      二老吵归吵,闹归闹,临行前的馄饨照样包,第二天照样早起为我煮馄饨,父亲照样提着沉重的行礼默默无语送我去村口……每次临走的时候,我总会想到孟郊的那首巜游子吟》:

      字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一一他们为我这样付出,我拿什么报答呢?仅仅在心里读一读这首诗,又能说明什么?唉呀……

      20年后,我依旧是老样子。此时我已过了定亲的年纪,父母也日渐苍老了。在此期间,我的老父亲,亲自从老家千里迢迢赶到大城市西安来看我。看看我究竟在做什么,干得怎么样,好心里有个底,实在不行就拉我回家。

      结果老父亲没有说动我。我在此闯荡了20多年,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继续回村子修理地球,村里人怎么看待我?我没有脸回去。我只有继续寻找机会。

      接下来就是我与父母斗争的日子。为了我的婚姻大事而斗争。他们的意思是,要么在家里找对象,要么在城里找,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村子里没有过30岁的男人了,给他们个准话!我的大哥大嫂也为我的婚事开始奔波,到处找媒婆儿,在家里给我介绍对象……

      我一时举棋不定,脑袋一片空白!但也没有反抗的理由,毕竟自己闯荡了20多年,仍旧两手空空,只有任他们按排。可与人家女孩子去见面相亲,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人家都看出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结果都与我拜拜了……到了40岁时,我还是单身一人。

      那年春天,我单身一个回老家去看望我的母亲;其次是父亲已过世了,我给他老人家来烧烧纸。来到院子,我发现老屋前种下了一棵石榴树。看得出来,这棵石榴树在母亲的精心管理下,长势喜人。

      母亲知道我要回来,早早地在院子里等待我。在院子里看着这棵石榴树,我对弯腰驼背的母亲说:啥时候种了一颗石榴树,竟长得如此高大了!

      母亲见了我,神色暗淡,叹了口气说:它很快会结出石榴的,等它结了石榴,我要留给我的孙子吃……

      说完这话,母亲弯着腰,颠着两个小脚丫,默默地返回了老屋。

      见此情形,我一阵心酸,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几年过后,我终于在城里站稳了脚,有了立足之地;而且也谈了对象,是一位陕西的女子——我比人家大十来岁呢!而遗憾的是,此时母亲已经不在了。

      我结婚后几年一直没回老家,因为二位老人都不在了;之前每逢春节都是我一人回去与二老团聚。

      几年后的一个秋天,我携妻儿回了老家,直接投奔大哥大嫂那院。他们见了我,拥有了妻子和儿子,都高兴无比!

      期间,大哥对我说:去老院子看一看吧,母亲去世后不久,有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孩子搬进了老屋。这下好了,现如今咱家那老房子完好无损!尤其是屋前那棵石榴树已长大了,结了不少石榴!顺便给孩子摘上几个,城里孩子稀罕这东西。

      我嘴上说去,但一直没有动身。现在二老有了儿媳以及孙子,可他们现在却不在了,我去老院子看望谁呢?唉!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掉下来。

      在老家住了几日,见大哥大嫂一家人都很好,我便准备起身离开。

      临走那天,大嫂又对我说,去老院摘几个石榴,给孩子带上吧,再不去就没机会了!走,我们一起去!

      我又推脱说来不及了,得赶紧收拾一下,城里比较忙,马上得离开;等到石榴成熟了,让那对夫妇留给他们的孩子吃吧!

      等回到城里,我竟想起母亲曾说过的那句话:它很快会结出石榴的,等它结了果子,我要留给我的孙子吃……

      如今她已经有了孙子,而她却不在了!此时我很后悔没有去老院去看一看,摘上几个石榴给她的孙子带上,这不是了却了老人的一个心愿,不是吗?唉!……

      我想等到石榴树上的石榴成熟了,那对夫妇肯定会摘下来,他们和孩子一起品尝石榴时,肯定会想起种这棵石榴树的老人。但他们不会想到,老人种下这棵石榴树的用意是什么。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王增锐:老家的石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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