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房后有三棵板栗树。按照父亲的意思，砍倒两棵，留一棵板栗树，足够三家人吃了。我不大爱吃板栗，老刘喜欢吃。他将板栗晒干，去壳，在焖大米饭的时候，把板栗肉放米饭一起，蒸。待米饭出锅，板栗都爆花了，咬一口面，软，香。弟弟则是烧烤板栗，他觉得烧烤出的板栗，才有板栗味儿。追剧，看小视频，赏月，读书，咬开一枚板栗，嚼一嚼，芬芳四溢，唇齿留香。板栗肉易消化，也养胃。母亲对板栗的吃法很随意，或煮熟，或炒熟，或晾干生吃。年少时光，南河屯谁家有棵板栗，那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到了采摘季节。那家人准搬把椅子坐在板栗树下，打盹，守护着枝头上的板栗。唯恐被人偷了，那会子板栗也贵，属于稀罕物。哪个吃到板栗，都羡慕得不行。
我第一次吃板栗，闹个大笑话。当时，就大队李书记家有一棵板栗树，有大腿粗，树皮斑驳，一道一道褶子，像一条条河流。纵横交错，枝繁叶茂。我们上下学路过李书记家门口，我不知道这么一棵高大挺拔的树是板栗树。秋天了，树上结的板栗，浑身是刺，跟刺猬差不多。也没人告诉我，板栗怎么吃，吃刺儿还是里边的瓤儿。北风一吹，板栗吧嗒吧嗒，一枚一枚地落在地上。
有一天放学，我磨磨蹭蹭走在伙伴们后面，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捡几枚板栗尝一尝。
西天挂着大碾盘似的日头，一伸手就能够得着，我跳起来够了几次，够不着。空气里弥漫着玉米粥，萝卜缨子,小煎鱼，还有韭菜的饭菜香，我不由咽了咽口水。腾挪到李书记家大门口时，最后一抹霞辉也被收走了。大街上偶尔有自行车铃声，辘轳汲水的吱嘎吱嘎声，慵懒的狗吠和猫叫声。白天，同伴小强说过，落在地上的板栗，十有八九生了虫子，抑或是空壳。只有树枝上的板栗，肉大紧致，好吃。几个人还在一起商量过，如何摘到树上的板栗。有的说拿一根长棍子捅，有的说上树摘，也有的说，在树上一摇晃，熟了的板栗，就哗哗哗，雨滴般地落下来。我没吃过板栗。读书前，李书记的老父亲，一天到晚坐在门口，一把藤椅上，春夏秋摇一把蒲扇，冬天转移阵地，不在门口坐，搬到院子里坐，晒太阳。冬季哪有板栗了？老爷子很凌厉，对我们这帮小孩子不友善，有时，还指使他家那条大黑狗咬人。母亲多次叮嘱过我，不许动李书记家一草一木，路过他家门口，赶紧走，别停留。
这一刻，我忘记了父亲母亲的叮咛，我的心里眼里全是一颗一颗的板栗，像蝴蝶一样，像小鸟一样，在飞舞，在徘徊，在缠绵。我要吃到板栗，听小强说过，板栗比水果糖好吃，比猪肉好吃。我慢慢靠近那棵我熟悉而又陌生的板栗树。李书记家的大铁门是关着的，板栗树上影影绰绰的板栗，浑身刺儿，青石头墙根竖着一根竹竿，谢天谢地，我凭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那根竹竿，手臂有些颤抖，我侧着耳朵仔细听。李书记家门里，有剁东西的“砰砰砰”声，还有李书记清了清嗓子，朝地上砸了一口痰的声音。
我选了一个角度，在板栗树的南面，朝树上捅，这样可以及时观察敌情，一旦李书记家出来人，我逃跑的路线也明确，我咽了下口水，将竹竿攥紧了，瞅准一棵树杈，抻上竹竿，捅了一竿子，树枝晃了晃，板栗冰雹般坠落。草坪，路面，顿时绿茫茫一片，说实在话，我没吃过板栗，不清楚板栗怎么吃法。我蹲下身，抓起一颗板栗，也不管它坚硬的刺儿，塞在嘴里，哎我的天呐！我的舌头，嘴唇，牙龈，牙齿，立即被扎得疼痛难忍，眼泪流了下来，吐了板栗。我用手一抹嘴，殷红的血，流了一嘴！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声招来李书记和他老婆。李书记弯着腰，关切地问，怎么了？西凤，你赶紧拿点纸来，给小清擦一擦，我眼泪一双一对，扑棱棱掉，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偷板栗，好在李书记是聪明人，一看旁边躺着的竹竿，一地的板栗，知道了八九分。李书记的老婆，有点不情愿，找来一点卫生纸，帮我擦了擦嘴脸，眼神轻蔑地剜着我，一个丫头，淘这样，还馋，真是大人没指教到。
李书记说，你别叭叭了，咱家大宝还赶不上人家孩子，把自己孩子管好得了，嘚嘚嘚，嘴上积点德。来，小清，起来。叔给你捡一兜板栗。呐，我教你怎么吃板栗。李书记耐心细致地示范我，先将一颗板栗，放地上用鞋底子碾压两下，板栗和外壳脱离，露出有光锃亮的身子。李书记说，板栗生吃也行，不过，烤熟或者煮着吃，最香。李书记说着，用牙齿咬开板栗壳儿，一只鹅黄色的板栗肉，映入我的视线。“看到没？这是板栗肉，吃吧，今儿叔管你饱儿。”李书记的老婆气呼呼进了院子，我牙床子，嘴巴扎得生疼，吃板栗肉也不好受。李书记说，以后想吃板栗，直接拿竹竿捅，别害怕。叔让你吃，随后，李书记把剥了壳的板栗，统统装在我书包里。“走，回家去吧，你爸妈该着急了。”
我点了点头，“嗯，叔，谢谢您。”我鼻子一酸，又哭了。李书记这会儿，更像我的亲人。我背着盛有板栗的书包，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以往对李书记和他家老爷子的愤恨，不满，一下子化作风雨，没影了。
我摸黑回家，那晚还停电。堂屋炕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父亲出去了。他要到玉米大田看看，别让小偷偷走自家玉米穗子。一到秋天，大片地就有附近村屯的人来偷玉米穗子，偷一麻袋扛着就走。那时候，粮食珍贵。指望几亩玉米，水稻过日子呢。
我推开木门，发现母亲坐在灯下，缝补一件衣服。母亲见我回来，厉声质问；“咋才回来？”我撒谎说，在下街菊花家写作业。母亲那天心情不错，不然，搁往日，非鸡毛掸子伺候。不打你个满地找牙，也是屁股开花。那天晚上，母亲心情不赖。白天的时候，母亲卖了圈里的两头育肥猪。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有了小小的积蓄，父亲高兴，我们自然也开心。我回去晚了，母亲不咋追究，桌子上摆着一碗疙瘩汤，一个盘子内泊着两根红薯，一盘子大葱腌渍黄瓜。母亲说，你心可真大，不早点回来，在道上磨叽什么？吃饭吧，估计凉了。
就等着母亲那句话，我撂下书包，爬上炕，坐在炕桌前，抓起一碗温热的疙瘩汤，红薯也不剥皮，一口疙瘩汤，一口红薯，不到七分钟，杯盘狼藉。母亲到底看到我嘴唇破了，问我是不是惹祸了？我躲闪其词，连忙说没有。母亲问我嘴怎么搞的？我明白，逃不过母亲的火眼金睛，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以为会遭到母亲的狂风暴雨，没料到母亲叹了口气，说，以后别去讨人嫌了，他们有的，咱也会有。母亲下地，在碗橱里摸出一个熟鸡蛋，吃了。那……我爸不吃了？父亲起早去邻村一家石场砸石头，母亲头天晚上煮好两个笨鸡蛋，让父亲带上，去石场吃。我吃掉一个，还剩一个，这不露馅了？母亲安慰我说，不要担心，我就说鸡只下了一个蛋。
第二天，正好是乡里农贸集市，母亲骑自行车去赶集，天晌午了，才回来。自行车后座上夹着一捆树苗，有二尺高。母亲喊我，拎来水桶，到井边，拽上一桶水，挥舞着镢头，铁锨。在房后高坡上，院墙外，挖坑，栽了十几棵板栗树。
母亲拎来水，我负责浇水，培土。母亲说，好好守护小树苗。想吃板栗，等树苗长大了，结板栗了，管你吃个够。从那天起，我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板栗树，天干物燥，我主动从水缸里舀来水，浇树苗。冬去春来，四年过去了，我已经读六年级了，我家的板栗树结果了，硕果累累，枝头上密密麻麻的板。板栗熟了，噗噗噗，落地。一颗接一颗，根据李书记教的方法，用鞋底碾压出板栗，留一部分晾干生吃，一部分烧烤，煮着吃。那阵子，李书记调到乡里做乡长了，南河屯的大小地块上，一排排的板栗树，光板栗一项，就是不错的收入。稀有珍贵的板栗，俨然成了平头百姓的家常便饭。做大米饭，煲粥，包粽子，都可以放板栗肉，香气缭绕，味蕾大开。同时，营养也丰富。
李书记如今退居二线了，在南河屯的街上，偶尔碰到李书记，我叫他李书记。他却摆摆手说：“我退下好多年了，叫我一声叔，就心满意足了。”
住到庄河市十年了，想吃板栗，哪个季节都可以。至于老家的板栗，处处皆是。板栗树下，落了一层又一层板栗。父亲母亲挺着有病的身体，来树下捡几次。而那些遗留在树枝，地面的板栗，唯有日月星辰来光顾一下了。南河屯的人，愈来愈少了，板栗树的命运，也是令人堪忧。
我第一次吃板栗，闹个大笑话。当时，就大队李书记家有一棵板栗树，有大腿粗，树皮斑驳，一道一道褶子，像一条条河流。纵横交错，枝繁叶茂。我们上下学路过李书记家门口，我不知道这么一棵高大挺拔的树是板栗树。秋天了，树上结的板栗，浑身是刺，跟刺猬差不多。也没人告诉我，板栗怎么吃，吃刺儿还是里边的瓤儿。北风一吹，板栗吧嗒吧嗒，一枚一枚地落在地上。
有一天放学，我磨磨蹭蹭走在伙伴们后面，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捡几枚板栗尝一尝。
西天挂着大碾盘似的日头，一伸手就能够得着，我跳起来够了几次，够不着。空气里弥漫着玉米粥，萝卜缨子,小煎鱼，还有韭菜的饭菜香，我不由咽了咽口水。腾挪到李书记家大门口时，最后一抹霞辉也被收走了。大街上偶尔有自行车铃声，辘轳汲水的吱嘎吱嘎声，慵懒的狗吠和猫叫声。白天，同伴小强说过，落在地上的板栗，十有八九生了虫子，抑或是空壳。只有树枝上的板栗，肉大紧致，好吃。几个人还在一起商量过，如何摘到树上的板栗。有的说拿一根长棍子捅，有的说上树摘，也有的说，在树上一摇晃，熟了的板栗，就哗哗哗，雨滴般地落下来。我没吃过板栗。读书前，李书记的老父亲，一天到晚坐在门口，一把藤椅上，春夏秋摇一把蒲扇，冬天转移阵地，不在门口坐，搬到院子里坐，晒太阳。冬季哪有板栗了？老爷子很凌厉，对我们这帮小孩子不友善，有时，还指使他家那条大黑狗咬人。母亲多次叮嘱过我，不许动李书记家一草一木，路过他家门口，赶紧走，别停留。
这一刻，我忘记了父亲母亲的叮咛，我的心里眼里全是一颗一颗的板栗，像蝴蝶一样，像小鸟一样，在飞舞，在徘徊，在缠绵。我要吃到板栗，听小强说过，板栗比水果糖好吃，比猪肉好吃。我慢慢靠近那棵我熟悉而又陌生的板栗树。李书记家的大铁门是关着的，板栗树上影影绰绰的板栗，浑身刺儿，青石头墙根竖着一根竹竿，谢天谢地，我凭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那根竹竿，手臂有些颤抖，我侧着耳朵仔细听。李书记家门里，有剁东西的“砰砰砰”声，还有李书记清了清嗓子，朝地上砸了一口痰的声音。
我选了一个角度，在板栗树的南面，朝树上捅，这样可以及时观察敌情，一旦李书记家出来人，我逃跑的路线也明确，我咽了下口水，将竹竿攥紧了，瞅准一棵树杈，抻上竹竿，捅了一竿子，树枝晃了晃，板栗冰雹般坠落。草坪，路面，顿时绿茫茫一片，说实在话，我没吃过板栗，不清楚板栗怎么吃法。我蹲下身，抓起一颗板栗，也不管它坚硬的刺儿，塞在嘴里，哎我的天呐！我的舌头，嘴唇，牙龈，牙齿，立即被扎得疼痛难忍，眼泪流了下来，吐了板栗。我用手一抹嘴，殷红的血，流了一嘴！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声招来李书记和他老婆。李书记弯着腰，关切地问，怎么了？西凤，你赶紧拿点纸来，给小清擦一擦，我眼泪一双一对，扑棱棱掉，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偷板栗，好在李书记是聪明人，一看旁边躺着的竹竿，一地的板栗，知道了八九分。李书记的老婆，有点不情愿，找来一点卫生纸，帮我擦了擦嘴脸，眼神轻蔑地剜着我，一个丫头，淘这样，还馋，真是大人没指教到。
李书记说，你别叭叭了，咱家大宝还赶不上人家孩子，把自己孩子管好得了，嘚嘚嘚，嘴上积点德。来，小清，起来。叔给你捡一兜板栗。呐，我教你怎么吃板栗。李书记耐心细致地示范我，先将一颗板栗，放地上用鞋底子碾压两下，板栗和外壳脱离，露出有光锃亮的身子。李书记说，板栗生吃也行，不过，烤熟或者煮着吃，最香。李书记说着，用牙齿咬开板栗壳儿，一只鹅黄色的板栗肉，映入我的视线。“看到没？这是板栗肉，吃吧，今儿叔管你饱儿。”李书记的老婆气呼呼进了院子，我牙床子，嘴巴扎得生疼，吃板栗肉也不好受。李书记说，以后想吃板栗，直接拿竹竿捅，别害怕。叔让你吃，随后，李书记把剥了壳的板栗，统统装在我书包里。“走，回家去吧，你爸妈该着急了。”
我点了点头，“嗯，叔，谢谢您。”我鼻子一酸，又哭了。李书记这会儿，更像我的亲人。我背着盛有板栗的书包，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以往对李书记和他家老爷子的愤恨，不满，一下子化作风雨，没影了。
我摸黑回家，那晚还停电。堂屋炕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父亲出去了。他要到玉米大田看看，别让小偷偷走自家玉米穗子。一到秋天，大片地就有附近村屯的人来偷玉米穗子，偷一麻袋扛着就走。那时候，粮食珍贵。指望几亩玉米，水稻过日子呢。
我推开木门，发现母亲坐在灯下，缝补一件衣服。母亲见我回来，厉声质问；“咋才回来？”我撒谎说，在下街菊花家写作业。母亲那天心情不错，不然，搁往日，非鸡毛掸子伺候。不打你个满地找牙，也是屁股开花。那天晚上，母亲心情不赖。白天的时候，母亲卖了圈里的两头育肥猪。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有了小小的积蓄，父亲高兴，我们自然也开心。我回去晚了，母亲不咋追究，桌子上摆着一碗疙瘩汤，一个盘子内泊着两根红薯，一盘子大葱腌渍黄瓜。母亲说，你心可真大，不早点回来，在道上磨叽什么？吃饭吧，估计凉了。
就等着母亲那句话，我撂下书包，爬上炕，坐在炕桌前，抓起一碗温热的疙瘩汤，红薯也不剥皮，一口疙瘩汤，一口红薯，不到七分钟，杯盘狼藉。母亲到底看到我嘴唇破了，问我是不是惹祸了？我躲闪其词，连忙说没有。母亲问我嘴怎么搞的？我明白，逃不过母亲的火眼金睛，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以为会遭到母亲的狂风暴雨，没料到母亲叹了口气，说，以后别去讨人嫌了，他们有的，咱也会有。母亲下地，在碗橱里摸出一个熟鸡蛋，吃了。那……我爸不吃了？父亲起早去邻村一家石场砸石头，母亲头天晚上煮好两个笨鸡蛋，让父亲带上，去石场吃。我吃掉一个，还剩一个，这不露馅了？母亲安慰我说，不要担心，我就说鸡只下了一个蛋。
第二天，正好是乡里农贸集市，母亲骑自行车去赶集，天晌午了，才回来。自行车后座上夹着一捆树苗，有二尺高。母亲喊我，拎来水桶，到井边，拽上一桶水，挥舞着镢头，铁锨。在房后高坡上，院墙外，挖坑，栽了十几棵板栗树。
母亲拎来水，我负责浇水，培土。母亲说，好好守护小树苗。想吃板栗，等树苗长大了，结板栗了，管你吃个够。从那天起，我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板栗树，天干物燥，我主动从水缸里舀来水，浇树苗。冬去春来，四年过去了，我已经读六年级了，我家的板栗树结果了，硕果累累，枝头上密密麻麻的板。板栗熟了，噗噗噗，落地。一颗接一颗，根据李书记教的方法，用鞋底碾压出板栗，留一部分晾干生吃，一部分烧烤，煮着吃。那阵子，李书记调到乡里做乡长了，南河屯的大小地块上，一排排的板栗树，光板栗一项，就是不错的收入。稀有珍贵的板栗，俨然成了平头百姓的家常便饭。做大米饭，煲粥，包粽子，都可以放板栗肉，香气缭绕，味蕾大开。同时，营养也丰富。
李书记如今退居二线了，在南河屯的街上，偶尔碰到李书记，我叫他李书记。他却摆摆手说：“我退下好多年了，叫我一声叔，就心满意足了。”
住到庄河市十年了，想吃板栗，哪个季节都可以。至于老家的板栗，处处皆是。板栗树下，落了一层又一层板栗。父亲母亲挺着有病的身体，来树下捡几次。而那些遗留在树枝，地面的板栗，唯有日月星辰来光顾一下了。南河屯的人，愈来愈少了，板栗树的命运，也是令人堪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