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对中号瓷饭碗,平时我和爱人俩人在家吃饭用正好。前几天不知怎的,碗口里面破了一块瓷,在洗碗时发现,很是心惜,一片里面"白瓷"的破缺仿佛是心尖上破损一般。
这两个中号瓷饭碗是前段时间一位亲戚老大姐车祸去世,出份子回的"寿碗"。提到这位大姐,我心里总是阵阵难受,也许是她太苦了,又在苦中走。
大姐是地道乡下人,前几年搬迁来小城镇帮儿子带孩子。乡下有些菜地、茶园,还有丈夫在独守着,她舍不得,来回两地跑。这次是村庄大家的老屋基地被集体种上菜籽,由于没人管理,稀疏少的可怜,没人收割,她舍得,自己动手收割了。傍晚在回小城镇的路上,不知怎的,被汽车撞到了。大姐心善,收养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女儿哭得死去活来,怎么也舍不得母亲。
我初听到愕然心中无比难受,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没有了……
去大姐家,回的这对"寿碗",不大不小,中号,里面是全白瓷的,外面是两朵紫色的小花,我很喜欢。也是为了纪念大姐,我破天荒的拿这两个"寿碗"每天吃饭。
人一旦带上情感,心里就没有任何忌讳,反而心里升腾着一股莫名的疼痛和不舍。我仔细端详着那只里面碗口上部坏掉的"白瓷",仿佛心被截破一般,里面破的地方对着外部两朵紫花的中间,外部是完好的。
我看着这只中号瓷碗,如同看到大姐,看到她在乡村、小镇奔劳的身影。看到她舍不得荒掉家里每一点土地,她瘦小的身体用力、用力要让一个村庄都生长和丰收。可那些长长马路川流不息的车却没有为她留下生命,更没有不舍。
这中号饭碗是灰色泥土,经过怎样打磨工序和烧制,才会在浑然一体的白色中衬托出碗外紫色花朵。大姐宛如这紫色小花,在乡村和城市间盛开。这里都有她的不舍,一头是土地丈夫、一头是儿女,这难道不是中国传统母亲一种生命中挥之不去的情怀吗?这种情怀隔再远的路、再多的车也无法阻隔,无怨无悔,哪怕献出生命。
这种情怀难道不是现代人常常该思及"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在土地广阔中却也是狭小、狭小中大姐不愿浪费荒掉一寸,可她不知在世间无常中生命更是薄脆。
一切逝去的终去了,逝去的能留给活的是一种平常、坦然、不再用力。但也许有深深的遗憾,在遗憾之中,每当我们手捧饭碗的时候,看到的愿是完好。这也许是破损"白瓷"为泥土的语言,又作为一个个泥土情怀者的生命语言。这种语言不容更改,但又不得不被更改。于是看到这中号饭碗里面破损的"白瓷",如同心尖破损一般疼。
2023年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