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优美散文田园散文
文章内容页

庭院物语(散文)

  • 作者:圆圆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1-08-09 23:08:28
  • 被阅读0
  •   院 墙

      最初,我家的院子跟隔壁扁头家的院子中间没有墙,是相通的。

      春天,母亲起得早,我还在床上睡,听母亲和扁头的妈妈站在窗棂下絮絮叨叨的,等我起来时,她们一前一后从河边洗衣回来了。夏天的夜晚,两家的竹床放在一起,孩子们坐在竹床上乘凉,累了一天的大人手上拿着蒲扇,说些庄稼的事儿。秋天,院子里塞满了稻草、麦秸,还有种田的犁和耙。冬天,墙上晒满了腊鱼腊肉。年边上,杀年猪、打豆腐、烫豆粑,两家来来往往帮着忙。

      后来分田到户了。那年,我家院子里稻场上晒了许多稻子。母亲吩咐我看好稻子。我看见扁头家的鸡成群结队来偷吃,拿着竹竿就去追,追到扁头家门口,看见扁头也坐在家门口看稻子,就责怪他不看好自家的鸡。扁头不服气,说我家的鸡也经常偷吃他家的稻子。我们争着争着,打了起来,扁头把我的鼻子打出血了。

      母亲很生气,护着我,找扁头家大人理论。两家大人都很不愉快。这天,父亲端着一碗饭,蹲在院里石条上吃。若是平时,扁头家一家都会端着饭碗,围过来,两家聚在一起,边吃边说说笑笑。这天,父亲一边吃一边瞅着扁头家的大门,大门却紧紧闭着。晚上,父亲坐在桌前,叹着气说,多大的事,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之间不要什么都计较。

      第二天,父亲打开门,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扁头家昨天晚上在两家的稻场中间用竹子筑了道篱笆墙。透过竹子的缝隙,他家院子里的一切若隐若现。

      篱笆墙挡着,我依然去找扁头玩,绕了一圈踏进他家院子时,扁头正一个人低头在院子里玩纸鸽,他看见我,像看见仇人一样,飞快地跑进屋里关上门。两家的大人也不说话,父亲看着篱笆墙总是叹气。

      两年后,扁头家拔了竹篱笆,砌了堵矮矮的土砖墙。我和扁头早和好了,常常坐在土墙上说笑。

      一场大雪,扁头父亲辛辛苦苦垒砌的院墙倒塌了。早晨起来,父亲站在雪地里,捧着黄烟筒,吐出一缕薄薄的烟雾,把父亲的眉毛胡子全染白了。

      母亲缩着脖子,从屋里探出身子来。她踩着父亲的脚印,很小心,生怕踩痛了边上洁白的雪。她弓着腰,围着院墙看了又看,又回头看着有些喜上眉梢的父亲。

      扁头的父亲和母亲站在院子里商量,说买些石头,把墙砌高砌牢点。父亲听见,背着手进了家门,不说一句话。

      草 垛

      每年收割了晚稻,父亲就计划着选一个好天气,堆草垛。

      草垛堆在院子里,用起来方便。每天早晨,母亲都会去草垛上抽一把草来引火。雨雪天,父亲总会抱着一捆草去牛栏或猪栏。

      堆草垛是力气活,也是细活。旺喜爷会做事,父亲常夸他,叫旺喜爷帮忙,要少操许多心。

      父亲和旺喜爷挑了许多石头,垒了个圆形。那是草垛的根基。然

      后从周围均匀地加稻草。

      母亲带我去稻田里把晒干的稻草背回来。稻草遮盖了我的头顶,我的上半身,远远望去,好像不是我在走,而是一堆草在走。草借着我的双脚来到了我家院子里。

      旺喜爷将我背回来的草垒得又高又好看。冬天的时候,一家人都

      靠着草垛晒太阳。偶尔从竹林飞来几只雀鸟落在草垛头上,东张西望。扁头家的草垛紧挨着我家的,却歪歪斜斜的。俩家的鸡呀、猫呀都在草垛边嬉戏,将草抓得满地都是。我们几个孩子总爱钻进草垛里捉迷藏。扁头家的草垛经我们撞击几下,就歪向了一边。

      扁头家的草垛倒了,他就看着我家的草垛不顺眼。经常从挨着他家的那边抽我家的稻草,没几天,我家的草垛被他抽空了,也歪斜了。又过几天,倒了。扁头的父亲挠着他的癞痢头说,昨晚这鬼风,真是大的出奇。

      父亲有一年默默地把稻草都堆到柴房去了。从此,草垛在院子里消失了。消失的还有草垛边的童年时光。

      晒 竿

      在乡村,每一个庭院都少不了晒竿。

      很多个早晨,我揉着朦胧的睡眼,坐在庭院的石墩上打哈欠,母亲就从河边洗衣回来了,提着一篮衣服站在晒竿边。母亲晒衣服是很讲究的,先晒父亲和弟弟的衬衣,再晒我们的衣服。袜子和内衣则晒在墙边的小竹竿上。

      晒竿是很讲究的。得在竹园里蓄养好几年。每年的腊月,母亲提着柴刀在竹园里左挑右选。多选几根,反正竹子多的事,庭院那么大,能派上许多用场。

      挨着东墙,母亲在屋檐下的挑粱上吊下两根绳子,再选一根结实的竹竿系在两头,晒竿就做好了。从早到晚,把衣服被子晒在竹竿上,阳光会照的很透。冬天的时候,晒了一天的被子,会一直暖到骨子。东墙边沾阳,晒衣服容易干。靠南墙的竹竿,是母亲晒腊鱼腊肉的地方,每到三九天,母亲就要腌制些腊鱼腊肉,腌好了母亲要用棕绳串起来,挂在竿干上晒。母亲怕麻雀飞过墙偷嘴,总是叫我端个凳子坐在竿干前看着。我看不住,经常是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把母亲喊来。靠西墙,是扁头家的庭院,母亲从来不把竹竿移到西墙去,不知为什么。

      城市里,很少见到晒竿。偶尔回到乡下,青色的竹篙在时光的印染下早已变成了黑褐色,安静地躺在阳光下。它像母亲的手臂一样长满了老人斑。母亲苍老了,坐在晒竿下将晒干的衣服放在膝盖上慢慢叠好。

      晒竿,剩余在生命中的温暖。尽管它已经破败或者腐烂,但它留存的时光,依然让我感到温暖和亲情。

      我将母亲用过的那把柴刀找出来,重新砍了根新的竹竿。我又闻到了竹竿的清香,这清香出自竹竿的内心,又深深地沁入了我的心。我将竹竿系上绳子,给母亲做了根新的晒竿。

      有次母亲从乡下来,带了一根短短的竹竿给我。我把竹竿伸到阳台外面,还没有晾衣服,就遭到楼下邻居的反对。

      墙 角

      墙角堆放着许多坛坛罐罐。

      母亲是个节俭的人,说那些坛坛罐罐扔了怪可惜的,都是祖上留下来的,虽然破了,摆在那,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母亲摆放在墙角的坛坛罐罐接了满满的雪。那些雪,慢慢化成了水。第二年夏天,村子里很多孩子得了皮肤病,我和弟弟的身上又痒又痛,到处像红肿了一样。村里人到处求医都不见效,母亲情急之下,听信一个老人的话,把那些坛坛罐罐都搬回家,把里面的雪水倒出来,烧水给我和弟弟洗澡,过了几天,身上的痛痒居然好了。

      我结婚那年,有一个青花坛子,碰破了口子,母亲就摆在墙角的石墩上,种了一株六月雪,长得很旺盛。

      青花坛子上有一幅仕女图,每天,我都看到她以不变的姿式忧郁地朝我弹着琵琶。

      母亲说,那些坛坛罐罐堆在墙角,不如种些花花草草。月季、兰花、太阳花……墙角热闹起来了。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总是有淡淡的清香越过院墙,招惹许多路人。

      有一年,父亲从洛阳回来,带回一株牡丹。养了一段日子,还专门做了篱笆围着,怕那些鸡接近,结果还是枯萎了。可篱笆周围,母亲洒落的草籽种,生长出许多嫩嫩的苗,一段时间后,开出星星点点的花来。还有母亲种的那些香草,本来嫌弃它长得太快,割掉了,没想到一场春雨后,又长出了许多。

      墙角那些坛坛罐罐堆放的时间太久了,被尘埃和花草覆盖了。有一天,两个收藏古董的人来了,在我家的庭院喝茶,看着母亲堆放在墙角的坛坛罐罐。拿着放大镜蹲在墙角看了一上午,拍了许多照片。

      黄昏的时候,两人出了很不错的价钱买下了墙角那堆坛坛罐罐。父亲和母亲坐在灯下,慢慢地数着那叠钱,皱纹里都是笑。

    【审核人:雨祺】

        标题:庭院物语(散文)

        本文链接:https://www.meiweny.cn/sanwen/tianyuan/2369.html

        赞一下

        深度阅读

        • 您也可以注册成为美文苑的作者,发表您的原创作品、分享您的心情!

        阅读记录

          关注美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