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银杏开始落叶的时候,沉闷的嗓子像在求生,紧紧抓住我的身躯不肯离去。夜里,孩子的咳嗽声惊醒了浅眠的我,翻身而起,却剩下均匀的呼吸与黑暗的长夜。
大概是跟季节有关,很快就躺在了医院里。对于医院的恐惧是源自几进几出的惊险经历。我像个无助的孩子,强撑着身体,渴望接下来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抗争,当然,我会安稳走出来。
深秋,大概是最萧条的时候,连城市的风光都显得清冷。远处的吊塔缓慢旋转,太阳升起或落下都被它印上痕迹,阳光照进,我眯着眼望着液体滴答滴答,这是多么稀松平常的时刻,被戏谑为“躲在医院难得偷闲。”
眼角有不明物体从窗外坠落,只是轻轻掠过的一瞬间,它像个抛物线从北飘向南处。只听到沉闷的声响,我正疑惑着,却听到窗外有惊呼声传来。
“有人坠楼了……”
莫名地不安感袭来,却不敢凑上前。这是个寻常的午后,一阵杂乱声后,这样的意外很快归于平静。
我望着窗外,阳光正好,高楼外并无遮挡,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秋天难得的天蓝与安静。我不敢直视那凋零的生命留下的最后体面是一席白布,无声无息中痕迹消散。
城市的夜色贪图着黄昏的余味,或明或暗的底色,铺陈出夜的画卷。高楼林立,灯火明灭,是生与死的渐变,在消毒水的气息里埋下死亡的伏笔。久久无法平静的心情连寒冷过境都未察觉,直到双腿触碰到暖气温热,才察觉自己俨然怀着心事。
深夜,我轻声推门而出,走廊里温和的灯光与护士站静立,一席薄衣挡不住秋寒,我却毫无冷意的穿梭在走廊。耄耋之年的老人在走廊蹒跚,与我打了照面,那颤巍巍的身体步履艰难,身旁的女人耐心地一遍一遍重复着暖心的话,耳背的老人只是嗯嗯啊啊,没走几步,便像个孩子诉说着什么。
我回忆着白日那窗外的一瞬而过,也听到其他人在小声嘀咕着,仿佛所有人都见证了她的一生,透视了她的无助与绝望,才会决绝地选择这样的方式给生命划上句号。
她死了吗,在这个午后,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或许我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那坠落的身影最后的体面是活着,毕竟生死之间还有很多的牵绊不是吗?
这份触动留在心间,难以入眠。脑海里有太多的画面,交织着袭来。
我开始审视自己的生命,不大不小的年纪,经历着平常人家的生活,酸甜苦辣与柴米油盐打磨着生命,不同时段的经历是属于自己的成长史,一段经历,一段坎坷,回头想来,竟觉得那么平常。
人生,唯有经历会使人成长。而我望见故乡亲人静静地落叶归根,我在千里之外用善意的谎言报着平安,在清晨仰望太阳初升,看车水马龙,忙碌的人脚步匆匆,竟发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是那么微不足道,还有谁会记得有人离开,用这样决绝的方式。
汽车鸣笛,那堵在路上的车,用鸣笛声倾诉着不满与不易,而我望着窗外,从清晨到黄昏,唯有那飘落的树叶铺了地,才知时光易逝,长夜终会天明。
静静等待,慢慢前行,生命终会给我存在的意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