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盯着周遭泛白的冷空气,唯余清冷,那股隐隐的烧柴味愈发的远了。
妈妈的老家在那以胡辣汤闻名的小城,小城不知名的村子里有我的外婆。记忆中,不同于我们烧煤,他们是烧柴火的。踏上这块土地,便浸在了这浓浓的烟熏火燎之中,妈妈总说我“狗鼻子”,哪儿就那么明显了,但我总是如此来记忆这块土地和这里的人。
固执的女儿坚持远嫁,外婆便经常往返于这不远不近的探亲路。外婆家乡的女人是要做活的,我实在佩服这样的手艺。儿时的棉衣棉裤棉鞋,都是外婆在冬日来临之前送来的,随行的必然有一大袋自家种的花生,还带着壳和些许的泥沙。窝在外婆身边,周身包裹着隐隐的灶旁烧火的烟味,安定又满足。
有时,外婆也会在夏日来。夏季的农村,小小的风扇并不会整夜开,外婆手中的蒲扇就开始摇摇晃晃。睡得迷迷糊糊了,扇子也迷迷糊糊了,稍稍动腿,便又开始摇摇晃晃,再要停了,再动······反复几次,便要检查是不是假装睡了,偷笑几回,便真的睡了。
成家后看望外婆,只觉空气中的烧烟味淡了,她的腰也更弯了。每日蹬着三轮车,接送上学的孙辈们,家中仍养着牛和羊。因为外婆的改嫁,和舅舅们的关系并不亲近,但孙子们仍是要照看的。酒过三巡,不善言辞的“外公”红着脸,略微激动地说着什么,此时的外婆窝在柴火堆里照看着火,脸上平静又坚定。
年轻时的外公外婆是在小戏团里工作的,整年穿梭在各个小镇,搭台子、化妆、唱演、下台、收台子,换地方。外婆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已然老太太们模样,实在与戏台联系不起来。想起幼时在房间偶然翻到的破旧脂粉,有股发了霉的香味,发钗锈了一层又一层,看不出本来面目。
也许有了后代,后代的后代,那些光鲜靓丽,似乎就走得太远了,这一路颠沛,终究落幕。然而我始终喜欢这些人们,翻滚在生活的淬炼之中,但却永远带着最为新鲜的烟尘,平凡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