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水是生命之源,是水养育了人类绵延千万年,没有水,生命之花将会枯萎。我老家在西北农村,村头原有一口老井,井里的水甘甜清冽。村里的老人说这井是祖先们掘的,正是这老井的水养育了全村老小。那时我还小,听着老人们的讲叙,不由得抬头远望,思维的云朵飘得好远,飘过老井旁古槐的树叶,仿佛在古槐之上的天空能看见祖先们掘井的身影。一种遥远而模糊的崇敬之情在心中油然而生。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我上初一那年,老井的命运发生了变化,村干部对那口老井进行了改造,井口的四周筑起了钢管,井上盖起了水房,水房门口多了一个收钱的人,唯一没变的是水房上空那棵浓荫蔽天的古槐,可是古槐下再也不是昔日的淳朴安宁了:拉水的人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吵吵闹闹;舀出来的水不再甘甜清冽而成了黄水汤,古槐浓密庞大的树冠遮罩不住人们一声接一声的抱怨,只好随着清凉的山风翻飞着树叶,一波一波地为人们的抱怨声放行,使其弥散在树冠上的天空。
母亲每次去拉水的时候都会喊我帮忙推车子的,我都会爽快地答应,这倒不是我体会了母亲为生活奔波的艰难,而是因为每次帮忙,她都会买一个五分钱的糖果给我,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现在每每想起母亲孱弱的身躯在古槐下艰难行进的身影,总是为自己当年的不谙世事而黯然自责。母亲啊,原谅儿子吧!哦,那成长的年代,总有一些事物和感情不能让我们释然于怀,只愿这往年的自责不是我们沉重的包袱,而是我们前进的不竭动力。
时光飞逝,很快我就初中毕业了,不得不带着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梦外出求学,对老井的记忆也就日渐淡化了。只是在繁忙学习的空隙间,心头不经意地掠过老井清凉的剪影和井上盘根错节、坚强挺立的古槐。这种忆旧的情结在瞬间就被繁忙的学习挤压出去,飘远了,飘散了……不过,我知道这种情结一定是在这儿、那儿存在着,它也一定会在我人生的某些阶段和场合集结,或许给我怅然,但也一定会给我温暖!
今年暑假回家,想起了老井。母亲若有所思地说,村里另择佳处修了自来水井,可是连年干旱,水源不旺,水质不好,村民们想起了老井,去了的人回来说,老井已经塌了,周围的钢管被拔掉了,水房也拆了。听说是村里的人干的。顿时,我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或许是真正的怅然!是啊,老井,那曾经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带给我开心和快乐的地方,那里有我不能释然的情怀和童年的记忆。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没了……我听着母亲的叙述,也陷入了若有所思。
哦,母亲,尽管他们破坏了老井所承载的你昔日的生活经历,但儿子已经把这一经历打包珍藏,因为这是你馈赠给我一生的厚礼;哦,老井,尽管他们在故乡的土地上拆除了你的躯体,可他们无法拆除你在我心中留下的永恒而温暖的记忆,因为你让我明白而且永远铭记“饮水思源”这个朴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