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晓光
1987年央视春晚,歌坛新面孔费翔,宛若一道亮眼云影,带来一首载歌载舞的歌《故乡的云》,“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一夜之间,“云端”歌声传遍大街小巷,就像火烧云一样火遍全国。
在我的老家昌黎县晒甲坨,故乡的云从碣石山那边飘来,从东飘到西,“云罩山,雨涟涟”,碣石山上的云,是天气的晴雨表,比昌黎县广播站的天气预报还有准儿,人们参加生产队劳动,下地干活之前,先抬头看山上的云。
民谚有云:七月八月看巧云。当节气的马车辚辚行驶到农历七月八月,蓝到极致的天空,云彩也开始变幻奇异魔板,忽如大海扬波,忽如棉山一座,忽如神马驰骋天河,极具画面感和欣赏性。其实要让我说,不管是晴空万里,还是白云朵朵,只要云朵描画着蓝天的大背景,就会带给人一种天高地阔之感。
当年老家的巧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巧云既是天上的云,也是一位四村前庄女孩的名字。在村办小学从一年级上到五年级,我与巧云都是同班同学。学校通过勤工俭学增加收入,组织学生到村南的南疆地里捡花生。巧云和一群唧唧喳喳的女孩在前面捡,我们男生在后面打打闹闹,以玩为主,捡花生为辅。
大多数女孩都围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头巾,她们像绽放在田野上的一朵朵朴实野花。只有巧云围着一条白纱巾,打远望去真像一朵轻盈的白云。蒙在头上是蘑菇云,缠在脖颈是鱼尾云。
纱巾是嫁到秦皇岛城里的姑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巧云和小姐妹大声地说着,她的表情云淡风轻,那银铃般的嗓音传到我们的耳鼓,却将我们惊得一愣一愣的。普通的农家孩子,哪有什么过生日的体验,更不知道生日礼物为何物。
巧云是家里的长女,有一对双胞胎妹妹。父亲在秦皇岛城里做事,能干的母亲带着仨姐妹在农村老家,从小她就是生活中妈妈身边的好帮手。巧云的脸上总带着盈盈笑意,说话声音犹如银铃一样清脆,一路走来飘逸如风,轻盈若云,一副天然美女初长成的模样。
我们捡到笼筐的花生,拿回学校要过秤称重,按班级和小组做好记账登记。我们打闹玩耍的结果,女生满载而归,男生笼筐里的花生,勉强苫盖了笼底。真个是空着笼筐,脸上无光。
我们排着队走上村南小石桥,看到西边天上布满了火烧云,一朵云变成无数朵,无数朵又变成一朵云。火云翻腾云海怒,一会儿像奔驰的红鬃马,一会儿又如同红河谷的惊涛骇浪,一会儿漫卷西风,把一片云海吹散为漫天飞扬的红叶。
火烧云就在我们眼前变幻,我们却饿得像有一只公鸡在肚子里打鸣。在饥肠辘辘的我们看来,天边的火烧云,就像灶膛里的熊熊火苗,远远地飘逸着炊烟的香味。仿佛那西风漫卷的火烧云,就是从各家各户灶膛里烧起来、冒出来的,淘气地钻出烟囱,任性地攀上云天。
同学们将捡来的花生,过完秤之后归到学校大堆儿。女孩们抑制不住收获的喜悦,一个个笑靥如花,笑声似云雀;而我们这群嘎小子却一扫田野上的得意,像霜打后蔫蔫的茄子,脸上腾起了通红通红的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