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这样去写一个人,提起她来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或高雅或纯粹,似乎都有些偏颇。我更愿意用蓝田璧玉去与她作比,温润而宝藏,她就是李洁。
与她初识,是在学校,她是我家小妹妹的班主任,我去楼下找小妹妹时,与她碰了个正着。猫在人家教室门口又撞到人家班主任,那一刻我心中的尴尬可想而知,只盼着她快些过去,莫与我计较。但出乎意料,她没有赶我离开,温和地说道“稍等一下下,我们班很快下课。”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你们班主任老师人真好。”我对小妹妹感慨道。
“确实,阳光又乐观,和咱们初中宋老师特别像。”她认同地点点头。
再与宋老师聊起小妹妹时,我转述道“琦琦说了,在现在的班里过得很开心,她觉得李洁性格和你一样,都特别好。”
“真的是这样,我俩都开朗,没心没肺。就是李洁比我更洋气,比我更有活力。”宋老师也这般肯定道。
确实如此,甚至于洋气这个词有些单薄,有些撑不起她丰满的形象。她教音乐,气质自是浑然天成,夏日里穿着旗袍,梳着盘发,莞尔一笑,连花坛中盛开的月季都有些黯然失色。岁月对待佳人格外宽容,五十载的风雨也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而那眼尾处那几条一笑便显露出来的鱼尾纹,更是增添了别样的风韵,那是一种历经岁月长路后独有的从容。是极美的,却美而不艳,美而不俗,绝非浓妆淡抹的珠光宝气,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山雪莲,而是能耐受料峭春寒、“花开时节动京城”的人间真国色。
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数学办公室,瞅儿着晚饭的空当,我去交作业。一推门,很意外地看到她,坐在她闺蜜旁边,俩人一边说笑打闹,一边啃玉米。许是从未想过被撞见这一幕,她闺蜜和我都有些发愣,我局促地笑着,将拿着的卷子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巧克力塞到她手中,“不好意思打扰老师们啦,我走了,你们继续,继续聊”。“谢谢小美女!”她没有推辞,笑着接过,继续不顾形象地大口啃着玉米,莫名的有些可爱。率性童真,潇洒自在,她的性格在我这里被一点点填满。
后来渐渐熟了起来,时而去办公室找她。她的办公桌上摆放着花束,也摆着迷你的茶具,东西杂而不乱,很有情调。听闻她即便不泡茶,也要将杯子里的水倒入茶盏,小口慢啜,我没有见过她自斟自饮,但是看到过她猛喝一大口水,擦擦唇边的水渍,继续忙手里的工作,是个能静下来慢煮时光,也能干脆利索、不拘小节的爽快女人!
“她特别敬业,我们班学生都喜欢她。”小妹妹这样评价道。
“她是我们办公室里的团宠,我们都喊她‘快乐天使’。”她的同事们这样评价她。
“跟上她这个潇洒的女人,我俩一起风风火火地过日子。”她的闺蜜这样说道。
“你猜我为什么做班主任?”有一天,她这样问我。奉献、情怀、热爱……我脑海里闪过很多种答案,逐一说着。“都不是,其实很简单,我不想闲着,所以做班主任,让自己忙起来。”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于这个答案,而是意外这般直接地说出来,她眼睛弯弯,如同一轮新月,晶莹又璀璨。“只是辛苦你了,会有些累”,“不,我开心,不累。”前阵子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伤着了脚,却在家里养了没几天,就又来到学校。她住在宿舍,架着双拐,在教室后面置了把椅子,看着学生,也忙自己的工作。整个年级上上下下无一人不夸她敬业;她的同事们常去班里陪她;下课后她总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大家嘘寒问暖,言语之间是掩不住的关心;她的闺蜜会去宿舍陪她聊天,给她做饭;她的学生省心懂事,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班级排名数一数二……
她很随和,让人忍不住亲近,心情不好时,我常和小妹妹去找她唠唠。她说话很直很实在,往往又一针见血地让我俩无地自容,“你俩就是无谓的内耗,你焦虑就去行动”她拍拍小妹妹的手,“至于你说孤独,那是闲得慌,多做俩数学题呀就啥事也没了。”我承认,很真实,又很扎心,和小妹妹看了看彼此,双双低下了头。“你俩每天就按部就班地生活,不准焦虑,不准想不着边儿的事,过好当下每一天,懂不?”她拍拍我的背让我抬头来,“下回再因为孤独这种事儿哭,我要打你了!”
“嗯呢”我应了声,“亲爱的,太直接了,说得我太惭愧了,但是确实比浮云般的安慰更有用”,我转头看向小妹妹,“难道咱俩更适合被褒贬?”褒贬,是我们这边家乡方言,含着半安慰半打趣的意思。“这是褒贬吗?”小妹妹带着三分疑惑,“不过说得确实很直接,直接且实用。”“不假,是你俩被呵护惯了,稍微不转一堆弯弯就觉得给伤着了,这毛病我必须给你俩纠正过来。”“知道啦,知道啦”我连忙接住话,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好好好,我俩改,一定改,再说我都要去寻摸有没有地缝了。”话音未落,我忍不住先扑哧一笑。
从未见过她烦恼;小妹妹也说,虽然做班主任但是从来没有生气发过火;即使受伤也不为之难过,相反在庆幸没伤到脑袋。她的生命里永远充满欢乐,看起来仙气飘飘,相处起来又充满地气儿,纵使生活给她一团乱麻,她也能将其变成麻绳拧成的花。喜欢她的从容通透,喜欢她的乐观豁达,最喜欢她实实在在的话,扎心却受益匪浅……很幸运与她相识,从她这里收获颇多,是良师,是益友,她如同蓝田美玉,为温泉水所滋养,钟灵毓秀;如同一壶陈酿,随着时光沉淀,愈久愈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