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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散文)

  • 作者:何叶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8-17 10:5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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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二的五月初七这天,母亲背着大包小包来学校看我了。对于母亲的突然到访,我感到很是意外。因为在这之前,我和陈峰谈恋爱母亲极力反对这件事,我已经和母亲僵持有两个月了,两个月来我坚持自己的己见,不回家也不和母亲联系。母亲呢,也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没给我打任何电话。那天对于母亲的到来我很吃惊,因为我正和男友陈峰,在我的寝室一起吃午饭。

      母亲进屋后,陈峰叫了一声“阿姨”。母亲听到陈峰叫她,也不理睬,直接对我说:“和妈出去吃饭吧。”

      对于母亲的突然大方,我感到很无措。母亲可是一向生活节俭的人呀,怎么会舍得去外面吃饭呢?我机械性地跟在母亲身后就要走。母亲却停住了脚步,对身后的陈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和何叶来往了!我家的条件不适合你,你俩的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听见母亲这么说,我停下脚步对母亲说道:“你不同意也没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紧接着,我对母亲说:“我不和你出去吃饭了!”

      母亲看我态度坚决,生气地说了句:“那你以后别再认我这个妈!”说完她转身摔门离去!

      母亲走后,陈峰担心地说:“阿姨大老远来了,肯定有啥事。你这种态度可不对!”

      对于母亲的摔门而去,我也很后悔,听了他的话我更自责。是啊,母亲专程来我学校找我,会不会真有什么事呢?我反复想了想,一下想起了母亲的生日也是五月份。我急忙翻了翻手机,发现有哥给我发的短信提示:今天是母亲的生日,记得给母亲送祝福!此刻,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为我的粗心而感到羞愧。我急忙拉起陈峰就去追我母亲,可是去了车站,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母亲。陈峰说:“阿姨没地方去,会不会回寝室了呢?”听了他的话,也觉得似乎有道理,就这么着我俩又跑回寝室。寝室的门紧闭着,母亲没有回来。那天,是我和母亲见的最后一面。

      母亲是拼车回承德的,从不舍得花钱拼车的母亲,那天或许是真被我气坏了,回到家就病了。父亲随后给我打来电话狠狠地骂了我,并告诉我:“以后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很少骂人的父亲,严厉的口气让我很不自在。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晚上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决定和母亲承认错误,给她生日祝福。我连着给母亲打了几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母亲却没有接。我就不停地打,最后母亲终于接了,我还没等和母亲说,对不起呢,母亲就说了一句:“以后我没你这个闺女!等我死了以后你再回来吧!”说完,她就撂了电话。

      连续几天,我再给母亲打电话,母亲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打家里的座机,电话铃一直就那么响也没人接。有两次,是邻居邹娘气喘吁吁跑过来接的,她说,我母亲去工地上班还没回来。我父亲出差也没在家。我家的钥匙她有一把,因为怕我回家时,匆忙不带钥匙进不去家门。所以母亲,老早就给了邹娘一把钥匙。我这人属于大大咧咧的人,在这之前,有几次我从学校匆忙回来,都把钥匙落在了学校,回到家进不去家门,只好去母亲工作单位找母亲。我看看表,我那天打电话时间一次是晚上八点四十,一次是夜间十点十分。我心里想,那一定是母亲又去车站扛大包卸火车皮去了。

      以后的日子,经常打不通母亲电话,再加上我学习也越来越忙,我就很少再打了。三个月后的深秋,那天的风呼呼地刮着,还不时夹杂落叶乱飞。哥给我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家,说我的母亲已经走了。他说的走,我还抱有侥幸心理,走,会不会是回东北了呢?当我确定了母亲的走,是母亲已经永远离开我时,我不相信,我真的不信!但不信又不得不信。我坐着陈峰开的车,跑回了承德。去了医院,见着母亲那刻,我才确信母亲确实走了。

      母亲静静躺在病床上,如镶嵌在床上一样,她的大大眼睛就那么直视着门的方向。我心里明白,那是母亲在期待我回家,能见她最后一面!可是这最后一面,她却没有见到。这是多么大的遗憾!她的心是何等的疼!母亲的手鼓起馒头大小,液体正一滴滴从针眼渗出来。我抱着母亲尚有余温的身体,疯狂地叫着母亲,多么希望母亲能听到我的叫一下坐起来,拥抱我。我喊到声音嘶哑,哭得撕心裂肺。我真后悔当初我没有听母亲的话,后悔母亲去我学校我对母亲的态度,更后悔我和母亲最后的一面,见得是那样的匆忙!我俩连句贴心的话都没有和她说。哪怕我那天和她出去吃一顿饭也好呀!所有的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母亲却永远听不到我的忏悔了!

      父亲端着一盆净水,拿着毛巾走进来了。他说,我母亲爱干净,病了一个礼拜也没人在身边,估计一个礼拜也没有吃饭,也没有洗澡了。他还抓着母亲的手让我看,说本来每年的母亲节,我都会和母亲一起过的,会为她剪指甲,洗头,洗脚。而今年我为了我的爱没有回来,母亲的指甲一直都没剪,说等闺女给她回来剪呢……父亲说完,老泪纵横。听着父亲的话,我更是自责捶胸,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几次晕倒在母亲身边。

      送母亲走那天,父亲从西屋抱来一篮子红红的大枣,他说这篮子大枣是我母亲一竿子一竿子给我打的。我母亲也说了,我爱吃大枣,每年大枣丰收的季节,母亲都会选最好的大枣留给我。今年大枣树不知怎么结的大枣少,只打了一篮子。母亲对父亲说:“你不许偷吃一个呀,都给我闺女留着。”

      那天母亲从省会回来,当时是挺生气,但过后也说了:“和闺女治啥气呀?说不准闺女哪天就跑回来了。她属于没心没肺的人,不就谈个恋爱吗?她如果实在愿意,两个人要真爱我就不干涉了。她喜欢吃大枣我多给她留着,等闺女和那个男孩回来吃……”

      父亲说,自从有这棵大枣树,我母亲也没吃过几个大枣,都留给自己闺女和儿子吃了。这回她走了,就把这篮子她摘的大枣给她带走吧,让她别再惦记闺女和家了……

      母亲出殡那天,大雨。雨从早晨四点开始下,一直下到我们从殡仪馆回来。那天是八月初二,也是我和哥的生日。

      那天,我和母亲做了最后道别。然后,我被殡仪馆师傅拉开,这篮子大枣和母亲一起去了天堂……
    【审核人:站长】

        标题:最后一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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