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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 作者:衢四海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6-09 23: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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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雪如刀如剑,疯狂地砍杀着万千生灵。枫树、杨树、银杏树等等,全脱叶了,只剩下干秃秃的树枝在摇晃挣扎。冬青树是坚决不落叶的,却折断了树杆,断口处戴着一顶高而尖的雪帽,落地的枝杈则被冰雪掩埋。文竹、雷竹、石竹、小毛竹也不落叶,腰杆开裂了也不会断成两截,却软不拉塌地倒伏在地,永远也站不起来了。香樟树自恃有粗大强壮的树干支撑,既不落叶也不动摇,但是,仿佛突然变矮了,缩头缩尾地蹲在街道两旁的绿化带上,丧失了平常的风度。鸟雀虽然有令人称羡的羽毛,但是,不是冻僵于树上的草窝,就是藏身于地下的洞窟。大树和鸟雀尚且如此,其它的花花草草、蚊蚁鼠蛇,更不在话下了。

      肆虐了一天两夜的风雪终于停歇了,浓厚的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太阳赶紧从这缝隙里挤出半个球形身体,但有限的光热无法改变冰天雪地的现状。

      公寓楼南侧有一棵冬青树,四层楼的高度,因为楼房阻挡了北风而没有折枝断杆。我住在三楼,坐在书房里,朝窗外一扭头,就可看清它的枝枝叶叶,虽驮着积雪却完好无损。但我没有朝窗外看,因为我想写一篇网文又不知道怎么写,思路堵塞,眼睛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我是感觉到窗外有异常才扭头朝窗外看的,看到枝条突然摇动起来,枝条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掉。原来,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斑鸠,落脚在这棵冬青树的枝条上。这只距我三四米远、与我隔着一层窗玻璃的斑鸠,转动着小脑袋,对着我点头,对着我拍翅膀,还对着我咕咕咕咕地叫唤。等我关了电脑集中精力看它时,它却一跺脚飞走了,留下兀自摇晃的枝条。我不禁产生了这样一种联想:它专为唤起我的注意而来,引导我走出书房而去。假设它能说人话,那么,它要和我说的话便是:喂喂,请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还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左思右想,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穿上大衣,走出书房,下楼去一探究竟了。

      出了单元楼道门,就是小区里的小公园,碎石铺砌的甬道,在花坛、林木、池塘、亭榭间穿梭、起伏、迂回、折返,只不过眼下,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不辨其迹,不明其形,混混沌沌,朦朦胧胧。

      雪地里有吱吱咯咯的微小声音发出,四周巡看,除了白雪还是白雪。不管它,迈脚前行。喵呜——一只公猫突然从我脚边的雪窝里钻了出来,仰脸朝我叫唤了一声,闯我前面去了,雪地里腾起一团小小的雪雾。不管它,我继续伸脚探行。喵呜——一只母猫,从同一雪窝里钻出来,同样叫唤了一下,经过我胯下,追随那只公猫飞奔而去了,雪地里再一次腾起一团小小的雪雾。原来,两只小猫咪在雪窝里叫春,在谈情说爱呢。原来,零下四五度的气温,并不影响它们春心萌动,漫天雪白反而增添了它们的情趣。但我低头看到它们留在雪地上的两行浅浅的爪印,就想到它们不仅仅是谈情说爱,还有给我的某种暗示,像刚才那只斑鸠引导我下楼一样:请沿着我俩的爪印走,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还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任何动物都是有感官和头脑的,有了感官和头脑就必定有思想,有了思想就必定有灵魂。人和其他动物之间,不同种类的动物之间,虽没有语言交流,但思想和灵魂必定是相通的。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沿着两行爪印的导向迈出了大步。

      两行爪印是在一座隆起地面半人高的大雪堆上终结的,终结处的积雪扒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从这窟窿往里窥视,可看见绿油油的树叶,可看见红艳艳的花朵。原来,这座隆起的大雪堆是一棵被冰雪覆盖住的山茶树。山茶花耐寒,是冬季开的花,在冰水的滋润下,其叶愈发油亮葱郁;在白雪的衬托下,其花愈发鲜红清香。山茶花不仅具有傲雪的风骨,还具有春花的明丽、夏花的灿烂、秋花的素雅,是集百花优点于一身的花。选择在冰雪季绽放的,又岂止是山茶花一种呢?比如腊梅花,比如仙客来,比如蟹爪兰,比如水仙花,比如仙人掌,等等。想不到,冰雪之下藏着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藏着一个百花竞放的春天。我明白了,这就是那只斑鸠和那两只小猫咪,要带我观看的奇景,要告诉我的小秘密。

      小区里的小公园是与小区外的江滨公园相连的。江滨公园里,除了忙于铲除道路积雪和清理残枝败叶的园林工人之外,还有不少游客。看来,市民不会因为寒冷而减少户外活动。但有一人引起了我的关注——他拎着个大塑料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四五十米开外的河堤走去。我知道那塑料箱子是装钓鱼用具的专用箱,他是去河堤下钓鱼的。我走上前去问他:河面都结冰了,有鱼钓吗?他笑而不答。我再问一遍,他说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下到河堤,紧贴着岸边的河面果然结了一层冰,冰上覆盖着积雪。但离岸一米以上的河面是没有冰雪的。他取出一根棍子,只敲击了两下,河边的冰雪就裂开了,再左右一拨,水面就露出来了。原来,冰层很薄。我蹲下身去仔细观察,水面竟然冒着不易察觉的袅袅婷婷的水蒸气。脱去手套用手试了一下水温,却不冻手。原来,冰雪下的河水是温热的。

      他把折叠式钓鱼杆装配好之后,抓起搭有饵料的钓钩,往河心用力一甩,钓钩就入水了。他把钓鱼杆安置在固定架上,把塑料箱合上盖子,屁股往箱盖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静等鱼儿咬钩。不出三分钟,渔标在水面晃动,他把钓渔杆往上用力一提,就见绷直的渔线下端的水面上,一条两斤来重的鲢鱼在作最后的跳跃挣扎。他一边往回拉线收鱼,一边跟我说道,天气越冷,鱼越容易上钩,越好钓。他还说他和一帮钓友一年四季都钓鱼,但冬季钓鱼最有乐趣,因为钓的不是鱼,而是春。说完,他把嘴巴往旁边一呶。我顺着他呶嘴的方向看,不远处的雪地上,果真来了好几个拎着渔具箱的钓友。他们嘴里喷出的热气,立刻凝结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水雾。

      哦,看到这篇小文的朋友们,我也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冬天是怀着身孕的妈妈,春天是冬天用冰雪孕育的、即将呱呱坠地的新生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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