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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妹(散文)

  • 作者:一兰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12-17 10:2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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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我们村,人们茶余饭后常说起宋得旺家的三个闺女,不仅是因为三个闺女长的漂亮,主要是这三姐妹的出生经历有些神奇。母亲说我们三姐妹是上天恩赐给她的,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正是军阀混战的动荡时期。山东省西南片区那些濒临黄河的村庄,战乱加上连年的水灾,人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异常困难。

      在那样的环境下,外公外婆生了六个孩子,为了不被饿死,女孩子早早就要送去做童养媳,母亲在四个女孩子中排行老二,是在十岁那年被送去做童养媳的。

      母亲被送去做童养媳的这个村叫桂庙村,此村因有一个寺院而得名。桂庙村南北长约三华里,在黄河滩区算是很大的村落了。母亲被送到了村西头姓王的一户人家。

      童养媳的日子是艰辛难熬的,母亲平时要给一大家子人洗衣做饭。其它季节还好,最怕寒冷的冬天,需要撬开冰冻的河水洗衣服。母亲说冬天她手上的冻疮从没好过,总是又痒又疼,手伸进冰水,疼痛会从指尖渗到心房。

      母亲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落下了左脚有些“点脚”的毛病,她送童养媳要嫁的这个男人,性情暴躁,因母亲脚有这点小残疾,总遭他嫌弃,生活中挨打受饿是常有的事,她不敢也不能跟外公外婆说,外婆不敢接她回去,怕接回去饿死,虽挨点打,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一个寒冷的冬夜,母亲终因忍受不了挨打,趁他们一家人熟睡偷偷逃了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深夜出逃,她又冷又怕,母亲没敢走远,躲在了村西头的一个草棚里。

      次日的凌晨,全身已冻得麻木的母亲钻出了草棚,被挑着担子赶早卖咸菜的一个人发现救下了她。这个人就是后来我的父亲,父亲见母亲冻的嘴唇发紫,全身颤抖,便把他身上的棉衣脱掉及时给母亲披上。父亲问明了情况,想送母亲回去,母亲一听失声大哭,说死也不会那个家。父亲见母亲实在可怜,便先把母亲领回了家里。父亲住在桂庙村的最东头。

      父亲名义上挑担卖咸菜,实际是为地方抗日武装送情报,地方抗日武装内部人员都称父亲为“二班长”,因此他总是挑着咸菜担子走村串户,每天早出晚归,所以父亲才第一时间发现了母亲。母亲离家出走好几天,那家人也没找她,估计那个男人是故意想把母亲打跑吧?父亲见母亲无家可归,便收留了她,也有缘结成了夫妻。

      母亲因长期受寒凉侵入,跟父亲在一起后十七年都没能生育,看了不少医生也没治好,想有个孩子是父母最大的心愿。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夏的一天,母亲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我家院子紧靠着大马路,院子是没有围墙的,连篱笆墙也没有。所以坐在院子里便能看到路上的人来人往。临近中午,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婆婆来到我家的院子,母亲说:这位老婆婆圆圆的脸庞,看上去很和善,头上系了个蓝色的围巾,穿了个深色格子包襟短衫,干净利落。

      她走到我母亲身边说:“我走了不少路,有些累了,能在你家歇个脚,喝口水吗?”母亲见状急忙给她拿了个凳子,说“可以、可以,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烧点热水,热水解渴!”

      等母亲端来热水,老婆婆边喝水,边随口问我母亲有几个孩子,这一问触到了母亲最痛处,还没开口,母亲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母亲给这位婆婆讲了她的经历,和父亲生活十七年了一直没生育。老婆婆听了很是同情,急忙的安慰母亲。她便说着安慰母亲的话,便从她自己拎的一个小竹蓝里拿出了“三粒药丸”递给母亲,说道:“今天还真巧,我家祖传几代卖这个“黑虎丸”,是专治女人妇科杂症的,今天卖的还剩这三粒,刚好是一副药,也不收你的钱了,你吃了试试,看能不能治好你的病。”母亲接过药丸特别感动,挽留她在家吃午饭,她说还要赶路不能多停留,说完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第二天,母亲按老婆婆说的每天一粒的方法开始服用,到第三天吃完最后一粒大约两个小时,母亲肚子就出现了绞疼,剧疼折磨了母亲半个多小时,后面排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硬块,两周后母亲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有点红润了。母亲每每回忆起那次的疼痛,总说象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三个月后,母亲竟奇迹般的怀孕了。在第二年的春天生下了我的大姐,那年我母亲刚好三十六岁。在那个年代,三十多岁生第一个孩子,在方圆十几里都很罕见,真佩服母亲的勇敢和伟大!

      姐姐生下来眼睛大而闪亮,特别有灵气。联想起老婆婆给的药丸,母亲觉得这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母亲说:当时她眼前总浮现出莲花的样子,便给大姐起名叫“雪莲”了。

      接下来的六年时间里,母亲又生了二姐和我。吃了三粒药丸,生了三个闺女,母亲更加坚信这“三朵花”是上天送给她的,于是二姐起名叫“雪梅”,我叫“雪兰”。三姐妹都以花起成了名子。三个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父母也因有了“莲、梅、兰”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方圆各村出了名,我们三姐妹的出生也被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

      随着年龄增长,三姐妹出落的更加水灵了,三里五村的人,见了我父母就夸他们后半辈子生了三朵花,好有福气。父母听了总会说:“三个闺女不算很漂亮,但都不丑。”父母嘴上这样说,可开心和自豪却洋溢在脸上。

      大姐长的好看又心灵手巧,更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她扎着两个小辫子走在田埂上,村里人总夸她是“银环下乡”,那个年代正是戏曲《朝阳沟》火遍各大乡村的时候,人们对于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子找不到更好的代名词来赞美,就会说象戏曲里的银环。

      大姐16岁就被本村少有的一个高中生相中定了亲,这个高中生在村里还有一个绰号叫”四模样”,他在家里排行老四,身高1.85米,长的有型又帅气,是他们兄弟中的标杆,所以大家都叫他“四模样”(模样是方言),也就是我现在的大姐夫。才子配美女,当时在村里也是一段佳话。

      二姐在12岁那年,菏泽歌舞团到乡镇招生,二姐初选就被选上,破格录取,二姐百灵般的嗓音和特别出众的相貌被选中也是自然。

      我最小,文静秀气,全家人商量,生活再难也要供我读书。上学后,我的作文写得比较好,读中学时一次被乡镇府选中,去参加地区“富民兴鲁”演讲比赛,获得了二等奖,乡镇领导夸我演讲稿写的特别好,现场发挥也很不错,村里人知道后,都说得旺家三闺女很有才气。

      三姐妹美丽灵气又各有所长,等我们长大后,不知村里哪个文化人带的头,说叫我们为“宋氏三姐妹”。

      父母结婚十七年没能生育孩子,本来已不再报什么希望了,母亲因给老婆婆一碗水喝,却喜得这么好三个女儿。母亲总觉得是多年行善,老天赐给她的福报。所以父母在我们小时候就教导我们:“能帮人一把一定要帮,我们都是平常人家,虽做不了多大的善事,但身边遇到的一些小事,只要伸手能帮的一定要帮,比如别人推个车上不了坡,你一定得上前帮一把。”母亲没什么文化,其实一直用行动在教我们日行一善。

      我记忆最深的就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人呀,活在世上,有时候你不走的路会走到,想不到的人会用到,很多事吧,你对别人好,这转来转去,后面好事就转到你身上,所以遇到什么事,先考虑别人,这样人的一生就会平平安安。”

      父母都已离世多年,但她们却把善良的品德注入在了我们三姐妹的基因里,母亲常叮嘱的话象指引我们前行的灯塔,做人做事践行着“真、善、美”的原则。

      如今三姐妹定居在三个不同省份的城市,但每逢节假日,三姐妹都会在老家桂庙村团聚一下。父母在世时,一个全家福都没有照,甚是心酸和遗憾!近几年,只要三姐妹聚在一起,都会照张合影,也算是弥补缺憾吧!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三姐妹都已不再年轻,流走的是岁月,三姐妹良善的初心永不会变。如今村子里能记起三姐妹出生故事的长者也所剩无几了,回乡多是陌生的面孔。

      历经世事风雨后,更觉得父母留给的好品格比物质财富更重要,我也更加深信:美好的灵魂如一块磁铁,会将幸运美好吸引过来,人但行善事,莫求回报。关键时刻老天总会在你人生爬坡时递上个拐仗,在看不到光明时帮你开扇窗,转角遇到更好的人生!

      

      2024年12月16日(于深圳)
    【审核人:站长】

        标题:三姐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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