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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坟的树

  • 作者:闰土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9-30 10: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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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闰土

      去年“十月一”上坟,看见公坟杂草丛生,树木如林。三分大的坟地只有我奶奶和我父母的两坟立着碑子,其他的坟上野草、树都长满了。用农村一句土话来说:“野草、树木稠的连蛇都溜不过去。”

      那长的黑沉沉的杂草、树木,还有些草丛中呈现出一朵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各种树木又高又大,在广阔的田野里疯狂生长。只有紧靠坟周围我栽的几棵柏树,在其它高大树的压迫下,不情愿的长着。它孱弱的树体,好像一个个病弱的孩子。柏树在忧郁的埋怨着它的主人,那野草也在坟的周围暗无天日的生长着,一直蔓延到四周。

      望着这一切,我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我想,我也太懒了!让公坟成了这个样子,这是对先辈的不尊。

      我呆呆的望着被树木和杂草遮挡的碑子,那碑子在杂七杂八的树下,显的那么妙小,小的几乎看不到了。特别是我奶奶的碑子,几乎完全被遮挡住了。

      奶奶坟前的碑子,是父亲大约在五十年前立的,坟墓不大,立的碑子也不大。我清楚的记得,那个年代人们生活困难,连肚子都混不饱,许多人还没有彻底解决温饱,父亲立了一块不大的碑子实属不易,算是尽孝了。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我和我弟在母亲三周年之际,立了一块比较大的碑子,以纪念两位老人。

      眼望坟墓,我点燃了腊烛和香、还有给老人烧的纸钱,默默的嘱咐老人:请他们收纸钱置办寒衣、购买吃喝用度,不要再受苦……

      我的父亲是一个苦命人,他在八九岁时就失去了父亲,是奶奶一手把他和两个姑姑拉扯大的。这一切还多亏了父亲的舅家,是父亲的舅家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月里,把一家人救下的。父亲说他不到十岁就赤着脚给地主家犁地,不要工钱,就是希望能混口饭吃。后来又给地主放羊、喂牛、拉长工。

      解放后,父亲加入了初级社、高级社,凭自已的努力学到了一身过硬的农业技术,打理着几亩薄田。辛劳的父亲母亲养育了我和弟弟、妹妹四个,经过了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渡过了他们苦难的一生。

      父亲是个勤快人,除过务好庄稼外,一辈子就有一个爱好—一植树。用农村话说,就是爱栽树。我家门前、地头、分的小食边地(不能种庄稼),也包括我奶奶的坟等,都让他栽满了树。

      那一年阳春三月,农村古镇有会,母亲给了父亲两块钱,让他在街上买些好吃的。父亲喜欢吃羊肉泡,那时的羊肉泡馍一碗才二毛五分钱,还只有国营食堂才有。母亲想毕竟父亲几个月都没有上街,就让他逛会,吃些好的。父亲在逛完会后,没有舍得花一分钱,圪蹴在卖树苗的人跟前,东瞧瞧、西看看,买了一梱各个种类的树苗,最后一算帐,两块五毛钱。父亲一想拿的钱不够,就要退几棵树苗,那人看父亲是个树迷,干脆把手一摇,大声说道:“不退了,拿回去栽吧!”父亲便喜滋滋的把树苗扛回家,细心的栽了起来。

      几十年过去了,父亲栽的树不知有多少棵,家里人也记不清了。但有两棵大树,都有十多把大了(粗),到现在还在村口长着。父亲已经去世十多年了,有上年龄的人看到树,就指着这树开玩笑的说:“这是当年咱队树迷栽的。”

      父亲给我奶奶坟里栽的柏树,也都几把大了。看到坟里杂草丛生,我恼恨自已因为忙碌很少来坟前,只有四时八节(各种节日)才来烧些纸钱,祭奠一下。我也责怪自已没有细心的照顾这些树,想到这些,我马上做出决定—一我要把坟里的杂树伐了,只留柏树。

      我随即打电话找了一个伐树的,让他来把公坟里的杂树全部伐掉。并且计划用两三天的时间,铲除坟里的杂草。那伐树的听说伐公坟的树,不愿意来,我好说歹说,总算说通了。由于是熟人关系,他放下其它活路,第二天就来了。坟里杂树不少,连伐树的人都惊呆了,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饱饱装了一车拉走了。剩余的小树枝,里三层外三层的撒满了一地,我用斧头铡了三天,才免强铡完,光铡碎的树枝就拉了满满四“蹦蹦车。”

      我边干活边想,修缮先人公坟是后人应该做的。这不但体现了对先辈的尊重,更重要的是体现了中华民族“孝”的美德。如果这样放任不管任其长下去,既是对先辈的不尊,也对不起先辈勤劳的一生,更让我们这些后辈们羞愧。

      公坟内大小百十号树,通过清理、伐没,仅仅留下不到十棵的柏树。

      在公坟伐树时,我带上收音机(这是我干活必备的娱乐设备)播放一曲曲秦腔,秦腔戏的声音响彻公坟内外。特别是《朱春灯放饭》《祭灵》等等,悦耳动听、扣人心弦。在这个地方,我一听,更有一番味道。

      偌大的公坟,几十亩地,周围没有一个人影。风吹着树叶哗啦啦响,连个鸟儿也没有,偶尔不远处有一两声野鸡的叫声,给这寂静的环境增添了几份阴森,让我也有些许的恐惧。

      那几天我早出晚归,不辞辛苦的干活,我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但有收音机做伴,紧张的心情稍微有所缓解。我把树枝铡完后又用刨耙除掉所有杂草,挖掉自发长上来枝条细小的枸树、榆树、香椿树等等。

      又停了几天,等除掉的杂草等晒干后,我点着烧了。公坟内一片整洁,让人看后心情舒畅,耳目一新。

      望着整洁、干净的公坟,我又一次带来了香和纸表、蜡烛、酒,好好地祭奠了一番。我想这并不是迷信,这是对父辈的追思和怀念,也告诉先辈,我用了一周时间,清理了您的院落,打扫了门前杂物,您就静静的安息吧!

      这时我看到奶奶的坟墓那么小,父母的坟那么大,我又突发奇想,要拉上些土将奶奶的坟堆大一点,再将奶奶那小的可怜的碑子换成和父母一样大的碑子。

      我知道文化大革命时“破四旧、立四新”把所有的坟都平了,运动过去以后,父亲凭印象用锨把坟周围土向堆垒了一下,才形成了现在的坟墓。

      因为这是涉及我和弟弟两个人的事,我立刻给弟弟打去电话,说要给奶奶坟上加土,还想另立碑子。谁知弟弟也很大度,通情达理,没有思索就很痛快的答应了,这简直出乎我的预料。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年关已到,欢欢乐乐过完大年,我便着手安顿。因为我身体欠佳,我把这一切事情全权交由弟弟负责,所花的钱,两人平摊,不要亲戚和儿女出一分钱。

      又是一个三月,今年三月好像来的特别早,柳絮早早吐了出来,迎春花不到正月就开了,各种小草也陆陆续续探出了脑袋,塄上和路边的小花也开了,蝴蝶和蜜蜂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来了,到处呈现出一派春的迹象。

      常言道:“说米要拿面做。”我当时身体不好,弟弟办事痛快,年轻有为、有魄力。他马上联系挖掘机,并叫来亲戚两辆“蹦蹦车。”不到一天就拉土把奶奶坟上的土填起了,并把原来的碑子掀倒,埋在坟里,另给奶奶另订了一个碑子,比父母碑子稍大了一点。

      原来我们俩就商议好,不管怎么样必须在清明节前把碑子立好。准备工作做好了,我弟把碑子也订了,由于是我兄弟俩替老父亲给奶奶立的,所以碑子要稍微比父亲的高上几厘米。而且那碑文和下面的名字都要更新,要以现在的人员名姓刻名。碑文由我负责,找天度村德高望重的王忠蒙老先生拟写。

      清明节到了,在节日的前两天我们立好了碑子,只通知了我的两个妹妹、妹夫和我儿、女,我弟儿、女及孙子辈回来,看看碑子、点烛香、奠奠酒,表示对先辈的怀念和祭奠。

      那天,我们全家都到了公坟。鞭炮齐鸣,奶奶高大的碑子上搭了个大红被,分外面引人注目,父母的碑子上按风俗也搭红了,被面吸人眼球,奶奶碑子和父母的碑前后呼应,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柏树,均匀的立在坟前,显得那样的高大巍伟。它们好像一个个守卫坟墓的士兵,为先辈的碑子站岗守护。那三分大的墓地,两座坟,两个碑子既醒目、又好看。这是给祖先们收拾的新门面,望祖先们泉下有知,保佑子孙们平安、得福!

      杂树砍了、杂草割了,公坟一片整洁,留下来的那些柏树,更是郁郁葱葱。路过的村里人都夸奖我兄弟二人孝顺。说实话这次立碑,我弟出力了,跑前跑后,尽管花了些钱,但真正把钱拌响了,也了却了我们一大家人的一番心愿!
    【审核人:站长】

        标题:公坟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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