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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散文)

  • 作者:满山红叶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7-24 09: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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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代张翥的《摸鱼儿·送春》有:“涨西湖、半篙新雨,麯尘波外风软。兰舟同上鸳鸯浦,天气嫩寒轻暖。帘半卷,度一缕、歌云不碍桃花扇。”多多少少有一点凄凉,桃花扇只是道具,是一个朝代的文化用品。经过词人的酝酿,竟然这般惊艳绝伦。有关桃花扇的诗词歌赋,历朝历代不胜枚举。宋·晏几道《桃花扇》中这么写到:“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氨几道的诗歌就显得悲壮,辽阔,大气势大格局。一把桃花扇,被不同的人,赋予不一样的命运。达官贵族手里把玩着桃花扇,用来闲情逸致,身份的标签。漫步在花园,小桥流水处,阳光妩媚,鸟鸣声声。偏偏又遇到花一样的女子,桃花扇一摇一晃,摇出一片春色,晃出公子少爷的风度翩翩。《红楼梦》里晴雯撕扇子,因为心情不好,又被宝玉骂了“蠢材”觉得委屈,不服气。袭人挨了宝玉一脚,心疼的不行,有些醋意,扇子便做了替罪羊。晴雯撕了几把桃花扇?也许是七把,也许是八把。贾府,宁国府,几座大宅院,活跃着多少把桃花扇,不得而知。我明白,每一把桃花扇,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皆有朝代的背景,也有今天的,你我的影子。

      桃花扇具有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也是一桩桩爱情的象征。一把桃花扇,高贵中透着矜持,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在人间行走几千年。

      祖父有一把桃花扇,年少时,祖父随身携带着这把桃花扇,骑着一辆人力三轮车,车兜里盛着一只蛇皮鼓,一个棒槌,一个白色搪瓷缸子,一撮菊花茶叶,一本书,书的封皮什么时候掉了,祖父用一块米色布贴好了。那本书是祖父的宝贝,走哪带哪。我记得书名《血溅津门》,对,祖父给人说评书,说得就是《血溅津门》。当然,祖父能说很多很多书,《杨家将》《上海滩》等等。祖父每回站在台上,全神贯注,桃花扇一抖,抖出高山流水,抖出二泉映月,抖出大地繁华,抖出山河无恙;抖出尘世间的爱恨情仇,也抖出我对明天的憧憬与向往。

      说到关键时刻,啪!桃花扇一落桌子,月儿弯弯,小河潺潺,祖父一句,“请听下回分解”留白,悬念叠加,让听众不得不继续等候,等着桃花扇一拍,四野寂静,天地苍茫,万物空灵。夜晚的蓝色大幕,被桃花扇的一声吆喝,砸开一道口子 ,露出历史的舞台,江山,城堡与古墓。战马咴咴,剑拔弩张,祖父将听众带入那个时代,马背上的民族,我是听着祖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举起桃花扇,稳稳敲在桌面上的镜头,一点一点长大的。

      那把桃花扇,设计的很美,桃花几枝,含苞待放,有一对蝴蝶,围绕着花儿起舞。桃花下面题诗一首:“竟指秦淮作战场,美人扇上写兴亡。两朝应举侯公子,忍对桃花说李香!”我想读过私塾的祖父是懂诗的,也懂女人。祖母我没看到,从母亲那里获悉,祖母年轻时是个美人儿。娥眉,樱桃嘴儿,三千青丝,挽在头顶,用一支金丝黑网遮着,典雅,高贵。你想,乡里议价粮店大老板的千金,能差吗?祖父就是凭着他的一张嘴,聪明睿智的说书匠人,打动了祖母一颗心。祖父后来,一边回忆,一边说,其实,你祖母有个心仪的人,可那个人胆小怯懦,家里又穷得一清二白,不敢上门提亲,祖母由希望转化到彻底绝望,这中间经历着怎样的折磨,唯有祖母清楚。有一次,阳春三月,南河村附近有一座寺庙。三四月份是寺庙最热闹的时候,每天香火不断,祖父就是去寺庙烧香时,和同时迈门槛的祖母,撞了个满怀。祖父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的桃花扇落在祖母脚前,祖母及时扶住了门框,不然,也会摔得哪里都疼。祖母弯下腰捡起那把桃花扇,因扇面是展开的,便被那几枝桃花,还有题诗,深深吸引。尤其是桃花扇柄散发的檀香木味儿,栩栩如生的桃花,蝴蝶,天地突然大了起来,辽远,深邃,空旷,神秘。祖母扫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祖父,眉清目秀,棱角分明的脸庞,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祖母面颊腾的飞上一朵云,祖父呢?也是对祖父,一见钟情。两个人愣怔了许久,祖父说书之人,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自然明白祖母的心思。当下把桃花扇送给祖母,人扬长而去。本以为两个轨道的人,不会再重逢。谁知,祖父几天后,到南河村周边的一个屯子说大鼓书,经过屯子的一座木头桥时,两人遇见,便有了后续。只要祖父去她屯子说大鼓书,祖母必和母亲下厨,做几个菜,酒,款待祖父。那晚,祖父寄宿祖母家。

      桃花扇成了祖父祖母的定情物,也是不折不扣的牵线人。美好的爱情,对祖母祖父来说,过于短暂,祖母生我二姑时,难产走了,弥留之际,喊着祖父的小名,希望祖父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祖母眼睛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那把桃花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安静的离开了。

      我嫁给另一个村庄,成了人妻人母人媳,祖父那把桃花扇一直在身上,在祖父的世界里,直至祖父去世,那把桃花扇陪伴着祖父,一起去了另一个地方。

      桃花扇存在的意义,不局限在纳凉工具上,还有欣赏价值和文化底蕴。

      蒲扇就不动了,蒲扇是蒲葵的叶子,柄,制作而成。棕榈科的常绿乔木,叶大柄长,适合做桃花扇。

      还有一种适合做蒲扇的材料,那就是蒲草。蒲扇应用范围很广阔,蒲扇质轻价廉,使用率最广泛的扇子,尤其是没有制冷的年代,蒲扇是人们夏季纳凉的必备。我老家南河村有个叫三彪子的人,他不彪,就是说话慢,舌头打卷儿,说话不清晰。三彪子手很巧,编筐窝篓,贵在缩口。三彪子一看就会,他用蒲草做蒲扇,先把蒲草清洗干净后,剪出扇子的形状,最后进行包边。将布条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和长度,接着用针线将布条和扇子边缘缝合,一把简单的蒲扇就完成了。三彪子制作的蒲扇,看似简单,一扎,一捆,一箍,一拍,一抻,一拉,一拽,妥,完活。但用起来,不容易破碎,坏掉。三彪子手工制作的蒲扇,一开始出于情面,给街坊邻居都是免费赠送,后期,大伙觉得不能让三彪子白做,他没有老婆,没成家,在哥嫂那里寄人篱下,不容易。做一把蒲扇,按照市场价,四元,或者五元。不亏欠三彪子,我搬到小城后,回家探望父母,听母亲说,三彪子早就不制做蒲扇了,嫂子没了,他现在侄子侄媳妇家吃一碗饭。再说,眼下空调,吹风机,散热设施有的时,蒲扇也好,桃花扇也罢,都退出历史舞台了。

      无论是桃花扇,抑或是蒲扇,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王朝的背影,更是民族文化的繁荣与萧条,沉沦与崛起。

      今年清明节,回老家祭祀祖先,我特意买了两把桃花扇,在祖父祖母的坟前,烧掉,并嘱咐他们收好扇子,同时告诉祖父祖母,我们都很好,活着就是胜利,活着就有希望。

      
    【审核人:站长】

        标题:扇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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