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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记(散文)

  • 作者:棠与鱼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8-20 20:4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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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沪上的夏天,因燥热的天气而显得格外漫长,对付苦夏,除了呆在空调房享受人造的凉爽,基本无计可施,在病毒肆虐神州的前几年,考虑到种种不便,基本没有离开过这座日常生活的城市。老公的家乡是有名的避暑城市,今年,我们商定要回趟老家,女儿在慢慢懂事,也应该回到父亲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探寻体会家族的根脉与源流。对于此次出行,我心情略带复杂,怀有期待是不假,可一想到跟老公的亲戚只有过短暂的接触,作为一个“外人”,这次要面对这么多并不熟悉的“亲人”,素来社恐的我,难免有些忐忑:这会是怎样一次旅行呢?

      这是一座海滨小城,暑期迎来了从四面八方涌入的外地游客。我们并未去热门的景点欣赏汹涌的人潮,而是来到了一处小众的、本地人更喜欢玩的沙滩,这里的沙子细腻、干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独有的金色光芒。

      驾车来到海滨大道,发现路两旁的空位已被车塞得所剩无几,好容易找到一个位置,赶紧把车倒了进去,生怕晚一秒就被人盯去了。步行至海边,视野一下开阔了,目之所及,除了蔚蓝无垠的大海,还有鼎沸的人群。到处是帐篷、地垫、露营车,当地人显然经验更加丰富,有备而来,有了这些装备,大人可以避开毒日头,在阴凉处吹着海风,盯着在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休闲而惬意。

      像发现了遍地的宝藏,女儿笑嘻嘻地从袋子里扒出铲子、小桶,迫不及待,在海滩的一处空地,就地开挖!没过多久,威严的城堡、深坑护城河就颇具规模了,如果能镶嵌上一些漂亮贝壳,那就是梦想中的公主家园了!挖沙挖累了,就望着大海放空,拿着渔网,在沙滩上追逐赶来凑热闹的蜻蜓。小孩子是天生的游戏发明家,有什么玩伴比不知疲倦的大海更有活力呢?一个塑料瓶,随手向大海扔去,几秒功夫,海浪又将瓶子送回岸上,好似在施展魔法逗你玩,于是你捡起来再扔回海里去,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如果玩久了嫌晒,就套上泳圈,跳进大海,感受随波逐流。浩瀚包容的大海,不分成人和孩童,不论社会身份的差异,让所有人卸下社会丛林中的伪装和包袱,全身心地融入一场短暂而真实的狂欢中。

      傍晚十分,太阳斜斜地搭在天边,带着想要快点下班似的漫不经心,涨潮在孩子的尖叫声中被发现,因为曾经远离海水、苦心经营的城堡,瞬间就被潮水占领,消失不见了,我们安慰她,马上在不远处再造座新的,可搭建的速度远赶不上被淹没的速度。岸边的人们迅速收到信号,陆陆续续从海里走上来,收拾东西离开。

      这时候,就轮到赶海人出场了,她们是家庭餐桌的掌勺人,怎么能错过美味食材的获取机会?第一时间,就赶来搜寻涨潮时大海的鲜美馈赠——海蛎子。上涨的潮水将浅海处的浮游生物,如海带、海蛎子,贝壳、海星等一起带上了岸,在海水退却的瞬间,它们就被搁浅在金色的沙滩上,等待人们去探宝。只见赶海人随着潮水的起伏涨落,熟练地弯腰,捡起一颗颗白色扇贝状的海蛎子,快、稳、准,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小半桶就有了!绿色的海带成群结队地往岸上涌来,本地人显然对它们提不起兴趣,只有小孩子愿意举着捞网,边笑边跑,追赶这些绿色的精灵,打捞无穷无尽的乐趣。

      天再暗一些,沙滩上的人潮渐渐退去,不远处是礁石海岸,退潮的大海露出了礁石,不少人带着钳子铲子等工具,穿梭在并不平整的石缝间,寻找螃蟹,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若隐若现的音乐声、空气中漂浮着的烧烤味道,预示着海边热闹的夜生活开始了。

      整个旅行中,女儿每天都要在海边呆上半天,直至天黑也不愿离开。

      归来的第二天,便是拜访家族里的长辈。踏着晨光,我们来到了姥爷家的小院,这是四十多年前的农家自建房,虽年岁久远,但也在与时俱进,前几年经过翻新,新式的供暖、管道冲水系统一应俱全,方便舒适,一点也不逊于城市楼房。姥爷年近90高龄,精神矍铄,端坐在炕头上。老公想要考考他,指着我问他:你知道她是谁吗?老人的回答把大家都逗笑了:她带我爬上了东方明珠!多年前他来沪旅行,我和老公还带他走过一些景点,没想到老人的记性这么好。

      来到新的环境,可忙坏了女儿这个打城市里来的小孩,一会儿探头去观察笼子里的母鸡,吵着要喂食,一会儿又肆意地在村子上的马路上奔跑,或者在日头西沉,凉风习习之时,跟着扛着锄头的主人家后面,到村口的田里看浇水、除草,顺便掰几根玉米棒,拿回去放在烧火的大锅上煮,熟了散发出清新的香气,嫩的哟,一咬一股水!小表姐是位小学生,颇有小主人风范,平时住在城市里,也是暑期来老家度假,热情地拿出珍藏的宝贝招待远道而来的小客人,不一会儿,两个小朋友就手拉着手,在院子里打起水球来。屋子里,吃好饭的老人们,坐在炕头上,你一言我一语,交换着近期发生在家族里的新鲜事,不知哪句话又触发了对往事的追忆,七嘴八舌又是一通唠,贴心的话永远说不完,笑声持久不息,原来,方言并不能阻隔交流,萦绕在空气中亲切而热烈的情感,可以破除一切障碍。

      相聚总是短暂的,到了离开的时候,大姨早早拿出自家种的各式时鲜果蔬,大包小包地往后备箱里塞,听到我女儿说喜欢玉米,姨夫特地跑去地里现摘新鲜的,塞了整整一个面粉袋,在我们多次“吃不完,真的吃不完”的诉求中,才倒出一些来。那些出行前,萦绕在心头的担忧,假想的尴尬场景,早已不知去向,最后,大人、小孩都怀着不舍的心情,依依惜别,还没上车,就已经在商讨下次的见面了。

      在这个四世同堂的家族里,大舅和舅妈是家族曾经的话事人,承担起赡养老人的大部分责任,事无巨细地张罗小辈们的婚礼,为远道赶来的亲友接风,这些付出也赢得了家族里几代人的尊敬和信服,只要他一声呼喊,大家都放下手头的生计,乐意赶来。听说我们回来后,老人将我们同辈的兄弟姐妹都召集在一起,请大家吃饭,小辈们在一起,聊聊工作,谈谈子女教育,随着话题的增进,很快熟络起来。

      饭桌上,大表哥和表嫂承接了他们父亲的角色,盛情地向我介绍特色菜系和城市的近年变化;自主创业小有成就的表弟,邀请我们去他刚入住的新家看看;教育界专家的表姐,谈起培养孩子好的学习习惯经验;孩子们很快打成一片,做起了游戏……没有久未谋面的局促,有的是发自肺腑的热情与交心。大舅坐在那里,往日里一向健谈的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边喝茶边听小辈们聊天。大舅坐在那里时,会想些什么呢?我突然注意到,几年的时间,让他的头上多了几缕白发,挺直的腰背也微微弯了下去,岁月穿梭,一代人终将老去,他会将手中凝聚家族力量的接力棒交给下一代,传承下去。

      数日短暂的还乡之旅,既是消暑之旅,更是寻根之旅,将我们从孤独的城市打拼中暂时解脱出来,将心扉打开,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虽然我们已在异乡扎根,然而永远忘不掉、走不散、挣不开的是老家人血浓于水的亲情和温暖,也正是远方亲人诚挚的爱,让我们有勇气飞得更高,走得更远,这就是归来的力量啊!
    【审核人:站长】

        标题:还乡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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