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乡愁,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正因如此,网友戏称:以前,乡愁是一张车票,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现在,乡愁是一张核酸证明,我在这头。故乡说:你就在那头,别回这头。这戏谑中带着几多无奈。
听工友说,她的一个亲戚回家被隔离了,现在已经花了四千多了,还有一个,到了村口被劝返了。尽管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但我还是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对天津来说,这个形式,很严峻。
天津两个字也成了最敏感的词汇。
其实,归根到底我们终究是故乡的孩子,都企望回到故乡去。
每天吃完晚饭,已经是繁星点点,我总是会在空旷的大院里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回来,一直这样往返,直到疲惫,才返回宿舍。
宿舍南面火车货车道上的灯光来回闪烁,像战斗片里的鬼子探照灯,战争年代,要是被探照灯扫到,一梭子子弹打过来,后果可想而知。此刻不禁让人联想起那些先辈们无私的奉献,如果不是他们的奋不顾身,又何来今日幸福安康的生活呢?
回家的渴望再一次对“离津证明”望而生畏,不得不在临近春节的日子里做出艰难的选择。
暂时按下浮躁的心,没有了往日的骚动,生活按部就班一如往常。
不过,生活再难,雨再缠绵,太阳终会露脸。
出津终于不用离津证明了,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瞬间觉得阳光满路,温暖如初。
虽然没有鲜衣怒马,也不光鲜亮丽,我还是拼了自己的全部在春节的前一天踏上了回乡的路。两年了终于可以拥抱故乡的阳光、白云、和那个爱我的和我爱的家和人。
拥抱住闺女的那一刻,似乎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劫后重生般感受这来之不易的重逢,闺女的笑脸虽然带着泪花,但那是治愈我一切伤口的良药,像一缕阳光,直接照射到我心灵深处冰冷的地方。在外即使卑微到尘埃,即使遍体鳞伤,在闺女的笑容里依然能够在细碎里开出花来。
人真是一个怪物,今天还在他乡,明天却在家的热炕头上。
春节就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家是一个磁场,在外打工的人无论多远,脑子里都会接受到家里强大的吸力,不用洗脑,这股力量是无边无际的,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故乡又像是一棵大树,我们就是吸附在故乡根部错落有致的无数小树根的一枝,不管支出多远,不管怎样循环,最后还是要围绕到主根跟前,因为,早已血脉相连。这就是在外的游子归心似箭不需要的任何理由。
睡在家里的火炕上,满满的安全感,甚至有点不真实,掐掐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在做梦。
记得小时,奶奶总是叨念,今天也年,明天也年,年来了吧。年真的就在眼前了。
虽说家有厨师,厨房里的流程我还是要去“检查”一番,其实,半斤八两自己知道,只局限于生米煮成熟饭,菜能烀烂而已。
每年的春节,贴对联、粘福字窗花之类便是我的专属,年年乐此不疲。
在我贴对联之际,厨师把菜也归拢得差不多了。
忙乎完我这一套,我也得“虚情假意”地帮厨师打打下手,也好让他找找心理平衡。
满桌子袅袅升腾的热气里,美味诱惑着我的味蕾。
菜满桌,酒倒满,我才想起,爱好放鞭炮的“厨师”怎么没有放鞭炮,我问起来,厨师说,今年的钱都给你买好吃的了,没钱买鞭炮了。
问完,我也突然想起,今年国家明文规定,不让燃放烟花爆竹。
外边还是有噼啪的鞭炮声,但没有往年的热闹。
也许是奶奶的影响,过年很喜欢鞭炮烟花之类的带有年味的东西,年年月月逝去,辞旧迎新,除夕之夜,一个普通的农家院里,响应国家号召,没有鞭炮,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在这大年夜里成为这一家人最美的风景。
初一是拜年的日子,往年,也会随着嫂子们去给长辈拜年,这两年因为疫情,各守各家。特别是今年,自己清楚自己从哪里来的,所以更不方便出去。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没有了爹娘,回家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欲望。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双亲去,此生只剩归途!
初四,是闺女的生日,每年的今天,厨师都会做一桌子好菜,来犒劳母女俩,厨师说,看着她的小棉袄,你妈满眼都是得意。
不是吗,五十有几的年纪,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从没有五彩斑斓过,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虽然还奔波在路上,却欣喜有女已长成!
其实,无论人生怎样被生活揉搓,依然有人爱着就足够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喜欢寂静地安于一隅,或坐或躺,泡一杯无名碎茶,看书、写字,安逸地享受难得的一刻。
时间悄无声息的,各过各的日子,各扫各的门前雪,风吹过门前,迷了眼,自己揉,红了眼眶,用泪冲洗。
日子艰难,总觉人前卑微,有些关系,不敢太过亲近,但也不愿太过疏远,明明不喜欢,却还要拿捏着笑脸逢迎着和人说话,违心的自己都讨厌另一个自己。
走到阳光深处,拿下自己的假面具,喘一口大气,让阳光照进来,让心房的晦暗在阳光之下没有藏身之地。
每天睡到自然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把日子过成了寄生虫。
快元宵节了,每天收拾一点自己要带走的东西,放在兜子里,预防等哪天走忘记了。收拾着,心疼着,算起来两年在家的日子还不足半月,儿子一家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过年了,多方面是因为疫情,还有他的特殊工作,虽有假期,却不能回来团聚。
收到儿子微信发来的信息,妈,难得我小妹能在家多呆一段时间,我小妹啥时候走你也啥时候走吧,呆着这些日子的钱我给你补上,随后有转账过来。
家里长时间没有人,井里的水泵不上水了,厨师回来在井沿上来回摇晃连接水泵上的电缆线,手机在上衣兜里一下掉到井里去了,厨师用两个泵抽了四个小时,才把手机拿上来,手机是不能用了,万幸的是手机卡还能用,手机才买不到仨月,厨师心疼得好几宿没睡好觉。
初十,借了辆电动三轮车,一家三口去镇上的手机店,给厨师又买了一部新手机,钱是闺女的,三个人在小店里吃了板面,要了一瓶啤酒,小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是色、香、味俱全,关键是那种氛围,一家人简单随和快乐幸福。
记得有一回和闺女唠嗑,说看到路边有圆圆的像西瓜那么大的东西,里边是白白的水,不知道是什么?后来问别人才知道是椰子,过年回家闺女早早就在网上买了几个椰子,在网上搜索打开椰子的方法,里面的水清香、清澈透明,透着诱人的味道。但并不是我在路边看到里面是像奶水那样的白,闺女说,那是人为加工过的。
懂我所喜,懂我所好,懂我所想,该是怎样的默契,感恩上天的恩赐,成为你的独宠。
过了十五,最晚出了正月,一家人又要飘零四处,但那种彼此的惦念和牵挂,永远成为一家人的心照不宣的意念,永远不变。
大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而故乡的家里,那亮着的灯光和敞开的大门,永远是牵引我前进的动力和方向。
二月末,和闺女一起出门,相向而行。
背井离乡的背后,是离人飘零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