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红山顶上的镇北台,脚下是蜿蜒的万里长城,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茫茫。那些起伏的沙丘、弯曲的沙路、摇曳的沙蒿,无头的沙柳,把我的目光带向了遥远的晓风残月,把我的思绪带向了毛乌素大漠的漫野苍茫。
毛乌素,一个源自于蒙语的名字,一个暗含"坏水"的意思,这个名字既不美妙,也不吉祥。它起源于一个小村子,这个名字随着大漠的沙粒飞扬,蔓延到了长城内外的大漠空旷,飘落到了鄂尔多斯的草场。每到春天,大漠上的长风就呜呜的吹,吹得千年百年的呜咽作响。夏天来临,那些柳树的枝条才缓缓地开枝散叶,渲染一片鲜嫩的绿色鹅黄。秋天到了,那连绵起伏的沙丘,在秋日的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冬天的时候,就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派独特魅力的北国风光。
在毛乌素大漠遥远的历史中,这里早时候是水草肥美,风光宜人,广袤无垠的牧场。然而气候变迁,滥牧开垦,终成荒漠,裸露了大片黄沙而满目荒凉。这里流传一首民谣:“黄沙滚滚半天来,白天屋里点灯台。行人出门不见路,一半草场沙里埋。”这是诉说着毛乌素大漠黄沙肆虐、满目荒凉,生态恶劣,曾经出现过榆林“三迁”的无奈与悲伤。
在毛乌素大漠腹地,有一面湖水在风中荡漾。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红碱淖,烟波浩渺,碧水映霞,风光旖旎,是大漠中的生命印记和血液流淌。它是镶嵌在大漠上的一颗泪珠,浸透古老的诗情,昭示现代的华章。湖西有天然牧场,水草丰盛,牛羊成群,天边洒下白云和残阳。湖中盛产鲜鱼,上空苍鹭盘旋,整个湖区空气清新,人们何往,向水一方。
在毛乌素大漠南缘,有一条无定河在流淌。这是一条极具传奇色彩的河,神话般的故事惊动上苍。先人们说无定河是一条不听话的河,放荡不羁的河水肆意狂妄。现在的无定河,蜿蜒曲折,草木葳蕤,落日余晖,晚霞夕阳,一副长河落日的景象。这条无定河,亿万年来悠然不停地述说过去悲伤,歌唱当代功业,奏鸣未来希望。
毛乌素大漠上,秦始皇迁民屯垦,发展农业,在这里建立郡县以固北疆;汉武帝北逐匈奴,铁骑踩踏,催生了一支征服蛮夷的力量;杨家将抗击匈奴,忠心报国,奋不顾身地征战在沙场;成吉思汗出生于斯,长眠于斯,这里是弯弓射箭帝国称霸的地方;李自成举兵反明,威震天下,成就了一代大名闯王;毛泽东与共产党,抗日救国,东渡黄河,把解放全中国的号角吹响。在这个历史沉淀的荒漠上,落日霞光,大漠朝阳,河流如血,沙丘似象,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沙场,这是一个成就伟业的地方。
当代的毛乌素,已经脱胎换骨变了样。流沙慢慢地被征服,大漠呈现出塞上绿洲新气象。婀娜多姿的沙柳顶风舞蹈,昂扬坚忍的柠条绿了沙梁,郁郁葱葱的沙蒿覆盖大漠,婆婆娑娑的杨柴裹住沙狂。静静的小河流经大漠深处,碧波荡漾,两岸杨柳葱郁,鸥鸟飞翔。这是区域性荒漠化的逆转,这是世界第一片被人类征服的沙漠,正在返回汉唐的繁盛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