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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雨,旧时的炊烟(散文)

  • 作者:梦姑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9-30 1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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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被今年的秋雨撞了一下腰。猛然回首,那些远去的风雨星辰,何尝不是流金岁月中的一道道风景?

      雨,没有新旧之说,而是被时光划分成过去式,时间太远太久,就成了旧雨。而炊烟,只有旧时光里会缓缓升起,随风腾空,悠悠荡漾,汇入云端,隐没天迹,它是一个时代的分水岭,是乡村红火日子的写照。

      柴禾堆积起来的烟火人家,已被时代尘封,鸡鸣狗叫娃娃闹的村庄,已开启静音模式。蹉跎岁月里的鸡零狗碎,像搭上高铁的过客,绝尘而去。

      我对炊烟印象最深的记忆莫过于秋雨中无力升起的跌宕起伏和回旋迂曲,仿佛生命的挣扎,在大自然里翻滚,游弋。其实炊烟也是有生命的,因为柴禾是有生命的。

      又到秋天,往事无需回首,而是自然生成。那些遥远的记忆里,潜藏着古老的画面,就像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挥不去的,遇到适时的季节,适时的画面,适时的境况,一一呈现出来。

      风、霜、雨、雪,也不例外。

      旧时的秋雨,毫无顾忌,像拉开的帘子,时刻准备着流泻,并扰乱人心。

      天晴时,秋天的天空格外阔远,最喜欢天高云淡的爽朗,晴空下的山野,宛若一幅壮观的油画,赤橙黄绿青蓝紫,胜过烟雨朦胧半遮面。但秋天注定是多雨季节,就像性格古怪的人,阴多晴少,一旦天边挂上乌云,或连续上几天云(上云是指云彩匆匆北上,像赶路的人,鸦雀无声,一刻不停,朝着一个方向奔赴),积赞到一定程度,茫茫苍穹宛如一口大锅扣在空中,云朵厚着驮不住的时候,雨就像打破了锅底,顺着天幕顷倒下来,一倒就是一月半载,仿佛天破了,毫无收敛之意,一天一夜、或几天几夜不间断地泼洒,泼到天昏地暗,泼到牛羊哀嚎,泼到鸟儿绝望,泼到庄稼倒伏,泼到粮食努生(出新芽),泼到猪嫌狗不爱……

      好雨知时节。秋天本不需要过多的雨,适可而止才是好,恰到好处才是妙。可秋天的雨就是不知道适可而止,而是肆无忌惮,横行霸道,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也就不会把庄稼放到眼里了。进入仲秋,阴雨绵绵,牛毛细雨正式拉开序幕,潮湿的何止是心,柴禾跟着受潮,点不着火是常有的事,于是口吹、笤帚煽、风匣拉,七脚六手并用,做熟一顿饭就像完成了一项大工程似的。

      雨雾笼罩下的乡村,酷似一幅水墨丹青,烟雨朦胧,炊烟袅袅,风向决定烟的方向与高低,升不起的炊烟,窝下来盘旋在庄院跟前,一股股从烟囱冒出的柴草味,沁入心肺。灶台前的悠悠麦香味,葱花、韭菜炝浆水的幽香以及烙油饼子时散发出的油香味,煮洋芋玉米的醇厚味,夹杂着空气中湿漉漉青草、蒿子味,刻画出烟雨乡村独有的韵味,是车水马龙世界不可企及的丰富色彩,也是秋雨中的一种富足感。

      水色涟漪,青苔四起,墙帽上、台阶上、路边、地埂、树杆,毛茸茸、绿油油地覆盖着一层;要看青苔美,坐等秋天来,青苔属于秋天独有的景观,就像南方梅雨季节的霉一样,恰如其分的到来,温婉雅致的曼妙。长时间烟雨蒙蒙,滋生出各种菌类、苔类,以及茂盛的青草、返青的庄稼,正如人们常说的“头上都长蒿子了”还不见天日。可见任何事情,只要是无休止的纠缠,会给人的心情和生活带来很大的困扰。

      雨水泛滥季节,首先吃水是个问题,平时在河里泉边担水吃,下雨天路滑、坡陡、泥泞,不好行动,只能大锅小盆,缸缸罐罐,盛在屋檐下接天雨水,盛满再倒进几口大缸里;雨中干活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痛恨”的事,不时埋怨几声老天爷“不体查民情”,抱怨一下乡村的不尽人意生活。戴着草帽,披着破棉袄,两只脚提着粘满泥浆的厚重鞋子,艰难地左躲右闪,以防备房檐上吊住线的雨珠淋湿衣服。夜间还要饱受锅碗瓢盆被屋檐水敲击的丁零当啷声,既感觉到一种满足,又感觉到是一种骚扰,满足的是不用一步三滑地去河里担水,烦恼的是雨声吵着不得安宁。毕竟利大于弊,只要有足够的雨水,别的可以忽略,毕竟,人畜的饮用水都靠这“泼天的富贵”来解决。

      如果雨水不够大,只是毛毛细雨,再滑也要去河里担水。有些农活不得不干,只能披着潮湿的衣服,赶着收拾山里的庄稼,以及拔草铲柴,或在糜子、谷子地里看雀儿(拿着撩缏子堵麻雀,避免到口的粮食被麻雀吃空)。看雀儿是一项既啰嗦又清净的工作,可以在小雨中来回奔跑、吆喝,可以在大雨倾盆时钻进临时搭建的草棚或旧崖(ai)窑里避雨,专心做针线,纳鞋底,补衣服等手工活儿,也可以捧一本书阅读,没人打扰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宁静的,唯有哗啦啦的雨声,证实着人间的繁华。

      秋天是阴冷的,衣服是潮湿的,鞋子是泥泞的,阴雨不停,遭殃的何止是人,那些等待收割的秋田,会被雨水碾压成大片大片的倒伏状态,那些正走在饱满成熟路上的庄稼,因为雨水的冲击会坏掉一部分,比如洋芋,水太多太嫩,容易坏掉。那些沉甸甸的谷穗、糜穗,饱含着泪水把头弯到地面,甚至颗粒会掉落一地,满足了麻雀的饥饿感,但少了秤砣上的份量。红杆杆绿叶叶的荞麦,也会因为雨水的洗礼而蛰伏、脱壳、洒落。胡麻、云盖,更是经不起折腾,豆角一样的云盖夹,同样会被雨淋到“开肠破肚”,甚至生根发芽,秋天拾的努生(再生)云盖菜就是这样衍生出来的。

      秋天,是一个需要耐住寂寞等待黄透的季节,也是一个经不起雨水侵袭的脆弱时光。河流会因为雨水的广泛而汹涌澎湃。山坡会因为雨水的洗礼萌生新芽。山体、埂子、崖涯会因为雨水的冲击垮塌,或山体滑坡。牛羊会因为雨水的浸泡割不来草吃,因此秋天会徒生出很多放牛娃、放驴娃、放羊娃,抽空替大人们分担家务。湿漉漉的草难以割回家,只能吆着牛羊满山跑,不论大雨小雨都阻挡不了饥饿的嘴,否则,牛会抬起圈门哞、哞、哞的吼叫,羊会跳起来咩、咩、咩的讨食。没有雨伞,没有雨鞋,挡不住要去放牧的势头,头顶草帽,身披蓑衣或塑料袋子窝进去的一角,手提鞭子或铁锹,牧人就正儿八经的上岗了,脚踩两脚泥,手抓两把雨,拖泥带水地去完成秋雨中的任务。放牧,放的不只是牛羊,还要放牧心情,偶尔会在泥地里拔一个萝卜,在带露水的青草上擦一擦,一拌两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或挖个锅锅灶,烟熏火燎地烧洋芋玉米,哪怕烧不熟,也会生啃几口,了却心愿。放牧常常是结伴而行,脾气相投的会走到一起,游山玩水似的放野。看雀儿也是一样,临近的几家人会搭片在一起,红尘做伴,苦中作乐。

      在阴雨中劳作,常常会被淋成落汤鸡,回家后能爬到热炕上是莫大的幸福,秋天有一眼热炕也是富足感满满。衣服湿了挂在墙角或铺在热炕上煖干,可鞋子湿透后只能塞进炕眼里烘干,稍不注意就会烧烂,因此烤鞋子是一门技术活,只有母亲能掌握来尺度和火候。

      那时候的雨绝对比现在多,一下就是几十天,只是黄土地的蓄水、渗透功能强,不像水泥路水泥院,动不动积水成河、积聚成海,或淹没建筑物,但墙倒屋塌的现象有。我的印象中,秋天没有几天晴朗的日子,时常是在阴天或泥泞中干活,在泥泞中上学,在泥泞中铲柴割草,在泥泞中放牛。

      参加工作后,有了雨伞、雨鞋、雨衣,但还是感觉秋雨绵绵无绝期。阴霾的天空,阴暗的房间,潮湿的空气,感觉会霸占整个晚秋,尤其供暖前一个月太阴冷,烧炉子时,八月十五前会架火取暖,顺便烤没熟透的月饼。有暖气时则用电暖气取暖,因此我很少喜欢秋雨呜咽的气氛。

      秋雨生寒湿。雨是一把双刃剑,偶尔下一些是稀罕物,常下是灾难。天阴的时间长了心里会“长毛”,旧时如此,现在也如此。

      今年的秋天来得比以往早,冷得急,秋雨下得早,且持续时间长,和旧时节的雨有一拼。

      
    【审核人:站长】

        标题:旧时的雨,旧时的炊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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