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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宁:鼾声

  • 作者:老谷子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11-08 00: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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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记得:小的时候,曾听与我家一板之隔(临街的木板房)、中学校长的夫人王婆婆说起过我们一家打呼噜的事情。她对我母亲讲:你们家好像个个都打呼噜,夜深人静的时候,有高有低,由弱到强,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就像一曲交响乐。王婆婆这样委婉地讲,我妈好像说了一些歉意的话。长大后,逐渐认识到我的鼾声如雷,且是与生俱来,从娘胎里带来的。

      为了不让鼾声给自己带来烦恼,我曾在军校读书时,找校医做过鼻颊肥大的手术;购买过很多防止鼾声的药品和器械,出差时,我就带上,尽量减少对别人的打扰。喝了酒,鼾声更是雷霆万钧。于是,我就注意控制自己少喝酒或不喝。然而,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年轻那些年,怎能做到不喝酒呢?喝了酒,鼾声超倍,别人认为自己睡得很香。其实,声音越大,越是休息不好。所以,常常是黑眼圈,不知透支了多少能量。为了解除困扰,我曾在新桥医院背着仪器睡了一晚,医嘱:夜间气道间歇性堵塞,严重时会出现窒息,危及生命。

      我的鼾声究竟有多大,我自己不知道。然而,有很多受害者绘声绘色地作过描述:有人说我的鼾声像流水,从涓涓细流声到大江大河奔腾的波涛声,汹涌澎湃,胜似黄河泡啸;有人说我的鼾声像闪电打雷声,前奏是,零零星星的、轻轻的铺垫,蓄势一会儿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惊雷,尖锐刺耳,骇人听闻;也有人说我的鼾声像是被人卡着脖子,出不了气,过了一会儿,卡脖子的人一松手,发出巨烈的怪叫声,划破夜空;还有人十分夸张地说我的鼾声由弱到强,特别是上半夜,发挥淋漓尽致,一阵接一阵,忽闪忽闪的、仿佛房屋会被忽闪跨掉;总之,很多人都说我的鼾声稀奇古怪,不按套路出牌,随心所欲,粗暴疯狂,那声音既讨厌,又烦躁,还充满惊吓。

      那年十月,川西北高原的夜,静谧而寒冷,山上已开始飘雪。成都军区组织的“红原演习”正按计划实施。我所在的部队奉命进入茂汶县川主寺安营扎寨。各专业分队自行搭建帐篷,按建制集中居住。机关的官兵全部安排在川主寺、红军长征胜利展览馆的大厅内,打地铺宿营,我和也打呼噜的安公公(战友的昵称),被特殊安排在远离集体的一间民房。也许摩托化行军已疲惫不堪,安公公倒床就睡着了。安公公体形宽硕,的确,名不虚传,鼾声也不小,似洪钟大吕,一会儿穿云裂石,一会儿惊涛拍岸。欣赏着他的呼噜声,我也很快进入了梦乡。半夜,我醒来。见安公公坐在我床边看着我,门和窗大开着,风一阵一阵的贯进屋里,我意识到自己被冷风吹醒了。我问:你怎么起这么早?他说:我看你睡觉闷得慌,怕你一口气上不来,就赶快起来把门窗打开。由于他的一片好心,我感冒了,安公公也跑了。类似这样的事有很多,都是因为我的呼噜声。

      在炮火连天的那些日子里,我照样打着我的呼噜,该睡的时候在猫儿洞里,依然睡得很香。潘协理员说:“王参谋,人不胖,瞌睡大,鼾声可与枪炮声媲美!”。

      从红河对岸打仗归来不久,上世纪八十年代,杨军长、艾政委走马上任,拟利用到成都军区开会之前的时间,顺道去彭县军农场搞一次调研。司政后机关的首长和随行人员很快被确定下来,作为战勤处的年轻参谋,我被列入其中,并协助军需处的张修正处长负责此次调研的计划协调,组织保障工作。那时,我二十几岁,身材修长。张处长,四十来岁,身体显胖。如果我和他站在一起,问:谁打呼噜?答:一定是他不会是我。准备工作就绪,管理处的同志告知,由于购票需要提前计划,突然购票已经晚了。目前,已与军民共建友好单位、火车站专门联系,不用购票,走贵宾通道直接进入站台,上车后调整安排机动铺位、补办购票手续。军长、政委率队的工作组,一行十多人浩浩荡荡如约而至,给本就热闹纷繁的重庆菜园坝火车站,更增添了几分热闹和神秘。车队缓缓进入菜园坝时,老百姓都驻足观望。为了防止扰民,我和张处长引领首长和工作组的其他同志,进入站台后没停留,迅速登上火车,安排军长、政委、司政后首长进入软席,别的同志陆续安排入住硬卧车箱。一切安排妥当,我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但火车站内仍灯火通明,滞留很多候车的人,我们所乘火车的过道上仍挤了一些等待临时补票的乘客。张处长与列车长办完票务,我急切地问:我俩的铺位在哪?他神秘地向我招了招手,说:“跟我来!”。我跟在他身后艰难地朝前移步,经过两个车箱,终于离开喧哗,进到清静的软卧车箱。这时,火车已启动一会儿了。张处长对我说:“军长、政委软卧房间内的上铺是他专门留给我俩的,他们可能已经睡了,我们进去时,注意别打扰了他们,动作轻点。”就这样,我和张处长在没开灯的情况下,蹑手蹑脚地爬到了铺位,静静地躺下,舒了一口气。按习惯,我这人一躺下,很快就会入睡。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控制一下自己。没想到张处长和我差不了多少,不一会儿,就从他的铺位传来他入睡的信号,也许是工作劳累疲倦了,毕竟他年长我十多岁。张处长的鼾声不大,起伏自然,频率稳定,仔细听的话,还有点悠扬婉转之韵味。张处长老家在城口,从大山里当兵出来,本分、朴实、人好、勤政。后来,在成都军区联勤部物资油料部部长的位置上退休的。因他的名为“修正”,平时大家都亲切地叫他:“修正主义”。在张处长鼾声的诱惑下,我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等我一觉醒来时,睡在下铺的军长、政委已经起床,正面对面的在黑蒙蒙中坐着说话。我掀开窗帘望了望外面,天,麻麻亮。看表,快到早晨七点。冬天,成都平原被雾笼罩着,天亮得晚。此时,张处长的铺位上还不停地传来鼾声,听起来比昨晚要大声一些。我赶紧把他叫醒,他翻身起床,说:“我们到外面去,不要影响军长、政委说话。”当他下到下铺门边时,我也紧随其后。这时,艾政委发话:“他妈的!‘修正主义’,昨晚被你搞得我们一晚上没睡好!”在黑蒙蒙中,我看见军长揉着眼睛并发出“嘿嘿”的笑声,张处长也一边“嘿嘿”地陪着笑,一边陪“不是”。紧接着,艾政委又对着我说:“是不是?小王。这个‘修正主义’搞得我们老小都没休息好,到了农场好好地罚他!”我跟着“嘿嘿”一笑。虽是责怪,但艾政委的东北普通话,听起来是那样的亲切悦耳和中听。然而,他哪里知道,这是一起“冤假错案”啊!

      若干年以后,在一次饭局上,我为张处长、“修正主义”“平反昭雪”,十分遗憾的是杨军长、艾政委不在场。多么好的首长啊!让我终生敬仰与怀念!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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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王昌宁: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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