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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 分

  • 作者:张萍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8-13 00: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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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集体年代,工分好比农民的“工资卡”。

      “工分”,顾名思义,就是工作(劳动)后应得到的以“分”为单位的报酬。比如八分,一百分,两千分……不过,这个“报酬”不是按月领取,而是一年一次决算。岁末年终,会计夜以继日拨拉算盘,“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六上一去五进一……”生产队一年的总收入(现金收入和粮油等折价)除以工分总和,得出当年社员们翘首以盼的工分值。工分值确定后,交给队长审核,然后召开社员大会通过。每家每户根据工分值,计算家庭一年的总收入和应该分到的工分粮。然后,一家一户,到会计那里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混合着一年汗水和泪水的些许报酬(现金)。至于工分粮(稻谷等),扣除平时已经分到家的,然后补齐尾欠粮。

      这工分值每年不尽相同。年成好,收成多,工分值就高;反之则低。地区不同也有差异。一般来说,经济基础稳固、经济条件较好的地区,比如山区,工分值肯定高;而单一的农产区,无副业收入,工分值肯定低。高的地方,十分工可以以“元”计算,而低的地方,只能以“角”甚至“分”来计算,其差距几倍甚至数十倍均有可能。所以,那时候,农产区的姑娘纷纷外嫁到山区,或者嫁到其他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地方成为普遍现象。

      那个年代的农村,工分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工分的多与少,直接与家庭经济和粮食挂钩。年底,家庭劳力多的,钞票揣回家,一家人围坐在火堆旁边,有滋有味地设想着来年的计划。而有些家庭,到头来不仅领不到“工资”,反而成为“超支户”。看到别人手里攥着的钞票,那个眼馋呐。他们吧嗒着旱烟袋,回家面对老的小的,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一个生产队的人,年底决分为何会“两极分化”?这就得从家庭人口和劳力说起。一般来说,孩子多劳力少的家庭,哪怕夫妻二人有三头六臂,哪怕一年三百六五天一天不歇工,也难以和那些家庭劳力多(孩子大了,能出工挣工分)的相比。如此,工分少收入就少,反之,工分多收入就多。于是,在这样的分配“体制”下,队里的每一个人,在工分问题上,分分必争,丁是丁,卯是卯,决不能有半点含糊。

      挣工分有几种渠道。

      其一,也是最主要的,便是参加生产队劳动,根据劳动的强度和技术来评定工分。比如,男劳力(也叫整劳力)每日八分工,而妇女、老人和半大孩子则称为半劳力(相当于学徒工),六分工一天。整劳力中,那些极少数有经验威望高的老农,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两分工。这个经社员大会讨论的规定,一年调整一次。这很像现在机关事业单位里的职工,根据行政级别和职称来确定工资的多少。这么说来,极少数拿高工分的老农民,是不是享受“教授”待遇?当然,工分还取决于工种的不同。例如栽秧、“双抢”(抢种抢收),劳动强度大,技术要求高,所以工分就要向上浮动一些。

      其二,肥料(牛粪属集体所有,主要指猪粪。)折算工分。农村里,大部分家庭都会饲养生猪,而猪栏就是“大耳朵”们的安身之处。“大耳朵”不讲卫生,吃喝拉撒都在那么一个小圈子里。现在,有的人家猪栏很上档次,“单门独户”,水泥地面,自来水时常冲洗,吃的也是细粮饲料,“大耳朵”们享受着“奢侈”的生活。而那时候,猪粪就是农民的另一种“财路”。于是乎,“垫猪栏”便应运而生。生产队收工后或者歇工日,人们便操起锄头和畚箕去挖草皮,河边、路边、山边便是首选。猪栏里垫上夹杂着厚厚泥土的草皮,让其与猪粪混合发酵,经过一段时间,就成为猪栏粪了。一般来说,一个月出一次猪粪,一堆猪粪千余斤,每百斤按十分工计算,就是一百多分工,一年下来,就是一笔可观的工分收入。社员们挑粪时,根据猪粪的成色和轻重来评定工分。有的人家,平时用树叶、杂草、青蒿垫猪栏,这样的猪粪黑色、松软、粪味重,肥效高,评的工分就高;而有的人家,为了多挣工分,一味追求猪粪的重量,垫猪栏的原料几乎是泥巴。这样的猪粪,与其说是猪粪,不如说是稍微染过色的泥巴。太阳一晒,呈灰白色,肥性不足,评定的工分自然就很低了。

      其三,现金抵工分。一些手工业者,比如瓦匠、木匠、篾匠、桶匠等,农闲时会外出挣点活钱。于是生产队规定,挣钱可以,但现金必须上交生产队抵工分,否则,此路不通。至于交多交少,天地良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民办教师也如此。因为他(她)不能和社员下田同甘共苦,国家有限的补贴也必须上交生产队抵算工分,似乎这样才显示公平。另一种情况就是“半边户”。所谓“半边户”,是指一个家庭两种性质,即丈夫或者妻子属非农户口拿工资吃皇粮,另一半则在家务农属农业户口(绝大部分是男的在外工作,女人嫁给拿工资的人是一种荣耀)。为了能多分工分粮(当时粮食是计划供应,市场上没有粮食可买,而粮油供应证上的一个人的计划粮难以维持一家老小的吃饭问题),他们只得将部分工资交到生产队用以抵算工分。

      “工分、工分,农民的命根。”既然工分是农民的命根子,那么,评定工分时往往会出现各种矛盾。要知道,等级一年评定一次,一旦确定下来就是一年,这就关乎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于是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在所难免。这时候,队长的作用尤为重要。队长若秉公办事,实事求是地划分工分等级,只要绝大多数社员没啥意见,决议就很快形成;反之,就要反复开会,反复讨论,既影响社员情绪又影响生产。

      如此一来,又带来另一个问题: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劳力强的,认为自己吃了亏,一句时髦的话,就是吃饭下力干活蓄力,出工不出力。劳力强弱如此,男女也一样。同工不同酬成为普遍问题。此种现象,严重阻碍农村生产力的发展。

      工分是特定社会背景下的特定产物。从上世纪人民公社成立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其中“三年自然灾害”过后曾实行了短暂的农田承包制),盘踞历史二十多年,直到家庭联产责任制全面实行后,工分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历史舞台。至于它的历史作用和弊端自有历史来评说。然而,作为一个曾经的农民,这种分配体制下的分配方式,每每忆起,心里便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辛酸、苦涩、无奈,抑或其他。

    【审核人:站长】

        标题:工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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