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晚,凌冽的北风像是一把冰冷的刀锋猛烈地抽打着路旁光秃的树枝、裹挟着漫天的黄沙、刺痛着我沧桑的脸庞,我步履蹒跚地走在皖北小城街头昏黄的路灯下,坚强地睁开疲惫的双眼,但见前方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上搭着一个蓝色帐篷式的灵棚,隐约看见灵棚内有几位披麻戴孝的人正在守灵,我不禁暗自感慨,心想可能终究有一些病弱的老人捱不过这漫长寒冷的冬季,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在历史的长河和浩渺的宇宙面前显得多么卑微和无助,而在这万物萧瑟的季节,一个生命的告别,难免让人顿感悲痛和凄凉。我愈走愈近,眼前的景象愈加清晰,悲伤顿挫的哭声也愈加凄厉,我不禁好奇地打量着,当看清楚花圈挽联上逝者的名字后,不禁愕然了,这是我一位断了联系许久的发小军父亲的名字啊!难道真的是他吗?
我缓缓地走进灵棚内,一位披麻戴孝的中年汉子突然从旁边的长椅上起身走到我面前跪下来,我连忙扶起他,当我们四目相望时,双方都惊讶了。“军哥,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你父亲怎么这么突然走了呢?”我首先打开话匣,郑重地安慰道。“松弟,没想到此时遇见你,我父亲去年夏天感觉身体不适,去医院查出是绝症,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还不到七十岁。”但见刚过不惑之年的军已是双鬓染白、满脸沧桑,语气稍显镇定,但又隐藏着一丝悲怆。“我父亲是个苦命人,早年工厂下岗,下岗后在路边摆个卤菜摊养家糊口,一直到临死干不动为止,我也没啥本事,现在工厂上班一个月到手就两千多块,到现在才讨到老婆,他说我还没结婚,婚房还要还贷,能多赚些钱给我,我的经济压力就小一些。我父亲是昨天走的,就是坚持等到我前天和你嫂子打过结婚证,他才安心走的,他说只有我找到归宿,他才能放心。”讲到这里,军不禁失声大哭起来,我也不禁伤感起来,轻轻地拍打着军的肩膀劝慰道:“节哀顺变,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幸福。”说完,我便径直走到军父亲的遗像前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走到仍旧啜泣的军面前,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仅有的五百元现金塞到军手里,“太突然了,我身上只有这些现金,请收下吧。”我依旧语气郑重,但又不失温和。军推脱着,但终究执拗不过我,收下了。“燕子,带上娃过来给我松弟磕个头。”军悲伤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对着坐在旁边的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说道。中年妇女带着一位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来到我面前正要跪下,我连忙搀起她们,并看着军哥缓缓地说道:“军哥、嫂子,你们一定要好好工作、生活和培养孩子,这样老人九泉之下才能欣慰,也才对得起老人辛勤的一生,你们结婚摆酒席的那天一定要喊我啊。”这时只见军哥和嫂子晶莹的泪花中似乎闪现着一丝光亮。
待与军互留联系方式和告别后,我便大踏步地走出灵棚向前走去,但见此时寂寥的夜空已飘起了密麻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犹如空灵飘逸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此时耳边似乎传来了忧伤的歌声“我想天堂一定很美,爸爸才会一去不回,一路的风景都是否有人陪。如果天堂真的很美,我也希望爸爸不要再回,怕你看到历经沧桑的我会掉眼泪……”我猛然抬头望向远方清冷漆黑的夜空,不禁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