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镇疗养院风景秀美幽静,让傅城和老婆汤燕感到满意。刚安顿下来不久,几个儿时玩伴便找到这里,将他俩从住舍里拽出来,一车拉到街上。
原来,有个消息灵通的伙伴,在昨晚无意间听闻了消息,奔走相告,一起商量,便在“回唐朝饭庄”摆下接风宴,为夫妇两人回乡疗养接风洗尘。
石榴镇的大小饭庄不少,市民口口相传的,数得上这家饭庄。饭庄的员工身穿唐装,行唐礼,唱唐曲,带着古典意味款待来宾,生意一时风头无二。
傅城自年轻时代离开故乡,到眼下已经25年了。往事涌上心头,历历在目。这座焕发出年轻风采的小镇城市,曾经让他踏上了改换命运的梦想。
老乡见老乡,话语十箩筐。傅城和儿时玩伴开怀谈笑,相互举杯致意。一大桌子摆着各色菜肴,洋溢家乡口味的幽香,大伙低呼小叫围坐了一团。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你推我让惬意吃喝之时,一个身材苗条穿着唐装的俊俏姑娘,带着有一点羞涩,软软款款,不知不觉走到了傅城那张座位面前。
“警察先生,我爸爸失踪3个月了,请您一定帮帮我!”姑娘颤抖着声调说完这句,眼里充满了渴望。
傅城迟疑地瞧了一眼姑娘,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饭庄老板老陶。傅城觉得奇怪的是,他应邀赴宴并没穿警服,这姑娘是怎么一眼就看出他来的?
老陶瞧了瞧姑娘说,她是来饭庄做服务生的,母亲离婚后就不再管她读书了。而她的爸爸,听街坊们说,失踪了3个月,一直在寻找。
老陶转身对那姑娘鼓励地微笑了一下,说,晓晓,你有什么难处就对这位名探说罢。
“有关的情况,由我给傅警长说明一下吧。”一旁作陪的男子开了腔。他叫臧亚舟,是东城区警务所的警长。他和老陶关系熟络,被生拉硬拽而来。
姑娘叫颜晓,父亲颜明经营着3家珠宝饰品店。除开照管生意外,他还喜欢搞一些工艺小发明。
大约28年前,顾明被一个巫姓老板追杀,当年的傅警官助他打赢了官司,赢得了很大声誉。
颜明很感激傅警官,给他送去一只玉石烟斗,但是傅警官推辞了礼品。
“是的,这颜明老板,个头敦实性格粗放,还爱搞小发明。我有印象。”傅城转眼瞧了一旁的少女,喔!这是当年那小女娃呀,出落得水灵,还记忆不凡啦。
一旁的汤燕瞧在眼里,喜爱在心,离开了座位,将愁眉不展的少女揽在了她的怀里。
从颜晓口中得知,她爸妈在9年前就离了婚。妈妈重组了家庭,她随妈妈住在一起。爸爸虽然没再正式结婚,但有个女友,即他的秘书邵凤,算得上美女一枚。
她在举手投足之间,笑容可掬,大方得体,机巧圆滑,配合颜明做起生意来是风生水起。
3个月前的一天,颜晓跟父亲商量中秋节拜见男友家长的事。父亲听了很高兴,当即表示祝贺,还说他马上要出差一趟。因怕走漏有关交易的风声,去的具体地点没有告诉谁,甚至连颜晓也不清楚。
父亲只对她说中秋节前一定会赶回来。然而到了现在,中秋节就在眼前了,却迟迟不见父亲归来的影子,颜晓和男朋友不禁心头焦急万分。
案子有本地警察管,傅城并不想干预。不料酒宴间,臧亚舟却代表警方邀请他主持侦破。
他一副歉意地说,我知道傅警长是回乡疗养的,本不想打扰你的安详生活。只是颜明已失踪3个多月,可对案件的追踪寻找,已陷入了僵局之中。
说到这里,臧亚舟朝傅城碰了碰酒杯,然后微笑地说,我还知道,傅警长是破案高手,口碑很响。由你出面主持此案侦破,相信不要多少时日,便可以大白天下了。
臧亚舟转而问道:傅警长,你记得当年的那宗追杀案吧?这一笔书写得多么出彩啊!
傅城沉吟地还未回话,一旁陶老板忍不住插话说,这件事我听说了。当年的傅警官为了抚慰颜明的伤痛,还联手了“恒和”律师所的熊律师,夺得了官司的裁决权。
听了陶老板这么一说,傅城不觉关心地问道,这熊律师,人还不错,现在他怎么样啦?
陶老板笑笑说,喔,现在这熊海衡变成大律师,发了,管着两家事务所哩!傅城忙说,好嘛,等空下来,我还得拜见他的。
说到这里,他瞧了瞧汤燕手里牵着的颜晓,温和安慰了一番,让她也找找熊华海律师。接着,他刷刷刷写了个字条,递给了她。
到了夜晚时分,傅城好久没睡老式床了,一时还睡不着。字条虽然给了颜晓,可他并不放心。左思右想间,傅城给熊华海拨去了电话。
早年间他们合作过,多少还有些交际。熊华海接手颜明的律师服务后,在许多商务场合中,处决问题,完全替代了客户角色。
接到傅城的电话后,熊华海沉默了一会,告诉他说,老伙计,我也是3个月没打照面了!他这么大一摊子生意,麻烦又多又杂,居然当起甩手派一点也不挂心!还有那个女秘书也真够呛,成天到晚见不到人影,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傅城不免沉不住气了,说话带了点生气的意味说,我说,大律师,你的雇主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你就没考虑是不是失踪了?我建议你,现在马上就去报警寻找啊!
熊华海有点挂不住脸面了,说话也带了抱怨,说,怎么轮到我主动报警呢?毕竟,我跟颜老板没直接工作关系。再说,他有秘书,这事应该是秘书出面才是正道啊!
熊华海解释了几句后,听得傅城那端陷入了沉默,他也就不再强词夺理了。熊华海很快答应傅城,眼下时间已晚了,待明天早晨,他一定会给颜明的秘书打电话的。傅城也不便再于计较,表示同意。
谁知道,熊华海的电话刚刚放下,就又响了起来。
电话居然是颜明的女秘邵凤打来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主动打电话过来,一定有重大的事情!果不其然,邵凤说,颜明回来了,他说要会见你。
邵凤说话的声音,完全感受出她的高兴。熊华海自然也跟着高兴,觉得回来就对了,要不然真要去报警了。
得知父亲已回来后,颜晓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母亲姚霞得知前夫已经回来了,急着问他现在在哪里?颜晓看不惯母亲平时不关父亲的痛痒,猜想她肯定又是为了要钱找父亲,所以没怎么搭理,哼哼了几声转身走开了。
姚霞见女儿没有反应,知道问不出个结果了。一转念想,这秘书邵凤一定会知道。姚霞走到茶几旁,抓起电话机往邵凤那挂电话,那边的话筒还没有声响,她就开口跟她指示说,大约半个钟头后,要到她的宿舍来谈事情。
出租车将姚霞带到了莲花大街54号,54号是一幢高层公寓,叫海天公寓。在公寓入口做了简单登记后,姚霞乘电梯登上事先知道的17层住房。
17层08号,正是邵凤的住所。按了几下门铃,没有一点回应。姚霞一咬牙用身子使劲一撞,门竟然被撞开了。
姚霞叫喊着邵凤的名字,一边试探着走了进去。客厅里,没见人,阳台上也没见人,她疑惑地来到卧室里。只见眼前卧室靠着席梦思前的过道上,邵凤脸色发乌地倒在了地板上!
姚霞惊吓得大叫一声,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她战战兢兢俯下身子,抖索着手臂去试探鼻息,发现邵凤早已停止了呼吸。而在她的右手里,还捏着了一根闪亮的手链。姚霞瞧着邵凤静静躺在地板上,双手举起,微张着双眼,吓得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那根手链太叫姚霞熟悉了,她目睹过抛光的过程,是颜明在5个月前制成的产品。手链成色由黄金、白银和铜3种金属组成的3段式纺锤式饰品,显得极为宝贵。
姚霞曾经向颜明索讨过,但他严词拒绝了。说,都没什么交情了,我不可能送给你。
姚霞无可奈何退出了房门,走到街道的电话亭里,慌忙给警察报了案。带着2个警察来现场的是臧亚舟,他们一边忙着勘查现场,一边询问避闪在一旁的姚霞。
对这个装束轻佻的女人,臧亚舟是有记忆的。她早年前红杏出墙,冷战之后跟老公离了婚。忙碌了一番,从姚霞口中没问到特别的内情,那邵凤的遇害死因一时间也难以定夺。
邵凤的公寓是独资租住的,同楼层的租户知道她的很少。不过警方还是掌握了她的一些动态。大约3个月前的一天,颜明曾来这找过邵凤。颜明开着3家珠宝饰品店,这里不少女租户,多少还是知道他这老板的,也多少知道他和邵秘书私下关系暧昧。
只是最近以来,他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缝。几个租户指征说,那天颜明一边叫骂,一边摔门出来时,他们便知道了两人在激烈争吵,像是为着股票分红的事。后来隐约得知,是说邵凤与别的男人合伙蒙骗他的钱财。
至于事发当晚,倒没见到什么异常情况,只是隐约听到了怪异的声响,也没特别在意,哪里想得到鼻子底下发生了命案。
警方从邵凤的来电显示中,查到了她遇害前拨给了熊华海的电话。熊华海被请去协助调查死亡情况。熊华海解释说:4号那晚接到邵凤的电话,说颜明在荷叶大道黑玫瑰夜店3楼包厢等他。让人奇怪的是,他赶到3楼包厢后,并没见到人影,估计人已走掉了。
警察多次进出海天公寓的举动,被眼尖耳灵的记者们捕捉到了。有小报记者在发消息时,写出了自己的主观判断:他怀疑是颜明溜回来杀害了邵凤。
一时间,石榴镇的一些媒体报道都在炒作这起离奇的凶杀案,大街小巷里也在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的。
邵凤的意外死亡,自然也引起了傅城的猜疑。但他的猜疑可不是追随那些报道的解读,仅觉得这其中蹊跷该另有幽径:邵凤和姚霞已约好见面,她却在相遇前的时间段里死了。这究竟是案犯突然发难,还是阴谋策划杀害呢?究竟是谁要杀害邵凤?
傅城正在门前走廊来回兜转,疑惑不定的时刻,突然,他猛然瞧见颜晓急匆匆走了过来。她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挥舞着双手,嘴里叫嚷道:是我杀害了邵凤!是我杀害了邵凤!
颜晓的叫喊充满了沮丧、发泄,甚至无奈。傅城听在心底猛然一个激灵。
“你为什么会要杀害秘书邵凤呢?”傅城上前迎着满面通红的颜晓大声问道。警方勘查了邵凤的遗体,发现她身上有大量青紫的淤血伤痕,完全是被胶皮棍击打而导致的。
“我恨死她了!恨死她了!她仗着自己年青漂亮,拆散了我原本幸福的家!她就是该被乱棍一顿打死!”颜晓一边怒气冲冲地说,一边舞动着手里的一只“胶皮棍”。
邵凤的死亡原因并没发布,颜晓她是怎么得知的?是谁这么快就泄露了?傅城问道“你打了多长时间?打了哪些部位?她有没有进行反抗?她当时正在做些什么?”
“这……”颜晓感到一时语塞,无法回答连串追问。傅城从她手中夺过那只胶皮棍,瞧了一眼,说,这东西从哪里买的?你看,这是一只软塑料的三节棍,不能致人于死地。
颜晓浑身猛地一愣,呆立了未动。很快,她颤抖着身子,哭喊着嚷起来:“我不相信我爸爸会杀人。可那根手链的确是爸爸随身带着的。我实在接受不了,我是杀人犯女儿的恶劣名声。与其这样蒙羞受辱,倒不如让我去顶罪坐牢来得痛快……”
“傻姑娘,这么做对寻找事实真相毫无帮助。”傅城伸出一只手,轻轻按着颜晓的右边肩头,说:“结论正在寻找中。揭开事实真相,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是对你父亲负责。你要做的是,仔细回忆和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发现疑问及时报告。”
颜晓被好说歹说劝送走了,尽管她走得不甘心情愿。对于邵凤的死亡,她倒没怎么冲击。只有父亲莫名而来的嫌疑和奇怪的失踪,才让她失魂落魄。虽然对她来说,并不是名义上的血脉属性,但颜明对她12年以来的挚爱关心,已足够让她感恩难忘。
安抚劝送走了颜晓后,傅城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在傍晚臧亚舟上门来访之后,两人就颜明的失踪议论了一下。臧亚舟告诉他,颜明的“老颜号”店铺确切有3个月没开门了。旁边铺面的老板反映说,曾看见熊律师来过几回,只是没见女秘书露过面。
听了臧亚舟的这个情况,傅城心中的疑团更大了,也更坚定了刚才的猜测。于是他对臧亚舟说,你多走访这周围店铺的老板,以便获取更多的旁证线索。臧亚舟点头同意了。他停了一下说,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看是否有必要采取更直接点的措施?
傅城瞧了他一眼说,你是说直接破门而入?打办案的擦边球吗?没确凿的证据,支撑我们做这一步啊。只能刻苦寻找证据,围绕颜明身边的人寻找线索。从那个报案的姚霞,到律师熊华海,相互之间的生活轨迹,看看从他们的交往上遗漏了些什么?
臧亚舟听了这番话,感慨地说,是的,你的分析让我茅塞顿开,我配合照办!那颜明的店铺在南城区,不属他的警辖区。
还好,他跟那里的谭警官很熟,有些交情,能相互沟通交流案情。眼下事情逐渐深入,仅是通通电话不够了,还得多迈开双腿。
南城区荷叶大道商铺毗连,名为“黑玫瑰”的夜店,一到夜间,客流络绎不绝。到了次日清晨,夜店刚刚打烊一会,傅城装成一名阔佬,敲响了值班的门房。门房客气接待他,傅城跟他递了只烟,在交谈中捕捉信息。
门房吐着烟圈,对他说,4号那天夜晚,熊华海压根没进店里,他的名片没押在前台上。
当日夜晚,火车站塔楼敲响的钟声,远远传来了12响。傅城带着一只警犬来到南城荷叶大道青草街28号“老颜号”店铺。
它是颜明的一家珠宝主店,曾经在镇上扬名一方。而到了眼下,冷眼看去已黯然无色。借着路灯查看,门面已沾上了不少灰尘。
傅城借助特制的钥匙,打开了店铺的闸门。进去开灯一看,货柜分左右两排。两排的货柜上散乱地摆放着一些货品,像是很久都没打理的样子。
经过一段木质地板时,警犬突然停住了脚步,它的鼻子不停地嗅着地板的缝隙,不住地发出嗯嗯的哼叫声。
警犬是从饭庄陶老板那借来的,是一个警察朋友放在他店里的。陶老板说这只警犬鼻子特别灵,他拖着些肉类回店时,大老远就听到了它兴奋的吠叫声。
想到这些情景,傅城当即认定下来:老天,在这层地板的下面,果然做了文章!必须赶快报告!
南城区的谭警官带队迅速赶过来,勘查了现场,动手撬开了木地板。木地板下有一段通气道,就在这段通气道里,竟然有一具人形物!人形物被生石灰严实地包裹了一层,掩埋在里面。
与此同时,连着一并被起挖的,还有一包掩埋在一旁的衣物等。
仔细清除人形物的石灰后,已完全确定是一具尸体。只不过,尸体虽经石灰包裹,仅只能暂时缓解腐败的过程。死者身份一时难以确认,警方根据合葬时的衣物,判断死者是个男性壮汉。
那根留在尸体上的皮带,扣头旁边印有一个不清晰的“W”字。
在傅城旁边的一名当地法医,抚摸那个“w”字,自言自语道:“姓汪或姓王呢?”停了停又说“姓文或姓温呢?”傅城问在旁边注视的谭警官:有没有失踪人员报告?
谭警长沉吟了一下,瞧了瞧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说:有名姓巫的老板,失踪近1年了,据街坊市民传言,该人是颜明的宿敌。照这样推测,估计是报复性谋杀了吧。这个性质是这样,但衔接这件案子有疑问。
说这句话时,傅城的手不觉离开了那根皮带。
两人一齐离开了“老颜号”店铺,走在路上,谭警长对傅城解嘲地说:案情是越来越复杂化了,成天追踪案情的记者们,也难得消停了。说不定他们这些报道,也许能推动案件带来深化哩。傅城的脸上也浮出了微笑,说:嗯,推动作用是少不了的。
果真,店铺地下藏尸的惊诧听闻,又招来不少媒体的记者。他们几乎包围了姚霞的住宅楼,一旦见到她露面,不由分说,就将采访工具一把对准她。
果然,姚霞向一个记者爆料说:昨天晚上零时,她见到颜明了。问她在哪里见到的?跟她说了些什么?姚霞瞪了他几眼说,就在我家里,问了问女儿的婚事,其他没说什么,一会就没影了。
巨大的社会舆论迫使警方连夜向全镇发布了搜捕颜明的公告书。
这天上午时分,饭庄陶老板正在饭庄前坪的公告栏上看通告。旁边也跟着围起了不少市民,争相目睹。和周围市民议论了几句后,陶老板刚要转身,就听见臧亚舟老远跟他打起了招呼。
“陶老板,你看到通告了?很关心时事嘛,有了消息赶紧报告啊。”
“通告就贴在我店子门口,这还不去关心一下呀。你在忙些什么?”
“我现在到处转转,听听市民的反映,随时掌握案情动态。”臧亚舟回答说。
“好啊。你是不是去找找市里来的傅警长?去听听他的一些意见?”
“是的,我已经请教过傅警长了。他告诉我说,他要再看看死者的遗体。”
黄昏时分,臧亚舟一身疲惫回到他的办公室。他洗了几把脸刚要准备脱下警服,傅城就大步流星进了办公室里。臧亚舟搬好了座椅,赶忙去倒茶。只见傅城一边摆手谢辞,一边不动声色地说:先听听这个,你们要搜捕的颜明,我现在已得到了答案。
“他在哪里?”焦头烂额的臧亚舟一听,惊喜得张大了双眼连忙发问。
“就在他那家‘老颜号’店铺里。那具生石灰包裹的尸体就是他本人!”
“那具尸体怎么是他的?不是姓巫的老板吗?”臧亚舟又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傅城叉起了双手,认真瞧了瞧他说:这就需要姚霞开口说出其中内情了。
臧亚舟有些诧异地说,听闻过她一些事,没怎么理出个头绪来,她是怎么的啦?
傅城抬手指了指对方,说,你没去进一步跟踪,怎么会凭空得到相关线索呢?
姚霞是极不情愿被请到警察办公室的。本来她打牌跳舞就已经弄到了半夜,回家洗完澡刚预备躺在床上,房门铃声就不停地在叫唤。尽管她故意拖延了许久,最后还是不得已坐上了前来的警车。
一路上,姚霞心里不停敲着小锣,盘算着如何好侥幸过关。
然而,姚霞见到傅城也坐在办公室时,她的神色不免慌乱而诧异了。虽然她对傅城感到比较陌生,但看到这个不威自怒的半百汉子,就感觉事情到了很糟糕的地步。
或许还没调节好不安的心理,姚霞呆呆愣愣站着,脸色绷得紧紧的,一时还没坐到那个指定的座位上去。
傅城再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了,当即盯着她问道:“是谁叫你故意散布说你见到了颜明的?”
“这会还有谁呀,我自己确实见到他了,还是穿着那身衣服,一身疲惫得像散了架似的。”姚霞故意挤眉弄眼,有眉有眼地回答。
“你完全是扯淡。颜明跟你离婚多年了,你也得到了补偿,而且他又有了新的女友,怎么会还来找你呢?”傅城有些生气地追问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法再哄哄他,想要回那根合金手链,我没没骗人……”姚霞还想再坚持编造,但明显底气不足。
“好吧。那我就要问你,你说前天晚上在家里见到了颜明,可你女儿说在半夜后她才返回饭庄的,为什么她没看见她父亲呢?”
“哦,颜明是到天亮才来的。他还保留了房门钥匙,但还是惊醒了睡觉的我。”姚霞没想到女儿会拆穿她的假把戏,继续说着谎话。
“姚霞女士,你就要成为岳母娘了,就别再装糊涂糊弄自己了。”傅城劝告说,“你以为只要说一句谎话,就能得到一笔报酬,就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是不是?真是钱财迷心窍不可救药啊”
姚霞听了震动心灵的这番话,下意识地将头偏向了一边,移开了对视的目光,微微低下来搬弄着那双用心保养的手指。
“姚霞女士,不是我要给你上什么课。你究竟深入想过没有?跟那样的人打交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难不成你想成为第2个邵凤?你不会追随她的脚步而去葬身自己吧?”
这句话让姚霞吃惊不小!尤其是从傅城严峻的语气中蹦出来。
“告诉你吧,不是说要吓唬你怎样,自从你说了那句话、拿了那笔赏钱后,你的生命就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或许傅城这句摄人心魄的话,彻底地击中了姚霞的心理软肋,她忽而如梦初醒。
“那,那,那我该怎么才好啊?”姚霞顿时觉得身上冒出了一股冷汗,害怕地问道。
“还有什么好多要想的?还想跟那个人当替死鬼吗?”臧亚舟插了一句反问道。
“他,他是……熊华海。”吞吞吐吐交代了这句,姚霞浑身瘫软,一下栽倒在椅子上。
熊华海是在一家小酒馆被带走的,他正和一个风骚女人厮混。见到警察到来,他还摆出绅士派头,笑着对女人说晚上见。当被带到警务办公室时,他还想着怎么狡辩。一看到傅城和姚霞站在面前时,知道再抵赖也无济于事,他迫不得已勉强交代了罪行。
说起来,颜明的生意之所以成功,完全在于手艺精湛,价格实惠,服务周到。而本人性格却有点粗条外放,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熊华海虽然是个代理律师,却在许多生意往来中越俎代庖,来来往往的交易中,逐渐勾搭上了邵凤想合伙谋取他的家业。
由于颜晓要准备买车,颜明打算拿自己保管的18万元债券,准备送给女儿。他根本不知道,这笔钱已被邵凤和熊华海7/3分成了。颜明连忙追问去向,万般无奈之下,邵凤编造借口说,拿去给熊华海炒股亏掉了,并跪在地上求他饶恕自己。颜明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大发一通脾气了。
自那以后,颜明对熊华海态度冷淡了很多。熊华海衡猜测事情肯定败露了,非常担心颜明抓住他的把柄。借颜明晚上返回店铺之际,说是商量债券对冲事宜。那个夜晚,熊华海备好的胶皮棍,趁着颜明进店后不留神,挥出棍子将人击倒在地,然后接连挥打了数十棍。
看着颜明直挺挺躺在地上,脸色一片雪霜,完全失去呼吸。熊华海慌乱了片刻,为藏匿或转移尸体纠结了一会。当眼光扫到木地板时,他就有了自以为绝妙的主意。
街上的人大都听说颜明“出差”,但不知道他去向何处,谁能知道他死在店铺了呢?
至于颜明突然要出的那趟差,完全是被熊华海骗去的。熊华海对颜明装模作样说,市里有个玉石老板要抛售一批翡翠手镯。他已将价格初步谈好,只待颜明前去验货了。说完,他还递给颜明一个有地址的纸条。
等到颜明跟所谓的玉石老板见面时,他压根不知道这是一场戏。那个人欠下熊华海的赌债,答应配合他作戏。连个翡翠影子都没有的假戏,自然是不欢而散,颜明只得空手而归。
去火车站购票之前,颜明接到了邵凤打的电话。邵凤得知他去购票后,多了一句嘴,说到时候会去接站,给他一个惊喜。熊华海指使邵凤打完电话后,动起了念头,也给颜明打了电话。熊华海说了几句,其实是在试探,既试探颜明也是试探那个人。
得知颜明无功而返后,熊华海不免略有释怀,同时也感到惶惑不安。电话里没探出颜明内心想法,不知是不是因此怀疑自己捣鬼呢?还有要是让邵凤去接站,势必破坏自己精心布下的局阵,同时势必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岂不是功亏一簧啊?
一阵阵撕裂的恐惧,袭击了熊华海的心灵。不堪的忧心搅得他心神不定:自己不但搞了颜明的女友,还设法盗骗了他的钱财。此次还故意设下圈套,让他再次遭受精神打击。这一切的一切,迟早总会暴露自己的,也将迟早偿还受报应的。必须赶紧要动手了!
熊华海就在“老颜号”店铺设下了伏击场。他觉得这是一个极为巧妙的场所,天衣无缝地就可洗刷自己。没想到,颜明真还以为自己金盆洗手,不觉中了他的圈套。
颜明总算给自己顺利解决了,隐藏他遗体的去处就在脚下。为防遗体被人发现,熊华海不仅毁了颜明的物品,甚至还毁了他的面容,只剩下他身上那根手链以作他用。
那么让谁来充当这个冤大头呢?思来想去,熊华海很快想起那个曾经被判刑7年的巫老板。
事已至此,最后的隐瞒已是不足挂齿。熊华海供出了巫老板是他债主的隐情,让在座的傅城他们不禁大为惊诧不已。熊华海还供述,他一直对这巫老板仇视在心,巴不得他遭遇天降横祸。
因而,他编造了个令人气愤的借口,骗取了颜明的认同感。让颜明感觉巫老板是寻是惹非容不下自己。
说到气恼之处,熊华海就对颜明说,总有一天,这巫老板会叫汽车撞死!然后借着颜明无声的默认,采取诱导失踪的法子杀害了巫老板。
对于这些,他自然隐瞒了颜明。而现在巫老板身上合葬的衣物和那根印有“w”字的皮带,不要伤什么脑筋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当把这些物证套在巫老板身上后,人们不免误为死者是颜明的死对头。颜明无法辩解洗脱“事实”,从而永世不得翻身,自己就可以巧立名目转移他名下所有财产。
邵凤说颜明回来了是放烟幕弹,熊华海唆使她传给姚霞的,完全是故意传给傅城听的,玩的是掩耳盗铃的把戏。
没想到姚霞听说前夫回来,想去邵凤那里打听消息,看可否弄到一对翡翠手镯。熊华海无意获悉后,担忧邵凤不留神暴露自己,说不定会揭穿自己。
熊华海的猜测自有他的道理。他知道邵凤口无遮拦,又喜欢跟姚霞显摆,搞不好就泄露了什么马脚。其实,熊海衡内心很清楚,他和邵凤只是露水情。
邵凤知道颜明缺乏生育后,转身倒在了他的怀中。她倒不是看中他这3家律师事务所的头目,完全是出于谋夺颜明财富的需要。
于是,他赶在姚霞到来之前杀害了她,并在她手中留下那根手链。目的很明显,不过是造成颜明回来杀害邵凤的假象。与此同时,他又买通姚霞,让她故意发布假消息,借以转换大众视线。
但他没想到傅城会另辟蹊径,很快在店铺里找到了颜明的遗体。
熊华海情不得已做了交代后,下意识嘟囔了一句,没想到哇,姚霞把我端出来了。
谁愿意得了你的脏钱,就把整个生命交付你?这样的交换有公平吗?”臧亚舟冷冷地说。
“我认栽了,我根本不配作傅警长的对手……”熊华海晦暗着脸色垂下了脑袋。
一桩轰动全镇的失踪案终于水落石出,熊华海当即被押往了镇级收审所。
臧亚舟握着傅城的双手,充满敬意地说,谢谢你呀,老警长!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对了,为了答谢你,我个人招待你,要不试试镇头一家农家土菜馆,就当考察一下本地生活水平嘛!
傅城起先还表示推辞,怎奈臧亚舟的诚意恳切。臧亚舟说,本来还想将大伙一并邀来的。知道你为人低调,我只好以个人名义邀请你。你再不答应,不就把我臧某看扁了吗?当然,邀请你来,是要向你讨教的。徒弟求学大师傅,自然要请个客的呀。
傅城只好答应下来,还说还要带老婆同来。臧亚舟拍手称快道:对对对,夫人能够前来赏光,当然给我增添了莫大光彩。那咱们就改在老地方相聚吧,不见不散!
陶老板专门给臧亚舟设了个小包厢,本来还想让颜晓来接待的,也好顺便表示答谢。可是她要忙于处理父亲的遗骨事宜,根本顾不上出面了。
傅城和他老婆,臧亚舟也和老婆,4个人友好地坐在一桌。陶老板为他们准备了招牌菜,特色菜,还有自己酿造的小米酒,让他们更是兴奋不已,频频拍手叫好,自然而然把陶老板拉入了席中同乐。
臧亚舟和傅城碰了2次杯后,终于亮出了底牌:他一再请求傅城解说怎么勘破熊华海诡计的。傅城看了看汤燕,微微一笑说,这也是我老婆想要知道的。不过的话,我首先声明一下,我只是作为讲故事说出来,图一点小乐趣,并不是我有意在显摆。
邵凤怎么会被杀害的?她是在姚霞到访之前被杀害的。这么说来,肯定是有人害怕她端出自己来。那她之前打电话说颜明回来了会不会是假话?我们已经知道,邵凤死亡后,还攥着一根贵重的手链。
如果是颜明杀害了邵凤,手中这根链子干嘛还要留着呢?这不是引火烧身吗?还有邵凤和熊华海,都知道他们的绯闻传得可谓满天飞!
可怜的颜明的遗体被毁得不忍目睹,而衣物却保存得完好如初。如果他穿在身上,在遇害时发生反抗自然会带来痕迹,没有一丝痕迹不合常理。可以想见,分明是让你以衣服等物来判定死者。这不是玩障眼术又是什么呢?当然,这不能仅靠推断说明。
如此,我去找了本地的法医。看了检验报告后,又查看了遗体的X光片。死者骨骼比较饱满,左腿膝盖边缘有块金属片。对照颜明的左腿膝盖曾受过伤,里面有个未取出的金属片,死者是谁的结论也就不难得出,甚至不需要做基因检测就可断定了。
问题是谁最想让人们认为颜明没被害?从围绕着他最近的人里,不难判断涉嫌有3个人。分别是秘书邵凤,律师熊华海、还有前妻姚霞。你们不难做出判断了吧?傅城这最后一句询问,激动得臧亚舟陶老板和2位女人拍起掌来,声音是那么热切而动听。
掌声中,臧亚舟站立起来,满面笑容地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次傅警长夫妇回乡度假疗养,意外遭遇这宗失踪案,凭借长年的精湛功夫,数天之内就精妙揭开真相,真是可喜可贺,善莫大焉!同时夫妇两人也度过了一段完美假期,更值得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