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90年代初期,一群花季少年,相逢在一所中等专业学校里。匆匆四载,谁任光阴等闲过?谁把青春唱成歌?
——题记
01落寞启航
世事沧海桑田,风月万年不变。
1993年的新阳市,随处小园幽径点缀着高楼林立,触目绿荫丛丛伴着道路纵横。可九月的天气,还和从前一样,轻风拂面,秋阳弄影。16岁的苏小青和父亲在一路辗转、一路欢喜里,终于找到念叨了无数次的新学校。
西边是东西走向临街的半旧四层楼,窗户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物,东边是三米多高的砖红色围墙。楼房和围墙之间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十米左右宽的进出,近墙各立着两个水泥桩,再在两侧墙上和水泥桩内侧各挂上黑色的铁栅栏,就成了一个大门。
看着这个大门,苏小青呆站着,不由得退后了两步,侧着身仔细看看东边墙上的门牌,确实是“红旗区北干道108号”,再从上到下地念着铜色竖牌的大字:新阳市机电工程中等专业学校。难不成这是侧门?
“闺女,这是机电工程学校不是?”
“是的,叔叔。”
就在苏小青满怀疑惑观望着大门的时候,背着被子、手掂行李的父亲驮腰站着,问那个双脚踩在栅栏门上晃来晃去的黄衣姑娘。而那黄衣姑娘满脸笑着说着,便从栅栏门上一下子跳下来,一边接住父亲,一边招呼同学们过来帮忙。
迎面五十米处,一幢五层楼的南山墙上挂着长长的横幅“欢迎新同学”,依墙的青青松树下,坐在两张黄色桌子后的同学们,嘻笑着跑过来帮忙。
“她是哪个专业的?”
“机电工程。”
“哦,叔叔,机电工程女生宿舍就在这幢楼,咱们去教导处报到,然后看分在哪个宿舍后,就直接把行李送到宿舍去。行李先放这里吧,不会丢的,你看她们的行李都放在这里。”
“行,行,谢谢啊,闺女!”
“叔叔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黄衣姑娘和父亲说着,又指着桌子旁边架子上的一堆行李。然后便带着他们一起往西走进校园。报到、办手续、找班级、看宿舍、买餐票,不到一个小时,一套流程办完,只听父亲声声谢谢,那黄衣姑娘便飞走了。
而苏小青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起初她还在寻找那所谓的正门,很快她便进入绝望了。
因为,这个学校就那一个大门;更因为,这个学校还没有她初中的校园大。以餐厅为中心,前面是一幢女生宿舍楼,后面两幢男生宿舍楼,东边教师楼,西面两幢教学楼,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在学校逛上一圈。唯餐厅前的一汪湖水伴着合抱粗的榕树,好像在诉说着这个学校也是历史悠悠。
然而,一切都收拾停当的苏小青,坐在榕树下,望着湖水,却是满眼满心的失落。她在同学的艳羡里、老师的祝福里、亲友的祝贺里,满是骄傲地和父亲千里迢迢,却奔到了如此一个学校。她心里用破败去形容它,她心里想着要回家。
“小青,咱们出去吃饭吧?”
“好。”看着乐呵呵的父亲,她想说回家却又说不出来,就跟在父亲后边。
“你看这大城市多好,晚上我想逛逛,就不坐八点多的车了,坐夜里一点多的车吧。”
“你不急着回了,要不住一晚,明天再回?”听说父亲要坐夜里一点多的车,一天都没说一句话的苏小青,赶紧说让父亲住上一天。虽然这个学校破旧简陋,可这个城市比起家乡要好过千倍万倍。更为关键的是,对农家的父亲来说,估计以后是不会再来的,连送她也不会的。
“不住了,白天都看了,晚上再看看都够了。”
“那好,中午那一家的河粉面可好吃,咱们去那里吃吧。”苏小青没有再劝父亲,她知道家里正是农忙、而住一晚上更是要花钱的,就连忙忘记了失落,打起精神,笑着和父亲一起去吃河粉、逛街市。
这是曲拱桥、那是悬山顶……一路上走着看着,父亲绘声绘色的讲着。从小到大都在父亲的奇闻异志里长大的苏小青,今天听父亲讲桥梁楼房,倒也听得饶有兴致,还不时问东问西。在灯火闪烁的街上,父女俩游兴倍浓。不知不觉间,街头渐寂渐寥,他们往回走着,看到学校附近的小公园,他们异口同声说进去转转,早上的时候他们都是站在这里问路的。看着公园门口大石头上的刻字,父亲端详好半天,说范伯伯写的比这字好很多。
“是的,是的,范伯伯多厉害!”苏小青也跟着应合,但也不是完全的应合,因为范伯伯就是他们村子里的文化人。谁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写什么,都去找他,他的字确实很好看。
“知不知道,你范伯伯只读了三年私墅,就去给地主做长工,白天干活,晚上读书,一辈子都在读书,到处拓碑,还出了碑刻的书……”
“知道知道,咱们全村的人都说了一百遍了!”苏小青听父亲又要讲范伯伯的故事,哈哈笑着回父亲,那些故事她是真都听了无数无数遍的。
公交站台上,苏小青挥手送别了父亲。范伯伯的故事还在耳畔,万般落寞却瞬间袭来。她一个人,踩着长长的灯影走向学校,她就样启航了。
02撞飞她的泪
九月的第三个周末,机电新生蒋立伟在宿舍里睡得迷里迷糊,刚按下疯响的“闹钟”,脑子里忽地一闪,又立马翻身起床,在水龙头上把脸一冲,拿着饭盒,一路飞奔,跑向餐厅。
“哇”得一声,他的手还未掀开餐厅门帘,就听得门帘后一女生尖声大哭。接着,他看到两个明亮亮的不锈钢碗,和着金黄金黄的玉米粥粒,“咣咣当当”在餐厅里一南一北滚出十来米远。那门帘后的女孩子,头发上、半脸上、一脖子的玉米粥顺着衣服往下流,他顾不得捡拾那碗,忙忙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向女孩子递去。
“你那纸不敢用!”
“小青,没事吧?”
那小青正哭的稀里哗啦,蒋立伟正不知所措时,只见一短发女孩,一边跑着一边从包里翻掏着,三步两步跑到跟前,急急地说着他,问着小青,却又忙忙用自己的纸巾去擦小青一身上的玉米粥。
“愣着干吗!还不去把碗捡起来!”那短发女孩大眼睛一瞪,蒋立伟这才醒过来。赶紧把地上的两个饭碗捡起来,拿到水池上,里里外外洗了三遍。当他去买了两碗银耳粥,端着回来时,只见小青身上虽湿迹斑斑,可玉米粒已经没有了,脖子上、脸上半边还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牙膏。
“真幸运,今天汤不热,不然你都会毁容的,你知道吧!”
“是,是,是,真是幸运,是我没看!”
“张师傅的牙膏,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大周末,急着去干吗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十点半去开新生秋游会!这是银耳粥,温的,你们先喝点吧。”
那短发女孩心疼地看着小青的脖子,不住地训着蒋立,又忽看他弯腰点头又恭敬地端着两银耳粥,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哪个专业哪个班?”
“蒋立伟,机电工程93级3班。”
“我们是机电工程93级2班,她是苏小青,我是刘敏然。”
“开好会,我定上门赔礼道歉!”
“去吧,咱这巴掌大的学校,你也跑不到哪去!”
“小青,她没事吧?”蒋立伟看着一言不发、一直呜呜作哭的小青,小心翼翼地问着,不敢冒然离去。
“没事,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一定会主动找你们!”说完,蒋立伟又回头看一眼苏小青。阳光下的她,瘦瘦的小小的,满脸泪迹斑斑,刘海被水洗到一边,弯弯地顺在额前,顿时让人心生可怜。发梢上怎么还有两个玉米粒?他想张口却又止住,因为苏小青的手还在抹着眼泪。
苏小青一直在哭。到了宿舍里,倒不哭了。可她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双手抱着双腿,头枕在双膝上,如木泥雕塑般,一会流泪一会发呆,发一会呆便又流泪。任谁哄她、劝她,都只是无言的泪眼,众姐们觉得她大概是想家了吧,任她流泪去。
16岁的苏小青,虽离开家乡还不到一个月,可她着实是想家了。来自乡村的她,一下子来到这座城市,有一种觉得自己都是陌生的感觉,这感觉把她的整个精神都凝固在窒息里,以至于竟不能去自在的周围进行正常的交往。很多时候有人和她说话,她是微笑着应对,可心里提的高高的,巴着这个人只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要让她接话就好。二十来天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做梦似的,她不知所措地撑着精神、往前走着,家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却是还好,还有个爱说爱笑的刘敏然愿意找她,慢慢地,她的神经都放松一些了。可今天这一撞,那曾经的陌生感、孤独感、窒息感化成了无尽的眼泪一下子被撞了出来。
“快看,有人送你好吃的!天呐,我的林妹妹啊,你要伤心到什么时候呢?我怎么给人家交差啊?”日色渐暮里苏小青还呆呆着,只见刘敏然推门进来,一手掂着一个大包,一只手里扬着几张电影票大声嚷嚷着。
“哇,这么多好吃的!”
“还有电影票!”
“快数数几张!”
“不用数,六张、六张!咱们一人一张,今晚8点!”
“苏小青同志,快点起来,吃东西!”
“苏小青,电影是《巴黎圣母院》!”
“林妹妹,快点起来啦,难不成真让那宝哥哥登门谢罪吗?他都问了一天啦!”苏小青听着姐妹们七言八语地让她开心,原准备起身给大家分零食的,可冷不防刘敏然拖着长腔,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这一说不打紧,苏小青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笑着去追赶刘敏然,还说要用胶带把她的嘴给贴上。
“我可以交差啦!我可以交差啦!要知道这一招管用,我就早说啦!”跑在楼道里的刘敏然手舞足蹈地喊着。又一阵嬉闹声里,一群姐妹花拉着苏小青走向了电影院。
只是,第一次走向电影院的苏小青以为《巴黎圣母院》是描写建筑的,结果……散场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无知,连讨论也不敢。第二天,她便到图书馆借了这本书,一下子看完。
从此以后,她迷上了那个图书馆。虽然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图书馆,可对苏小青来说是她见过的放书最多的地方。看着琳琅满目的图书,苏小青不如如何选择,但她有个最朴素的择书观,就是但凡名著必然就是最好的书,所以她只读名著。当然,她也不会想到,这看似最简单却最有效的选书方法会伴随她很多年,甚至养成了她“非名著不读”的读书观。也是,读书就要读经典,因为每一部经典里都有着无数对生命的正向引领。
此后看电影、读书,成为了她们校园生活的小小内容,因为还有很多的、比这热闹的集体活动都在前路上等着她们。
03原来是他
入校短短几日,就到了“十一”假期。校园里湖边的大榕树下,却比往常更为欢闹。苏小青从宿舍楼下来,远远地看到同学们三三五五地随意站着,互相攀谈着。有点近视的她,边走边眯缝着眼睛极力在人群里寻找刘敏然。就在她向西边张望的一霎,只见一个瘦高男孩,身着白色金边运动服,左手插着裤兜,右手指缝夹着香烟,稍息状斜站在湖边,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眉飞色舞,谈笑风生,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金色少年。
“小青,我在这里!”看到榕树下的刘敏然笑开花似地向她招手,苏小青不觉脸颊飞红,幸好长发散开,她连忙若无其事似的朝刘敏然走去。
“小青,你来了,今天咱们去人民公园。”她刚到,只见那金色少年也过来了,笑笑地问她。
“知道,我们都知道。今天我们要玩一整天。”刘敏然忙忙地回,苏小青微笑着点点头,只是心底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家是哪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咱们学校图书馆的书太少了”……他俩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说的不亦乐乎。
公园里,绿草如茵,古木参天,杨柳依依映进碧水,亭台楼阁点缀其间,更有那小桥如月横卧青溪。飞虹桥上,是跳跃的身姿;滴翠亭下,留下暇想的容颜;仙人石下,是装模作样虔诚的少年……如毯的草坪上,围个半圆坐下。
“大家好,我是机制三班蒋立伟!”
“大家好,我是审计二班秦佳盈!”
“今天是国庆佳节,也是我们入校后的第一个节日……”
刚一坐下,只见那金色少年和一位红裙长发女孩一起走到草坪中间,像模像样地开始主持今天的联欢会。蒋立伟,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接下来,响起了婉转柔美的歌声,跳起踮着脚尖旋转的芭蕾,狂放自由的吉他……
“下面由请苏小青为大家表演!大家欢迎!”她正看着,忽然听到让自己出节目,一下子傻了,她什么也不会啊!
“跳个舞吧?”
“介绍一下自己吧?”
“背首古诗吧!”凝结的空气里,同学们纷纷提示她,可她脸色通红,半低着头用手绞着发稍,越发不知所措了,她太紧张了!
“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忽然,只见那金色少年慢慢站起来,满面笑容地唱着向她走来,苏小青一下子回过神来,和着他的调子,跟着唱了起来。
“看,你唱歌多好听!”一曲终了,金色少年一声声赞叹,同学们笑声和着掌声欢送她。
“咱们去湖上唱歌吧?”苏小青还未坐回去,只见秦佳盈双手合掌胸前,笑眯眯地对着蒋立伟说着,又左看右看问大家。
“怎么不可以呢?”在一片欢呼里,蒋立伟说着,喊着小青,招呼大家走向湖水。多妙的想法啊,连苏小青也禁不住从心里笑出来。
“苏小青,蒋立伟对你多好!”苏小青正笑笑地走着,冷不防刘敏然在她耳边小声的坏坏地说道。
“蒋立伟怎么听看着有点熟悉?”
“你不认识他?就是他撞的你!”
“原来是他!”
“也是,当时你只哭呢,哪还问是谁!”
“赶紧走吧,去湖面上呢!”撞自己的—金色少年—救自己的—蒋立伟,苏小青这才明白那熟悉的感觉,听刘敏然又提她哭,不觉有些难为情,斜瞅了一眼刘敏然,拉着她走向湖面。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夕阳斜照,余晖漫天,红光粼粼的湖面上,弯弯的船儿排成一队,环着湖儿一遍遍地唱着。凉爽的风,吹动了谁的长发?青春的歌,轻扣了谁的心扉?这歌、这船、这湖,这可爱的同学们,让苏小青第一次觉得:异乡原来如此美好!
04小青妹妹
日子一日日地过着,不觉到了冬日。一个周末,苏小青和往常一样抱着书本,走到教室。刚想坐下,看到走廊上满满的暖阳,就把自己的桌子、凳子拖到走廊上,晒着太阳,看着书,几分困意、几分惬意,就算懒懒的晒着太阳、胡乱地看着书,她也不想去逛街。
中等专业学校里,学业很是轻松。每每课余,宿舍里几多风景,折花、做风铃……更有梦幻的秦映雪,一天到晚自导自演着一部部琼瑶剧,还时不时的邀室友们客串一下,直演到泪眼凄迷的动情。好像她就真的是那个依萍、那个江雁容,那个杜青青……只是她的一帘帘幽梦,让出身农家的苏小青觉得高贵缥缈,那是一个她做梦也飞不到的世界。她也喜欢那些花花绿绿,可只是看看而已。当她在逛街时,看到环卫大叔、看到卖菜的阿姨,忽然就会想着,也许她的父母正在黄豆地里挥着镰刀,也许她的弟妹正在田间拔草,身为长女的她甚至觉得自己闲散逛街就是一种罪过,更别说去买那些小玩小艺了。这慢慢悠悠的日子,让她神经安然许多,可也让她心里虚虚的,似乎只有坐在教室里,才能安放下那颗不安的心。
她正懒懒地歪着脑袋看书,忽听楼下的篮球场里热闹起来,三五个人说说笑笑,声音却格外清晰。她往下看,只见蒋立伟一个快跑,纵身一跃,双手一抛,那篮球高高地划着弧线,稳稳地进了球篮里。顿时,苏小青心里有些羡慕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他们会学习,更会玩耍,随便玩玩都那么在行。早上晨跑时,还看到蒋立伟在河边的亭子里背书,大概背的是英语吧。每天的沿河晨跑都能遇见他,一句“早上好”,算是打过招呼,苏小青总能看到蒋立伟金色少年般的笑。蒋立伟看着苏小青甩着马尾疾步飞跑,又看着她轻声低语的问好,总是心头一笑。
“好球!”“起跳!”“没中!”传球、运球、腾空投篮,他们几个在空空的篮球场上健步飞跃、纵横驰骋。苏小青正看的精彩不已,只见七八辆单车“丁零零”一溜飞过来,顺着篮球场“咔咔”停下。他们是清一色的红色篮球服,如果没有猜错,那该是医学院的队服。这一群红色队员们,拍着球直接上场,刹那间球场上有些混乱,你打来他打去,那红色的队员们甚至占领了整个球场,蒋立伟们开始全面抢回地盘,篮球场瞬间成了战场。打着打着,那红队一个球飞过来直接打到蒋立伟脸上,只见他一个飞身上前就是一脚,接着人们一拥而上,打起来了!苏小青惊慌不已,一下子从楼上飞跑下去。
当她跑到操场,门卫大爷已到。却见蒋立伟满脸是血,鼻子里的血还流个不住。苏小青一把拉下脖子上的围巾塞到蒋立伟手上,蒋立伟接住看也没看只顾擦着脸、用围巾一头按住鼻子,往水池上走去。
“哥们,你练过!”
“承让承让!”等他们回来,那几个鼻青脸肿的红衣队员笑呵呵的上来问道,蒋立伟竟也笑呵呵地回答。他从小练小跆拳道,虽打得鼻血直流不过是鼻粘膜出血,倒是那个红衣小子挨了顿结结实实的打。不过刚刚还灰头土脸的一群,这会看着又亲的像是真哥们。苏小青心里想着:这男生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走,吃饭去!”
“去就去,谁怕谁!”说着他们准备往操场外走,苏小青拿着围巾回教学楼,她的东西还在那里乱着。
“这个妹妹,也去吧!”
“不准胡说,她是我们机电专业的学霸。怎能和你一起去吃饭!”
“是你妹妹?”
“就是怎么了,苏小青就是我妹妹!”
听那红衣队员笑嘻嘻地突然一说,蒋立伟一脸严肃凶回去。苏小青一听,头也不回的跑到了楼上。
后来才知道,那医学院的一群就是来找他事的,因为上次两个学校篮球联赛中蒋立伟一队在频频犯规赢了比赛。年少轻狂的岁月,芝麻点的事情都是大事情,都想争斗一番才算过瘾。只是苏小青听着,也还觉得是他们输不起!呵呵,他们是胜利者,胜利者就是这种姿态的,无论胜利是如何取得的。更何况,在苏小青眼里,蒋立伟怎么会犯规呢!这苏小青式的傲慢与偏见,也是俗世里局中人的傲慢与偏见吧。
05小小信使
夜风冷冷,灯影婆娑,孙佳盈在大榕树下来来回回的踱着,不时朝张灯结彩的女生公寓楼张望着,后天就是圣诞节了,她在等苏小青。虽然她和苏小青不算熟悉,但她对苏小青的了解一点不少。她在学生会,蒋立伟有事没事就给他播报苏小青的故事,苏小青早上去河边跑步了、苏小青在对面书店做工、苏小青数学考试满分……她都不能明白蒋立伟为什么对这个苏小青这么上心,甚至前几天,苏小青竟成了他的妹妹。论家庭、论长相、论处世,孙佳盈觉得自己哪一点都比她好上千倍、百倍,可是……她正百思缠绕间,只间见一个瘦瘦的女孩子抱着书过来了。没错,就是她!
“小青,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把这个送给蒋立伟吧?谢谢你!”看到小青回来,孙佳盈让自己笑着迎上去,忙忙说完。从背后拿出一个的盒子,斜顺着放到苏小青抱着的书上,不等苏小青回答,转身就跑了。
心形的盒子上闪着紫色的星星,粉色的彩带缠绕成蝴蝶结的样子,唯美而又浪漫。看了眼书上的盒子,望着跑去的孙佳盈,只觉得她神经兮兮的。难不成?是因为?“小青妹妹”?瞬间,苏小青恍然醒悟,禁不住心里眼里狠狠地瞥了瞥眼前这个礼物。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天怎么一下子都冲到操场里去了,更不知道蒋立伟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说成妹妹。听到人们明里暗里喊他小青妹妹,起初还想辩解,到后来索性就让他们喊吧。从苏小青变成“小青妹妹”,还是蒋立伟的“小青妹妹”,连她自己也有点喜欢,只是她心底很清楚蒋立伟和孙佳盈才是属于一个世界。胡思乱想间,她已走到宿舍门口,连忙把礼物用书遮住,推门直接走到自己床边把它收起来。怎么送给蒋立伟呢,女孩子怎么能主动给男孩子送礼物呢?不过还好,这不是自己送的。怎么给他呢?怎么说呢?辗转反侧中,渐渐昏昏沉沉入睡。
“孙佳盈送你的,给!”第二天晨跑结束,看到蒋立伟一个人在河边的空地上压腿,苏小青跑过去把盒子放到她身边的地上,看也不看蒋立伟转身就跑了。跑开的她,终于松开一口气,好歹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然这礼物会一直纠缠着自己。
在她心里,“圣诞节”像属于基督徒的节日。小时候,每到圣诞节前的平安夜,妈妈都会带着她和弟弟、妹妹去教堂,圣诞树的枝枝叶叶上挂满了各色糖果,年年馋透孩童无数个。这个圣诞节,他们都在做什么呢?苏小青走着看着,路上两边小摊上摆满了平安果、巧克力、圣诞树、圣诞老人……一个个小小巧巧,很是好看,她想着若是弟弟妹妹见了一定欢喜,便随手买了一棵披着雪花的圣诞树、一个白衣红帽的圣诞老人,笑眯眯地回学校了。
“小青,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下午电工大课上,看你线路学挺透。”
“理论我能学会,到了实践课,我都迷了。”
“呵呵,什么也难不住努力的人!”
“谢谢!”
晚霞一片里,看着苏小青从校外回来,蒋立伟稳步走上去,和她寒暄起来。只有和苏小青说功课,她才能和你说个不停,那份胆怯、那份娇弱全无踪影,完全成了那个晨跑中甩着马尾健步如飞的苏小青。
“这是送给你的!这个请你送给她吧,谢谢你。”
“谢谢你,她的我送给她,这个礼物我就不要了!”
“你的红围都让我给弄不能戴了,这是还你的,一定得收下,不然我都送到你宿舍里去了。”蒋立伟不由分说地往苏小青手里塞了两个手提袋。
“那个还能用的,这真的不用……”
“赶紧的,上楼吧,记得礼物要送到!”看着苏小青的递过来一个手提袋,蒋立伟用手坚定地推回去,还真像一个大哥哥那样满是宠爱的笑着、慢倒走着地回着身,摆着手让她上楼。苏小青看着他走开,傻傻地提着两个盒子,悄悄地回到宿舍,收好自己的,转身就跑到五楼把礼物送给了孙佳盈。完成使命的她,回到宿舍,姐妹们都出去还没回来。她打开盒子看到的是一条红色的围巾,下面还有个带音乐的星空蓝色圣诞卡片,只要轻轻打开,便会唱起“祝你圣诞快乐!祝你圣诞快乐……”苏小青拿着卡片,笑笑地打开合上,打开合上……忽然想起,孙佳盈的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暗暗把自己的卡片收起了。
只是自此以后的这个冬天,孙佳盈找上她了,蒋立伟也找上她了。她不愿意做这个信使的,可是每每看到蒋立伟笑笑的样子,还是欢欢喜喜地成为了在他们之间飞来飞去的青鸟。也在这送来送去中,苏小青和他们熟悉了,以至于后来,竟成了他们三个将礼物相互的送来送去。
再当她得知,班上同学最高的入校成绩比自己高出二三十分的时候,她也不再那么郁闷了。在这世间,有时候,比较竟也是化解郁闷的良药。当然,这世间还有亘古不变的真理,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努力,希望的光就永远在闪动。
这不,不过一年的时光,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都开始琢磨着报考自学考试了。虽然,这只是个业余式的大专梦,可对他们来说,这不仅是对当下生活的救赎,更是让明天充满希望。
06追梦时光
“亲爱的同学们,经过一个暑假的思考,你们都想好学什么了吗?”暑假后到校第一天晚上,宿舍的刘敏然就拿着一张自学考试专业计划学习表,招摇地晃着,引得几个姐妹们围了上去。
“各自归位,研究一下,咱们就要开战了!”刘敏挥着手,让大家各自坐到自己床铺上,她也盘腿坐到自己床上,照着专业计划表,像播音员一样开始播报。
“刘总,经济管理,未来刘批发公司的总经理,拓展业务,走向全国!”刘敏然就真的像老总一样,一手挥舞着大声喊着。
“我报法律,我要当个律师,穿着神圣的黑袍,站在庄严的法庭,维护世间的公平正义!”
“那以后不叫秋菊打官司了”
“是秋菊断官司!”
听着李秋菊要学法学,我们都笑翻了天。
“我要学习文秘,当个秘书,每天穿着一步裙,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文件,咔哒咔哒地走在写字楼里”
“还一扭一扭的。”
“是你吗,我的书桓?”
当秦映雪托着两腮地幻想,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花式学她说话的样子。
看着大家兴奋的讨论,苏小青一下子从心里喜欢起了她们,原来平日嬉笑无常的姐妹们都是怀揣梦想的少年。而最后,苏小青思良许久,选了机电工程本专业。虽然这个专业很难,可从内心她喜欢制图、喜欢工艺、喜欢那些看似冰冷却充满能量的机器。
自此后,每逢考前,白天上课,晚上学习。教室里、宿舍里、图书室里,随处你都能看到读书的她们、他们。
“走,带你去看个地方。”
“去哪里,远不远?”
“不远,就在餐厅后边。”
入学第二个周末,刘敏然拉着苏小青,走到一间小黑屋里,灯光一开,大约四十来平方,只是里面一团脏乱。
“这里打扫一下,是个很好的仓库,以后去外校我一个人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干不好吧?”
“能!一个月基本工资30元,外加提成。”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
“是我最相信你,不然,也不会把仓库交给你。这还有三年的时间,我总不能一直让你白白帮忙。”说话间,刘敏然从餐厅里借来了笤帚和拖把,她们快快地把屋子清理干净。
“以后,就是开始上货时候忙一些,以后每周盘一下,都好了,很好做的,有不会的,你都问我,不出一个月,保你成为一个出色的小主管。”
“那我试试?”
“什么试试,就是你了,钥匙给你。”苏小青接过钥匙,她们去搬存在宿舍、小卖铺的货。
起初,刘敏然都带着苏小青到各个学校只是跑零售业务,不想仅仅一年,她批发业务已经发展了三个学校,只是频繁的发货,成本太高,她就在学校找到了一个仓库,让苏小青管理,她要腾出时间去发展更多的校区。这一年,对刘敏然来说,学习生意互不耽误。对苏小青来说,一点点地,她走出了那副胆怯的模样。
虽然她和谁都能正常的交往,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蒋立伟,尽是笨拙和紧张。心里默名的喜欢看到他,可每一次看到他,苏小青都是傻傻的。一起去郊游,苏小青会一不小心掉到路牙下,吓得蒋立伟一路上都不时的看着她。冬至一起包饺子,蒋立伟特意教苏小青煮饺子,谁知蒋立伟离开一会,她就把一锅饺子用勺子搅成了饺子汤;一起打乒乓球,原本苏小青还能接住几个球,可是蒋立伟着急的上来教啊教的,让她竟接也接不住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犯怎样的错误,蒋立伟都笑笑说着下一次就好了。可苏小青却懊恼极了,然而她越想着做好,就越是做的糟糕。
唯有每周三的午后时光里,一切才是那么静美着。每周三下午是文史课,文史老师总是手舞足蹈、海阔天空地讲课,至于同学们似乎都不在他的世界。坐在第一排的苏小青,时不时地从窗户、教室门口看向楼下的操场。那晨机电三班正在上着体育课,同学们跑步、打球、跳远、做游戏,阵阵笑声、欢呼声响彻整个校园。只是,她的目光一直追着蒋立伟。起跳、投篮甚至走路、打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魔力,牵引着苏小青,再伴着爽朗朗的笑声,苏小青的心也跟着在笑。唯有这一刻,蒋立伟在她的视线里跑来跑去,她放松而又安静的看着,甚至想就这样一直远远地着他多好。
然而校园时光里,也不总是美好的。
一天晚自习结束,苏小青走到宿舍楼口,看到一个头发逢乱、面容憔悴、神情呆滞的男生从身边走过。她不自觉地看着他、脚步跟着他,想喊他一声,可只是张了张嘴,只见他走到大门口,踩着铁门扒上水泥桩一个纵身,便跳出了校门。她知道,他叫周正红,迷恋游戏,彻夜不归,生活费都去打游戏了,每天吃饭的钱都是宿舍同学接济的,功课门门挂科,任谁劝说都没有用,他都掉进游戏里了。苏小青从此对电子游戏充满了恐惧,觉得那是另一种毒药。
看着周正红远去的背影,苏小青心想着将来的他可怎么办呢?不觉间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自己的明天也不知道怎么办,还担心人家的明天!便无奈地摇头笑着快步走上楼。第二年春天打算报四门功课的苏小青,回到宿舍,洗漱好,坐到床上,打开小灯,开始每天一个小时的功课预习。
07惊魂之考
匆匆忙忙间,考期已到。新阳市教育学院门口乌压压地站着一群青年学生,他们都是来参加自学考试的。苏小青远远望着,那个在树荫下低头来回打转着、嘴里念念有词、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是杨少伟;那坐在路牙上,一边喝着奶荼,一边低头翻书的是王丽坤,她今天的米黄色开衫真好看……
“看,我浑身是宝!”正当苏小青张望着的时候,秦映雪两手拍拍衣兜裤兜,然后再紧紧两个䄂口给她看。
“哈哈,穿这么厚啊!”4月底的新阳市已然不冷,可秦映雪却穿着半厚的西装,再看她从上到下的武装自己,苏小青已然笑晕。
“那可不,不然宝贝往哪里藏呢!快看看我,会不会暴露?”说话间,秦映雪袖子里的小抄竟掉出来了一个。她连忙捡起来,把那近一米长、约手掌心宽的小纸条重新摊开、再一截一截折成一小小的长方形状,再在手心里一握,刚刚好的尺寸,那正反两面可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这大热的天,你穿个西装,还怕暴露,监考老师第一个盯的就你,哈哈……纸条太长了,哈哈……”苏小青看着秦映雪不停地笑着。
“乌鸦嘴!我是装小抄了,可你也装了。我都看你的了,第一场座位是7号,一定是第一排,老师会看紧你的,哈哈……”秦映雪说的没错,来参加考试的人,像苏小青装几个小抄的人有,像秦映雪满身藏宝的也有。
“让我再看看,确认一下,检查证件。”苏小青说着,翻着文具袋。这一翻却是要命,里边只有一张准考证,竟然没有身份证,她猛然想起身份证忘在宿舍的桌上了!这时,只见学校大门拉开让进考场,苏小青顿时慌了。
“要是骑车回去也来得及,可是你不会骑车!”秦映雪也慌了。就在这时,只见蒋立伟骑着单车一路飞过来。秦映雪就像遇见了救星,一下了冲过去。
“苏小青身份证忘到宿舍了,你带她回去……”秦映雪急急地说着。
“小青,快,过来,坐好!”不等秦映雪把话说完,蒋立伟将车掉头,一把将跑过来的苏小青抱上后坐,疯骑向人群。苏小青两手紧紧扶车子底座,听着车子一路丁零零直响,跟着蒋立伟在人群里左闪右抢、一路超车。苏小青紧张死了,直怕他撞到谁了,直怕他拐弯摔了,直怕他被警察扣下来……可她不敢吭声,听着他气喘吁吁,看着他双脚不停,任他一路狂奔。当再返回考点,蒋立伟已是满头大汗、浑身湿透,来不擦一下,他拉着苏小青的手疯跑向校园。
“时间能跟上,不要慌张,快跑!”蒋立伟把苏小青送到她的考试楼前,一把推开,让她向前跑,便回头跑向自己的考场。而那一路惊慌的苏小青早已傻掉了,看着蒋立伟头也不回地跑向自己的考场,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着。她就一边跑着,不是回头看看,两手不停地抹着眼泪,进了考场。
“还错两分钟,可以进来。”门口的监考老师看着苏小青的证件和另一老师说着。
“没事的,不紧张,能跟上。”看着泪迹斑斑、神情恍惚的苏小青坐到位置上,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拿着卷纸忙忙发给她,安慰着她。然而,整场考试她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卷纸上怎么写上的名字、怎么答的题,她都不清晰,至到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她的整个人还在梦里。只是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暗问自己蒋立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了。
考后成绩没有出来的日子,她心里天天都在祈祷,愿上帝保佑蒋立伟考试通过。
两个月后,蒋立伟哲学87分,苏小青哲学61分,她总算觉得自己没有罪过了。然而,这两天才进行校内工艺课程期末考试,她心里竟然没底了。
期中考题,工艺老师出的真是随心所欲,很多人都没通过,苏小青也是刚刚踩线过。可没承想期末的考题越发难的离谱,苏小青算是学的好的,可也考得七零八落。
周末早上,刘敏然和她说去工艺老师家,她就没有多说,乖乖听话。
当他俩走到工艺老师小区门口,只见蒋立伟和两三个男生一起出来。
“苏小青,你不用去了,67分。”蒋立伟看见她俩,连忙走近悄声地说,苏小青笑着捂着心口松了一口气。
“我呢?我多少分?”刘敏然忙忙问道。
“可多名字,没太看清楚你的,抱歉抱歉!”蒋立伟带着些许歉意笑笑地说。
“你就只看苏小青的!连我的看都不看!”刘敏然小声却有力地嗔怒着,蒋立伟他们已经走开了。
“那你不进去了?”
“去吧,我陪着你。”
说着,她俩一起往里走,刘敏然边走边把袋里的苹果装进背包里,让苏小青背着,她的水果袋里只剩下了一串香蕉。一敲门,工艺老师出来了,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闪着亮光,说话却比平常和蔼许多。刘敏然把香蕉放到茶几上,短短几句问好,查了分数刚刚60,便忙忙寒喧两句,拉着苏小青就离开了。
刘敏然骑着单车带着苏小青,一下骑到附近一个公园,坐到草地上,把包里的苹果、巧克力、香烟一溜摆开,哈哈大笑着吃着美食、骂着老师,至于香烟,就拿回商店换换成了美食。
一个暑假里,苏小青都在和父母弟妹讲着刘敏然送礼的故事,把一家人逗得直笑这刘敏然还真是个淘气的!
08梦醒花落
刘敏然不仅是个真淘气的,她还是个经商天才。第三学年刚一到校,她就带了一批毛衫,东卖卖西卖卖,挣了300多块,这还不算她的批发业务收入。
在这样小小的校园里,像刘敏然一样边学边经商的不在少数,而在一次次联欢、演出里,主持演讲、绘画、弹琴……一个个同学更是惊艳出场,原来每个同学都是身怀绝技的!而唯有她其实就会读书。认清这个现实让她既自卑却又满是兴奋,自卑的是,自己一无所长;兴奋的是,原来她是与一群充满智慧与才华的同学一起前行!外出求学的意义,不仅是学习知识,更是开阔人生,而它的终极意义该是赋能。当在小小的象牙塔里蓄到了足够的正能,才能在未来的社会漩涡中有所抵挡、有所坚守。
苏小青也开始欣喜地行走校园里,目之所及的简陋校舍也铺上一层淡淡的古朴。喜欢真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它竟然可以让世界换个颜色。
不觉到了深秋,黄叶飘零伴着细雨迷蒙,几分诗意写在了天空上。一个周末,苏小青伞也不打,公交车也不坐,一个人跑到效外逛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心里是美美的,却也累了,快快洗漱好倒头便睡,哪承想这一睡便是两天。
“小青,醒来了。”
“你可吓死我们了。”
“饿不饿?吃河粉吧?”
……
当她醒来的时候,躺在校外一家诊所里,眼前是一群室友和她说着,坐在她身旁的是微笑着看她的蒋立伟。只是没有看到孙佳盈,按常理她会也蒋立伟一起来看她的,人那么多,也不好问什么。
很快地,她就好了起来,一切都如往常,而一切又和往常不太一样。
走在路上,看到孙佳盈,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而蒋立伟还是笑着,可他的微笑好像只是浮在表面。就连宿舍的好友们都看着她也笑的怪怪的。她百思不得其解,闷闷地过着。
“早上你给苏小青要学生证,帮她买车票?”
“哦,是的,不马上放假了,每年不都提前买车票?”
“你怎么没先给我要呢?怎么什么事都紧着她来?”
“那买车票能不给你买吗?这人真多,你……。”
“我知道,你怕你那小青妹妹知道,我就是要她知道!”
两个月后的下午,餐厅门口,孙佳盈声高气大、无所顾忌地和蒋立伟吵着。坐在餐厅里的苏小青听得真真切切,却一头雾水地看着刘敏然。
“你喜欢蒋立伟,对吧!”听着他们走远了,刘敏然看着她说。
“不是,没有的事。”苏小青说着不觉低下了头。
“知不知道,你发烧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蒋立伟的名字。”刘敏然郑重地一字一字地说着。
“不会……”苏小青猛地抬头却欲言又止,又连忙低下头,也豁然明白,这两个多月来周遭的所有的奇奇怪怪。
“其实,我们觉得蒋立伟喜欢你,不亚于喜欢孙佳盈。虽然她比你有很多优点,但是你也有你自己的长处。蒋立伟不是她孙佳盈的,如果真的喜欢,你就要主动点,没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可是……”苏小青听到自己做的事,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哪里还想到去主动,哪里还想到要什么结局,她只想着从今以后怎么面对蒋立伟啊。
可终究还得面对,每天还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苏小青是想远远地躲开他的,可蒋立伟还和从前一样,见面多远都笑着打招呼,搞什么活动喊着她,有课题研究分到一个小组还和从前一样讨论问题。苏小青也装作傻傻的,和从前一样,因为她想见到蒋立伟,喜欢和他说话。只是每一次,苏小青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表面热情下面骨子里刻意的躲闪,那躲闪让苏小青很受伤,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下。
她是喜欢他,可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她是喜欢他,可她从来都是把喜欢藏在心里,对他从来没有半点特殊示意。而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寻常的一个周末,寻常一样的遇见,蒋立伟寻常一样的躲闪,一下子刺痛苏小青,让她狠下决心从此远离蒋立伟。
伤心至及的苏小青,背着个小包,一个人游走到郊外一个正在兴建的公园。公园里四处凌乱的树木像极了她凌乱的心,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踩着随处的泥土,走着想着,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竟委屈的流下泪来,刚好看到一棵年老的枯树底部有个不大不小的洞,她往里一坐,刚好可以容身。她就坐在树洞里,望着眼前的河水,哭啊哭啊,那泪水仿佛和着河水,流也流不尽。
然而,无论做什么,人却是会累,连哭也会累的。苏小青哭的头痛、哭的累了,也到中午了,从背里拿出一包方便面胡乱吃了吃,有些困了,竟然在树洞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姑娘,赶紧醒醒!”
“小心着凉了。”
她睁开眼睛,天色已经不早,只见一个大妈在面前推她,一个大叔也站在边上说话。她忙忙的道过谢,便起身朝学校方向走回去。
一路上走着,脚下花落满地。看到一个旧书摊,就蹲下来翻翻,竟然看到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胡乱翻翻就把书丢回到书摊上了。她不明白,在那个国破家亡、战火纷纷的年代,张爱玲为什么会喜欢上胡兰成?如果张爱玲身上有一点点江竹筠的影子,怕她哪只眼睛也看不中胡兰成吧?那胡兰成走近她或许也得三思而后行吧。一直喜欢张爱玲的小说,但无论如何同情不起来她的爱情,相比起来,她更喜欢简•爱。那让你丢掉尊严的爱情,不要也罢。
胡思乱想间已走上了宿舍楼,楼道里一片寂静,有个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她进到自己的宿舍,才知道92级的一个学姐因有孕被查不能毕业。苏小青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就在宿舍里用暖瓶里的水胡乱洗漱一下,连忙爬上自己的床铺了。
猛然间,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初中二年级的那个暑假。一个男同学来找她借本书,母亲从地里回来看到,立马下了逐客令。男同学前脚走,母亲就站在院子里,对她辟头盖脸一顿臭骂。她想和她大吵一架的,可是看到母亲蓬乱的头发上沾着青黄的豆叶,看着母亲用毛巾不停擦着从脸颊流进脖子汗水,她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子。虽然事情过去了很多年,虽然从未再提起,可苏小青对这件事一直不能释怀,直到今天,她好像瞬间明白了母亲。
在这个世界上,赞美一个孩子的人很多;在这个世界上,责骂一个孩子的人除了父母,再无他人。而在崇尚赏识教育的今天,太多的父母都觉得给予孩子的鼓励方式是不是存在偏差,太多的父母都一直在极力寻求正确的赏识方式。孰不知,孩子就如同一棵小树,时不时是需要修修剪剪的,这每一刀下去,都会伴着或多或少的痛,也只有这日常里点点滴滴的痛,才能够让小树始终向着太阳茁壮成。
苏小青一夜梦里,梨花纷纷满天清香,她的脚落在了家乡的田野上。
09悄然释怀
“小青,给你的设计图。”周日下午,苏小青刚从对面的书面帮忙回来,同班的陈玉强站在门口等着她。
“哦,你的画完了。”苏小青笑笑的回道。
“我的完了,还得谢谢你。”说着陈玉强把卷成细筒状的图纸递给苏小青。”
“不客气的,大家相互帮嘛。”苏小青接过图纸,说着往前走着。
“想给你的设计图提点建议。”陈玉强跟着苏小青说着。
“好啊,你说。”苏小青到在松树下停住,回头看着陈玉强是。
“你这张图纸,从设计本身上来说没有问题,不过你的设计图把整张图纸都占满了,上没有天、下没有地,不符合设计图纸的布局要求。还有就是,你的图纸被人们人拉来拉去的看,看起来黑乎乎的。车床老师要求那么严格,不知道会不会让你重做。”瘦高的陈玉强,两手抄在衣兜里,小眼睛里带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给她说。
“明天都要交了啊,哪能来得及啊!”苏小青一听,可慌了。
“其实,能来得及。开始设计时候要配图、计算尺寸、测量需要两三天,但是重做的话,一天足够了。”
“问题是明天都得交啊?一天时间也没有了啊!”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画!估计四五个小时就可以画完。现在四点多,到晚上应该可以完成。”
“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就算用实际行动谢谢你吧。”
他俩说着,便往教室里走去。重新拿出一张空白图纸纸展开,削笔、选橡皮、挑尺子……一切准备就绪。陈玉强对着旧图纸量尺寸,苏小青听着一笔笔画下去。空荡荡的教室里,数字声声、笑语阵阵,他俩说着画着,不到九点竟大功告成。苏小青开心地看着陈玉强,不停地说着谢谢。谁知陈玉强,竟从背后桌子里,取出两瓶酸奶,还有一包面包请她吃。
“从哪里弄来的,没见你出去啊?”
“昨天画图时买的,没吃完。刚好请你吃了。”
“呵呵,你们男生也是贪吃鬼啊!”
“那可不是,天下人都爱吃美食!这还有包爆米花呢,送给你吧。”
“不要了,不要了,不能夺人所爱,谢谢谢谢!”
他俩说着笑着,吃着喝着,从教室里往出走着。走到女生宿舍楼时,陈玉强竟拿出一包爆米花来。苏小青捂着嘴、弯着腰咯咯笑着,摆着手上了楼。
没承想,第二天车床老师拿着苏小青的图纸到机电工程各个班级展览。苏小青打心眼里感谢陈班强,而可怕的是当天课上,车床老师就让苏小青参加下周的校内成果展示活动。那是原本是很平常的校内展示课,可对苏小青来说,那是很可怕的。因为那个舞台,从来没有自己上去过,她觉得自己会弄砸锅的。她找了车床老师好几次,可他就是不换人,还笑呵呵着坚决说她一定行!苏小青只有硬着头皮开始背解说词,甚至一个人偷偷跑到楼顶上,把楼顶当做舞台,看着楼下默默讲解。很快,就进入了彩排。
“不要环顾四周,不要看台下,眼睛看着正前方向。”
“对,就是这个样子。微笑,想像着你是工程师,很博学的。”
“非常好,再想像你是个播音员、还是中央台的播音员,字正腔圆的。”
彩排大厅,学生会的蒋立伟一遍遍指挥着整场培训会的彩排。原本总是躲着蒋立伟的苏小青,今天坐在台下专注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看着台上的每一个人。他们有的稿子背的不熟、讲的内容不流畅,有的表情很僵硬、大约也是很紧张,还有的普通话讲的很地方化……看着看着,当喊到她上去时,她竟不那么害怕了。
她也学着他们样子,跟着蒋立伟的指挥,往前看、微笑、像个工程师那样摆个专业范,最后竟然把稿子从头到尾讲解了下来。
“挺好的。讲解词没问题,就是表情有些不自然。下午吧,再来这里,我帮你扣扣细节,应该会完成的不错。”看着苏小青从台上下来,蒋立伟笑容满面赞叹地说着。
“好的,谢谢你。”苏小青非常的意外,自己能讲解下来,还有没有紧张,没有卡壳,她浅浅地笑着说着,竟蹦蹦跳跳着走开了。那对自我小小的超越带来的喜悦,让她有点得意忘形了。
“一般情况下车削过程是连续进行的,不像铣削和刨削,在一次走刀过程中,刀齿有多次切入和切出……”
校内成果展示会上,忙碌中的蒋立伟看到苏小青在些许紧张中有条不紊地讲到最后一部分,心总算放下来了。
掌声响起来,苏小青有些梦幻地走下台,看到坐在前排的车床老师朝她看来,眼睛里尽是笑意。
这是一年一度的校内成果展示活动,很平常,可对苏小青来说却不寻常。三年来,她羡慕极了那些在台上表演自如的同学们;三年来,她觉得那个舞台对她来说是只可远观的仙台;三年来,她都把自己定位在只可能躲在角落里的那一个。而这次,虽然她在台上声音有些颤、手有些抖、表情有些僵硬,还忘了几句词,但是她竟然可以面对这么多的观众顺畅地完成将近10分钟的讲解。
当台下掌声响起,当看到车床老师赞赏的目光,当一次次听着同学们的祝贺,一种自信的光从心底生起,让她觉得原来她也是可以的!
对于蒋立伟,她依旧像从前一样躲避,但不再带着敌意与委屈,一汪怨气释怀,过往都化作暖心的回忆。再看到蒋立伟笑笑的样子,苏小青也还以笑笑。不是吗?喜欢他,就祝他幸福吧。
常常以来,我们都将释怀过往归结于胸怀宽广,其实真正的释怀是需要资本的,这个资本就是自身的强大。当你内在强大了,你活在阳光里了,你才能在回头时,淡然一笑泯恩仇。
10生日不快乐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
宿舍里,在罗大佑一遍遍深情而惆怅的歌声里,那当初曾经感叹四年可怎么过完的几个姐妹,亲密地分享着各自从家乡带来的美食,又开始叹息逝去的时光太匆匆。因为,这是她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年了。
校园里,榕树下,新生几份怯怯,老生几度依依。93级的学生们,除了做各科的毕业设计,几乎都呆在工厂里,好的是课下没有作业,聚会、联欢便多了起来。只是苏小青自学考试报的机电工程,剩下的几门功课专业性很强,如果学不会就是开卷也不会过,所以她每天都泡在她的功课里。即便匆忙如此,但每个周末管理好仓库、去书店做好工,也是有闲暇的,可她一直呆在书店里有人时,帮老板卖卖书;没人时,就看看书。
日子,安静而又忙碌。忙碌又让她正当的谢绝了一切欢聚。她给自己说好的,不再和蒋立伟有太多交集的。她怕,他在自己心底总是复活。
深冬,寒夜,漫天飞雪。街头茫茫,却难挡圣诞快乐。来来往往的年轻们在雪地里你追我赶,说不尽多少两情相依依。
“小青,你的贺卡!”圣夜节前一天的晚上,小青准备从书店回校,只见老板拿着个紫色卡片送给她。
“我的?”苏小青惊讶的问道。
“是的,你的!”老板温和的笑着说着,把贺卡递给她。
“谢谢,也提前祝你圣诞快乐!”苏小青以为书店送她的,连忙道谢。
“圣诞快乐!”老板有些神秘莫测的笑着,锁上店门,便走了。
苏小青边走边打开贺卡,只见上面工笔楷书写着三行大字“你读书的样子最好看!祝你生日快乐!圣诞快乐!”落款是陈玉强。
今天是她的阴历生日,陈玉强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一个冬天,在书店里总能看到他,每次他俩见面都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偶尔相互也会聊天,内容却是功课学业,苏小青从没想过他会送自己贺卡。
有人说,被喜欢的人一定是快乐的。可是苏小青看着看着贺卡,却想起了第一次收到的圣诞卡,想起了打球、想起了考试、想起了公园……曾经的往事,一幕一幕,让苏小青泪如雨下地在大雪里游着走着。当她游到了学校,刚想上楼的霎那,忽然发现手里还拿着个贺卡。她想扔掉,觉得有些伤了陈玉强;留着,自己又不喜欢!怎么办呢?
“黛玉葬花!”她心里忽然默念着。随即一个转身,就跑到了榕树下的花池边。
她从冬青树上折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枯树枝,两脚踩着厚厚的雪走到中间蹲下,用戴着手套的两只手,先把地面上的浮雪扒到两边,再用树枝在泥土里来回划着,雪里的泥土松松软软的,不一会儿就划出一条细长又窄深的缝来。她就把卡片放进去,将土回填上,再从旁边扒拉点雪埋上,小小的贺卡就安然入眠了。苏小青直起腰身,看着大功告成,两只手对拍着那湿透的手套,掸去沾满的雪,微微一笑,一身轻松的回宿舍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但是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注定不能奢求对等的回报。因为,你根本不在她的世界里;更是因为,你的情意满满,会成为她的负累重重。唯有双向奔赴的爱情,才能美好!
几天里,苏小青偶尔会朝花池里瞄瞄,看着那冰雪和着卡片一起消融掉。从此后,每个周末到书店帮完工,她就抱着书回到宿舍,窝在她的上铺里。
一日,男生宿舍楼四层失火了,学校组织捐款。看着老师同学们都捐款捐物,不停地往男生宿舍楼送东西,苏小青心里想着为蒋立伟送点什么,可思来想去还是闷闷地随着自己班级捐了款。看着捐款名单,想起周正红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被退学了,她不仅又黯然伤神一回。
岁月,在春去秋来里,流走着,又新生着。
11做个大侠
小小校园,飞红万点,柳絮随风转。不见闲愁万种,只觉繁花落尽,万木方能尽显葱茏。
教学楼上,参加自学考试的同学们一派繁忙。93级的同学们,早已适应这每个学期的考前“非常两个月”。这两个月,学习、背书、刷题充斥着每个日日夜夜。也是这每个学期两个月的不分昼夜,让他们顺利地通过了一门门课程。
如果安排的好,考试也顺利,他们中的少数人,在四年中专毕业的时候还会取得一张大专毕业证书。就算安排不好,考试有失误的,也剩下两三门课程,在下一个年度是完全可以顺利拿到毕业证的。
一张自学考试的大专毕业证真的不算什么,可对中专生来说,这张毕业证上却谱写着他们一曲曲的青春奋进之歌。
考试一过,便真正的走到了分别的日子。
月光下,公园里,流水潺潺,花影团团。苏小青和刘敏然紧挨着坐在长椅上。
“小青,毕业了,去帮我们家打理生意吧。我家开了四个分店,咱俩回去,就可以照看住两个店。”
“我也想和你一起,可我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学上两年不就好了,我也从小跟着学才会的。”
“我跟着你学了几年,不还是这个样子,我好像就会读书。”
“读书都读傻了,你这么简单,没半点心机,到社会上会被人欺负的。”说话间,刘敏然望着天,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怕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没事的,”苏小青听着,眼睛也湿湿的,却又故作开心地说:“知不知道,前天我看《读者文摘》,上面有一篇文章挺有意思,我给你讲讲吧。”
“你讲,让我听听。”周敏然趁苏小青低头的瞬间,悄悄抹了抹眼睛,让她说。
“这篇文章讲了三个人。第一个人,是吕布。标准的无德无谋之辈,反复无常,最后被曹操绞杀。第二个人,是郭靖。他笨拙忠厚,但知足爱钻研,一门心思钻研出一套降龙十八掌、一本《武穆遗书》,成为一代大侠。最后一个人,是爱因斯坦。他是个天才,婉拒了总统之位,成为了科学界里一朵绚烂的奇葩。我呢,一定不是爱因斯坦,也绝对不是吕布,但我可以学郭靖。一门心思,研究机电工程,没准还能成为一代大侠。当我成为一代大侠了,哪个还能欺负得了我!哈哈……”为了宽慰周敏然,苏小青忽然想起了这篇文章,顺势地编出了一个大侠梦。
“一代大侠,多好。读书真的让人深刻!”周敏然听完苏小青说完,瞬间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拖着长音惊叹地说道。
“是吧,我没读傻吧?”苏小青调皮地朝她眨着眼睛说着。
“二十年后,机电工程的江湖会冲出一代女侠,一看名字,是苏小青啊!”周敏然也不听苏小青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二十年后,销售江湖将会冲出一位商界女侠,走近一看,原来是周敏然啊!”
哈哈哈……哈哈哈……
夜色沉沉里,她俩相互取笑着。走出公园时,看到门口的那个石头,她想起了四年前父亲的话,想起了范伯伯。她想这个奇妙的想法又可以回家给范伯伯讲了。
“傻笑什么,看,那有卖糖葫芦的!”周敏然说着,拉着苏小青走过去,她俩买了两串糖葫芦,吃着回学校了。
没承想,这是随意的闲聊竟派上了大用场。
毕业季里,毕业纪念册被胡乱地传着写留言。偶尔一天,苏小青的留言册传回到宿舍,翻开一看,看到了一个她一眼记住、终生不忘的留言,准确地说那是孙佳盈特意为她制作的工笔画。
浅绿色的纪念册底页上,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白衣姑娘,托着两腮仰望着星空上那一轮鹅黄的满月。下面一行用紫色彩笔写的大字:苏小青,你怎么能成为那传说中的白月光!
看画面,清丽唯美;看文字,傲慢伤人。若在平常,苏小青会以冷眼相对,可相处还有不过几天的时光,就想随她吧。
“马上就和她永别了,好好回她一个!”在一旁看的刘敏然忿忿地说。
“也是,不能就这样和她永别了。那回什么呢?”苏小青点头说着。
“回‘一代女侠’!”周敏然右手在胸前一挥、气贯长虹地说着。
“什么一代女侠,还一代女皇呢!”苏小青笑着说着,把刚喝半口水直呛得从鼻子里喷出来。
“对对对,一代女皇!给她画个武则天!哈哈……”周敏然跟着打趣起来。
“哈哈……去你的。不过,你周大侠出的倒是个良策!”苏小青笑着斜瞥了一眼周敏然,便思索着怎样给孙佳盈回留言。
“大侠可不是白当的!哈哈……”周敏然嘚瑟地说着。
当天下午,苏小青就拿到了孙佳盈的纪念册。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照着从书店找来的侠客图片,一笔一画地画起来。不一会,就看到一个机器人一样大侠长在纸上,实在是太丑了,苏小青看了自己都笑了几遍,不过她告诉自己重点不在图画,而在文字。她先在机器大侠的下面写上“一代大侠郭靖”,又在空白处用行楷飞写上两行大字:苏小青的梦想,是做一个像郭靖一样武功超凡的大侠!然后,她就笑咪咪地把纪念册还了回去。
“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
……
当离别的歌,一曲曲唱起。当离别人们,在站台上一次次挥泪而去。青春的人儿,就像青春的鸟儿般,一群群地飞走了。
青春终会散场,而青春的歌却会成为生命里的永唱。无论何时,轻轻回首,看那青春的河畔,有谁?在叹息蹉跎了岁月?又有谁?在回味着青春里那悠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