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5月3日,尖利刺耳的防空警报就会划破济南的上空,那悲鸣声响彻云霄,令人心中产生无以名状的沉重。
5月3日,是古城济南乃至中国的国耻日,这声音是给发生1928年那场济南大屠杀中死难者的安魂曲,是给我们后人以及后人的后人要永远铭记那段不堪回事的屈辱历史的警醒之音。
今天,趵突泉景区的“五三”惨案纪念园中,有一颇具历史沧桑感的石亭。这是一座外观非常普通的石亭,八柱双顶重檐圆形,朴实庄重毫不奢华;但它却不是一座普通的石亭,它是一座国耻纪念碑。它就是五三惨案纪念亭。了解那段悲惨历史的人,面对石亭,无不心情沉重,感叹万千。
1928年,国民政府出兵北伐。5月,北洋军阀张宗昌败撤,北伐军兵不血刃进入济南。在这本该欢庆胜利的日子,日本侵略者以保护侨民为借口,出兵侵略济南,悍然对北伐军发动进攻。
炮火硝烟中,原本平静古雅的老城处处断壁残垣,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短短的几天,就有数千无辜军民被屠杀,这就是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
惨案发生后的1932年,济南百姓捐资在商埠一学校内建立起一座石亭,祭奠那些惨死不久的亡灵,以期唤醒国民自新自强,团结御侮。
然而,令所有中国人感到屈辱的是,当残破的家园尚未修复,丧失亲人的苦痛还纠缠在心头,仅仅过了8年,历史便再次重演,1937年7月,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12月27日,日寇的铁蹄又一次蹂躏了古城,时间长达8年之久。当日寇即将侵入济南时,为了免遭日寇破坏,人们把石亭推倒掩埋。从此,在阴暗的地下,石亭默默沉寂了近60年。几十年间,外患内忧,风云变幻,没有人再去关注它。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掩埋在地下的八根石柱被挖了出来。1998年,在有识之士的强烈呼吁下,石亭在趵突泉景区重新建立。同时,在护城河畔原五三街旧址,修建了台历状的五三惨案纪念碑、纪念墙。2006年,又在趵突泉公园内兴建了五三园景区,庄重的五三堂矗立在护城河畔。
那段耻辱悲惨的历史终于被重新唤醒。
六十年足够漫长,或许,人们罹患的苦难太惨重太悲催,那曾经被鲜血涂染的历史印记随着时光的流逝日渐淡然。确实,近代中国,被日寇铁蹄践踏,被战火蹂躏的何止一个济南,惨遭侵略者屠杀的何止一个6千人:据有关资料不完全统计,从1931年至1945年,日本侵略者在中国各地制造的800人以上的大屠杀就有173次。积贫积弱,任人宰割的国家,遭受的屈辱实在太多太沉重。
作为一个老济南人,小时候,笔者从未听说过五三惨案这段悲惨屈辱的历史,也曾几次路过商埠经四路370号那座二层小洋楼,但不知道这里是当年的山东交涉公署,民国第一抗日烈士蔡公时等十几位外交人员就是在这里被日寇虐杀的。
曾被侵略者焚毁,原名西城根后改名五三街的那条街道,也已被改建成了风景秀丽的环城公园的一部分。笔者的母校,原坐落在大明湖畔的正谊中学(后改名济南第十七中学,今为
济南艺术学校),南教学楼被侵略者的炮弹击穿的屋顶,曾用红瓦修补以志纪念,如今也拆迁改造得面目全非。
五三惨案中,死难6123人,伤1701人。而据济南惨案被难家属联合会调查登记在册的死难无辜平民及北伐军将士只有2017人(其中近一半是无名氏)。近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我们更无从知晓那数千名枉死冤魂的姓名,甚至,连他们埋葬的坟茔也早已无处可寻以寄托哀思;于是,这迟到的纪念永远留下了无法弥补的缺憾。
每年5月3日,济南都要敲响警钟,长鸣警报,警示后人。
侵略者凶残暴虐,惨无人道的屠杀,即便过去几十年,几百年,都是受害者心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然而曾经,有记者在街头询问年轻人“五三”是什么日子,很多人或张冠李戴,或答非所问。
如今,竟有年轻人穿着当年日本强盗的军服招摇而过,不以为耻。
当我们对那个侵略中国,犯下滔天罪恶的国家“以德报怨”时,当我们有选择的失忆时,那个对我们犯下滔天罪恶的邻国却从不忏悔,绝不认罪,甚至不顾全世界人民的谴责,公然把战争罪犯们供奉在靖国神社,当作民族英雄凭吊膜拜。
历史和现实都在警告我们,过去的一切绝不能忘记。罪恶必须清算,罪犯必须严惩,决不能选择宽容和遗忘,宽容无异于放纵,遗忘无异于背叛。如果遗忘,五三惨案、南京大屠杀将可能第三次、第四次重演,这座用来纪念死难者的石亭,也将再次被推倒掩埋,甚至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