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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付(贵州从江):远去的山路

  • 作者:穆雨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3-12-04 16: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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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农村孩子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乳名也叫小名,另一个是书名,是读书和户口簿上的名字。长大后,外人称呼书名,本地人称呼乳名。

      一说到乳名,就想起家乡的山路,小时候每天傍晚,贪玩不会回家,母亲在山路上一声声的叫唤,多么的有感情,多么的自然,多么的细腻,母爱的声音,变成一汩汩暖流,一直温暖着心间。

      山路无限的伸向远方,连绵不断,没有尽头,孩子们常常想象,远远的山路那一头,到底是怎样的世界,向往和好奇随童年一起长大。

      守山、放牛、砍材、割草,是周末、假期、节日山里孩子的功课。特别是冬天,天黑得早,孩子们一贪玩,往往借着月色或者摸黑回家,还没到家,母亲便在门前屋后或村前寨后的山路呼叫孩子的乳名,一声声的呼唤,各具特色,或长或短,抑扬顿挫,成为别家孩子第二天模仿的对象,恰恰这些模仿,成了孩子们打架的导火索,也成为了现在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的家乡在黔桂接边的九万大山里,莽莽群山环绕村庄,连接群山、田野、溪流和村庄的是无数条山路。这些山路,有些是通往县城省府,有些通往广西村屯,有些只到达大山,有的是看田水和挑柴火的便道,曲曲折折、长长短短,上上下下,在山岭上、在峡谷间、在密林里、在溪流旁,各有其特点。这些小路,如根枝,连接着九山半水半分田;如血脉,疏通着“当面能说话,见面要半天”的村村寨寨。

      在山路上,常常遇到担货郎,非常好奇,他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他们的货根本卖不完,那么多的路口,他们怎么不走错路。长大后,才知道区政府所在地每月的农历逢二七赶集,赶集日车水马龙,货物琳琅满目。母亲常常拿自种自养的农产品去赶集,再换回盐巴和节日的新衣裳。

      大山的孩子长大后山路是连接家乡与他乡的桥梁。有的出去读书、有的外出营生、有的流浪异乡。守护着家乡一亩二分田的,依旧在山路上呼唤孩子的乳名,早出晚归。流落异乡的,山路的印记留在童年里,或者遗忘在了风花雪月里。特别是女孩,走出山路的尽头后,没有一个回来,偶尔回来探亲的,也是带郎和带娃,家乡变成了故乡,母亲变成了外婆。

      每一条山路都有无数个岔道。岔路口,有“将军箭”的石碑指路牌,刻着“左走某村,中走某村,右走农田”的指路提示。小时候,我们常常看到爷爷们不时地修葺“将军箭”,“将军箭”上方有鸡血和鸡毛粘在上面。爷爷告诉我们,整葺“将军箭”是积德修阴公,沾鸡血鸡毛是祈求平安。

      在长长的山路上,到大树下、井水旁和小溪桥梁的两头,有休憩的驿站,孩子们在驿站玩耍、老人们在驿站嘘寒问暖、年轻人在驿站里眉目传情,寻找知音。驿站是村里乡亲们的信息站,寨上真假消息、捕风捉影、闲聊八卦,通过这里散布出去。在驿站里,哪家的青年男子勤劳,哪家的姑娘善良,哪家的孩子乖巧,老人们一说一个准。有人在休息的驿站里无偿地捐献出木材修成板凳、清理井水;有人一斧子把板凳劈了,一脚将井水踢了;有的人在桥上涂鸦,牢骚抗议心中的愤懑。形形色色,人生百态。

      山路里有很多英雄和鬼怪故事。很久以前,罗家的先祖在那个山坳猎杀过老虎,李家在那个山梁上伏击过大野猪,那条山路通往的深山是强盗窝;小路边溪沟里那奇异的叫声,半夜追魂的“鬼火”,大枫树下蛇精的美丽爱情故事,每一个想听又害怕的故事,陪伴着山村孩子成长。

      走出山路在外的孩子,山路的诗情画意,是他们眷恋的故乡;在山路上下一辈子耕作的孩子,山路的风雨坑洼,伴其一生;第一次来到山路行走的人,战战兢兢,生怕滑下山沟。

      初秋,我一个人回家乡,想去看看那熟悉的山路,那熟悉的小溪,闭着眼睛都能画,梦里常依稀的山路,可惜再也见不着了。当年割草砍柴的大山郁郁葱葱,成为生态公益林了;当年如血脉延伸的山路,被草木掩盖,只留下青苔痕迹;担货郎迷路的岔路口,公路覆盖而过,车辆驾过,留下汽油的尾气和朦胧的灰尘。

      梦里的山路,渐行渐远地远去了,只留下了满山的记忆,在记忆里,已是找不回的童年。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叶承付(贵州从江):远去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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