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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兰香,香消尽(散文)

  • 作者:五十玫瑰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11-15 18: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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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穿上白大褂,匆匆向八号床走去,你母亲告诉我,八号是你的病床。

      远远看见,八号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双眼微闭,带着呼吸机,盖着白被单,那就是你。我快步上前,来到你的床前,轻轻地呼唤你,兰总,兰总,我来看你了,你身子微微颤抖一下,我拉着你的手,你的眼角涌起泪水,那汪晶莹的泪水,多么像清纯的你。

      医生对我说,你很危险,已处于昏迷状态了,他又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仪器说,你看,呼吸机已经开到了极限,可血氧还是上不去。原来,在你病床周围放着的仪器上,红线,绿线,黄线,或直,或曲,都在急速地跳跃着、闪烁着,像催命鬼似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天你家人说,你神志清醒,还与你交谈了,一夜之间,你怎么就成了这样。我预感到,你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不由眼前一热,涌出了泪水。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几天前,你还在微信对我说,准备转院治疗了。我还鼓励你,要心态放平,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好的。

      我强忍着泪水,又去抚摸你的手,这柔软灵巧的手,绘就了多少图纸,设计了多少酒店,又插出了多少美丽的花卉。我握住你的手,真想把你拽起来,让你带着我们插花去!可现在,任我怎么呼唤,你都不言语。

      医生对我说,你不要去拽她,探望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我放下你的手,又看了你一眼,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兰总,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相见了。我捂住脸走了出去。

      在返程的路上,我眼前不断地涌现出与你相识,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兰总,我还记得,我们是五年前在天博美术馆认识的。那天,你身着中式上衣,穿着长裙,长发披肩,戴一副秀朗眼镜,面色红润姣美,阳光,知性,热情,大方,浑身散发着兰香的女子。

      为迎新春,你在天博美术馆举办了一次插花活动,我应邀去参加。那一天,天博美术馆聚集了许多美女,个个光鲜亮丽,美丽动人。你穿着中式红色上衣,黑色长裙,美丽大方。你不但是建筑设计师,还是花艺师,我不由得敬佩。

      你提前买来鲜花,买来剪刀,买来绸带,买来插花工具,供姐妹们使用。鲜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人陶醉,姐妹们的笑脸,与鲜花相互印衬,融为了一体。你站在台上,一边讲解,一边用灵巧的双手教大家插花。我是第一次插花,笨手笨脚的,好不容易把花插在一起,做成了造型,开心不已。姐妹们个个捧着鲜花,笑容绽放在脸上,亦如怒放的花朵一样。

      一年后,因华山诗会,我们不谋而合,常在一起相聚,我也渐渐得知,你是四川人,军校毕业后,在西安安家立了业,婚姻却不幸,几年前离异,现在独身。为了孩子,你是净身出户,一无所有,一切都从头开始。插花,做建筑设计,在古城奋力地打拼。

      你设计的酒店,漂亮典雅;装修的古塔,庄重,焕然一新。为了工作,你全国各地地跑,陕西,山西,甘肃,还到过德令哈。你患有红斑狼疮,医生叮嘱你,这是美女病,不能晒太阳,不能太累,不能吃辣,可你不是白天跑工地,就是晚上熬夜画图纸,为了生活,你不敢怠慢,你说你身体不好,要攒点钱看病,要为孩子读书,要为父母养老,还要为孩子长大了结婚用。所以,你不管不顾,风里来雨里去,为了生活去奔波。

      每年夏天,你都要举办一次插花活动,名义上,是为你过生日,实际上,都是你买的鲜花及插花工具,让姐妹们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玩。你为人热情大方,朋友们相聚,多数都是你买单。

      今年初春,我从广州回来,你约我说,玫瑰老师,我们一起吃个饭,给你带了四川腊肉。我兴冲冲地去赴约。那个乍暖还寒的下午,我们坐在建国路老菜场的一家咖啡屋里,喝茶,聊天,吃饭,拍照,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才分手回家。

      接下来,大家各自在忙,你在朋友圈分享工作,分享花艺,分享美食;我在朋友圈分享旅游,分享太极,偶尔,我们也聊上几句,怕耽误你工作,我总是长话短说。我是退休人员,年龄比你大得多,我们却能愉快地相处。

      四月的一天,你来找我说,玫瑰老师,邀请你去做香包,我欣然同意了。在高新那个网红书屋里,我与你,还有十多个姐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活动结束,你邀请我一起吃晚饭,因家中有事,我匆匆地回去了。谁能料到,那竟是我们最后的相聚。

      接下来,你的朋友圈沉寂了,听说是因为三角债,使你资金无法周转。我轻叹一声,暗暗替你担心,希望你能早日走出困境。没过多久,你开始分享工程方面的事,我又替你开心,终于走出困境了。但事实是,你并没有走出困境,在大环境下,哪有那么容易走出困境?三角债已使你焦头烂额。

      九月份,我去北京看儿子,你回四川老家给母亲过生日。十一前,你却住进了泸州医院,我还没来得及问候,你却出院了。可没过几天,你在朋友说,腿无法走路了,我心咯噔一下,赶紧问怎么回事,你说因为吃激素引起的。我便告诉你,还要活动,不能一直卧床。又过了几天,我询问你病情时,你说下肢感染了,并发过来照片,照片上双腿感染严重,我告诉你不能耽误,要抓紧时间去看病。你点头答应,很快又住进了泸州医院。

      从那天起,我很为你担心,密切关注你的朋友圈。可是,接下来,你在朋友圈的举动令人费解,说某医生要害你,家里亲戚偷了你的东西,还说你父母也参与了进去,让人感到莫名其妙。我问你,他们为什么要害你?你为什么不去报警?你不做回答。

      接下来几天,你朋友圈分享的还是这种内容。在此期间,朋友索要你家人电话,想了解你的病情,你不但没给,还把她屏蔽了,接着,又屏蔽了几位朋友,渐渐的,大家与你失去了联系,不知你处于什么心理?不过,你没有屏蔽我。也正因为此,我不敢多去询问你,唯恐哪句话说不好,你把我也屏蔽了,因为,还有我们的朋友要从我这里得到你的病情。兰总,请原来我的冷漠。

      一周前,你找我说,颅内感染了,要到北京协和医院治病,可我已经回到了西安,帮不了你。你说再去找别人吧。一天后,你住进第三军医大学。也就过了两天,你发了一张照片,说已经吸氧了,我心沉到了谷底,感觉你的病情在恶化,而且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从此,你的朋友圈再没有更新,大家都与你失去了联系。

      紧急时刻,你同学联系上了你的家人,你家人说,医院说没有治疗的意义了,准备把你转到家乡医院,去做临终关怀。那一刻,我难过至极,你还年轻,才四十多岁,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这是多么残忍,上苍对你是多么的不公啊!那晚我失眠了,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

      第二天,我和华山诗会的程老师决定去隆昌看你。当晚买了今早的车票,大清早出发,去赶第一班高铁,中午十二点二十分,火车即将停靠隆昌北站时,我打开微信告诉你,兰总你好,我来看你了,马上就到隆昌北站,马上就要见到你了。你没有回复。

      下了火车,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隆昌人民医院门口,在与你哥哥取得联系后,一点半走进医院,然后坐在院子里,听你哥哥介绍你的情况。你哥哥说,因为药物,使你产生了幻觉,怀疑有人谋害,不配合治疗,使病情急速恶化。

      原来如此,药物使你产生了幻觉,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可你为什么要屏蔽朋友呢?你知道吗?他们是多么的着急,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你的联系方式。

      在医院,我还见到了你的双亲,一对老实诚恳的老人。你母亲与我打过招呼,就不吱声地坐下了,我知道,她的心在流血。你父亲流着泪,向我介绍你是如何优秀,你是如何地让父母感到骄傲。可是,无比优秀的你,现在就要远离他们而去了,他们已年过古稀,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他们如何去承受?从重症室出来,我都忍心去看你父母的脸,他们是那样的无奈与无助。

      在返程中,高铁到达成都东站时,你哥哥来电话说,你已踏上了天堂之路。我啊了一声,眼泪喷涌而出,程老师也控制不住地哭泣,然后哽咽着说,我们下车吧!

      走出车站,我们站在深秋的凉风里,等来了一辆的士,司机问到哪?哪有火锅店就到哪!在东站附近的火锅店里,我们围桌而坐,点了你最爱吃的火锅。

      为你放一张椅子,放一双筷子,放一个碗,还倒了一杯酒,像以往那样,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吃饭。程老师说,兰总,别急着走,你几天都没吃饭了,吃完火锅再上路吧!我说,兰总,来干杯,为你践行,一路走好!

      酒杯轻轻一碰,我想你是听见了,你不但听见了我们的话,你还喝了酒,也吃了最爱的火锅,然后不回头地走了。

      兰总,你携着一缕兰香,就这样飘向了天际,飘向了云端,飘到了天堂里。从此,人间再无兰云凤。

      一缕兰香,香消尽。

      
    【审核人:站长】

        标题:一缕兰香,香消尽(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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