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腊月了,年味浓了。
为了“新桃换旧符”,为了万象更新,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新年。在我记忆深处,童年时的腊月最诱人,最难忘。因为,那时的腊月充盈着童趣。
童年时不知道什么叫暖冬,对腊月直接的感受是数九寒天,冰天雪地。腊月里赶上西北风加雪的天气,那可真是个冷。每到腊七或腊八,小伙伴们聚在一块搞笑,相互检查下巴冻没冻掉。其实,真没见过谁的下巴被冻掉,人们不过是用“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来形容“交九”天的寒冷。
冰天雪地是个晶莹的世界,我们在自己浇成的小冰场上、比赛滑冰车、打冰尜;在雪地里堆成神态各异的雪人,用大冰块雕塑冰灯;学着当时的电影,带上自制的木头长枪短枪,冲啊杀啊地打拼,最后占领了“阵地”,捉拿了“坏人”。寒冬里的疯玩让我们上瘾,感到趣味无穷,同时也锻炼了我们的身骨和意志。
我喜欢仰望腊月里的星空。当霞光从地平线渐渐淡去后,夜幕漫散开来,天穹上呈现出一个个闪烁的星星,偶而还有流星滑过。有时候,我们会在外面玩得很晚,目的是看那北斗星。由七颗星组成的北斗星挂在遥远的天际,夜明珠般地镶嵌出勺子的轮廓,勺口方向再往前延伸的那颗闪亮的星就是北极星了。在我印象里,腊月里的北斗星和北极星比平时更亮更奇,好像在告诉人们,旧岁将去,新年就来。奶奶曾说过,如果夜晚迷失方向,你就朝着北斗星的方向往前走,那就是家的方向;她还说,世上的人原本是一家,那北斗星是说大家在一个大勺子里吃饭。恍然间,我觉得人间和谐、世界和平是天意。
过去因为贫穷,过年如同过关,我们也多少有些“年关”的体验,主要是为过年的零花钱伤脑筋。因为,要买鞭炮、腊烛、玻璃球等等。捉襟见肘的家境拿不出钱来用于这些小小的“奢侈”。入冬后,我们三一伙俩一串地走街串巷捡拾猪粪、马粪,积攒到腊月二十三前后,卖给来买粪的农民。这样,我们就能得到几元或十来元的收入。这在当时简直像淘到了一桶金,鞭炮、腊烛,还有糖果、冻梨等等都解决了。通过劳动换钱,使还小的我们觉得挺自豪。
腊月里家里杀了年猪,请过了客人,剩下的事情是冷藏猪肉。那时候没有冰箱冰柜,要保存猪肉只好拿到外面去冷冻。我们把切好的一方方猪肉用冰块埋起来,再浇上水,经过一两小时猪肉就被冻在冰里。每当母亲要取猪肉时,我们就刨开冰层取出新鲜如初的猪肉。当五花三层的猪肉饨菜端上饭桌,肉香立刻弥漫了全屋。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一件大事是送灶王神升天。晚饭过后,灶台上摆上了糖果等供品,大人小心翼翼地将灶王神画像从墙上揭下来,又恭恭敬敬地说着“上天言好事”等祈福的话,然后将它送入红红的灶火中。大人们的虔诚感染着我们,送灶王神升天的仪式里,我们小孩子个个都毕恭毕敬,觉得这是既神秘又神圣的事情。
童年的腊月,是一段美好而有趣的时光,它给了我们一段成长的经历,也给我们留下了不忘的记忆,为我们的人生增添了多彩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