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听着窗外院子里母鸡的叫声醒来的,还有烧奶茶的牛粪的特殊香味。张嘴打了个哈欠,睁眼抬头看墙上的表,7点多,天已大亮了。问正在烧火做饭的母亲,早上应该公鸡打鸣,母鸡为啥叫呢?母鸡要找窝下蛋呢。那干嘛不去找窝呢,窝里有母鸡正在下蛋呢。嗯,农村的鸡起的比人早!
懒懒的起了床,来到院子里。柴门犬吠,拴了铁链的狗讨好地朝我摇着尾巴,怕是要吃的吧。不忍心让她失望,进屋找了个馍扔给她,立即扑上去一口就含在了嘴里,吃完还不停地朝我摇尾巴,看来是饿了,等会儿吧,吃完早饭,妈妈会挨个喂你们的。看没有再给她的意思,狗儿只好扒拉着掉在地下的馍馍渣,末了,又往前扑过来,大概是想蹭蹭我,被脖子上的铁链无奈地拽了回去。狗狗,我们也不忍心束了你的自由,可不这样,也许你早成了下乡寻野食人盘中的大餐了。大弟不是很疼你么,常趁老爹外出时将你偷偷的放了,我们全然装作不知。好在乖巧的你转上大半天就自个儿回来了,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了吧。
场院拐角处的大杨树真的是老了,粗大的根逐渐暴露在外,瘦骨嶙峋,像极了老爹的手。为这个院落摭风挡雨多少年了,我也不知道,只记得自打我记事起,你就这么高高的矗立着,如同年复一年耕作在这片土地上的农民,质朴、坚强,永远保持着倔强挺立,对抗着一年四季的西北风。依着你状实的腰身搭起的猪圈里已是猪去舍空,母亲这几年不养猪了。对于猪儿们,我是要实实在在的感谢呢!那是我们兄妹们上学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三四头猪,千八百块钱,一年的学费。于是,在每年的夏天,我都会很勤快地拔猪草、喂猪、清猪圈,看到进村来的三轮车,常是趿拉着鞋跑去问是否收猪的。这份记忆里,好暖好暖。
走出院外,来到菜园子旁边,看到了我家的老马。老马,红黑的背,粗实的身子,浑身光滑油亮,被老爹养得膘肥体壮,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很是会说话。每年春季,牲畜都要代牧到山上,因为时下种地,全是用机子播种、收割,用不上马了,马自然是要上山的。每到代牧的人到家里来赶牲口,老马都哀哀切切的望着老爹,眼里满是可怜,惹得老爹连续几年都没将老马送上山。老爹心里也是舍不得的,他不忍别人骑老马,既便是一夏天每天这样晚上将老马绊在地边上,到半晌午从外牵回来,他也愿意。也就这老马,能享此待遇。走到她跟前,看她长长的鬃毛上缠满了苍耳子等杂草,上前一个一个给她扣掉,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同时送上的还有马尾巴掠在我脸上的轻丝疼痛---这问候动静也太大了些吧!想骑骑她,将她引到地边上,站在地梗上,一跃蹿上去。老马脚下被三角绊绊着,走不了,只能往前蹦,所以也只能这么骑骑。
抬眼来看,太阳已老高了,家家房顶炊烟袅袅,这片绿树林子,笼罩在或淡或浓的烟霭中。“道狭草木长,露沾我衣”,想到河边去走走,小腿裤和鞋面上已被露水打湿了,返道而回,听见女儿扯着嗓子喊:“妈妈,姥姥叫你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