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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丰庆:凄美的青春

  • 作者:颤抖的大白兔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1-08 21: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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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讲述:雨君

      整理:徐丰庆

      2023年冬·广州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国民生活水平也不断提高,于是,便有了各种不同形式的聚会:家庭聚会、战友聚会、同学聚会……

      春节即将来临,某个晚上,赣东北的一个小镇,华灯初上,镇东头那家“忆苦思甜家乡菜”饭馆,传出来一阵阵熟悉的吆喝声:干!干!干!还伴杂着几声不太纯正的西北人那种划拳声:哥俩好,六六顺,大魁首——抽烟的,喝酒的,划拳的、说笑的,闹得有点乌烟瘴气的。席上,有男有女,好几十号人,都在年过半百的样子,却一个个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脸红脖子粗的,不难看出,他(她)们有多开心。看样子也是很多年没有如此团聚过,是的,他(她)们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同班同学,自毕业后,为了生计各奔东西,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如今,其中不乏小有成就者,也有公务员,也有小商贩、农民等。今年很难得的,被几位热心同学组织了一起,共叙毕业分开后的自身经历。

      同学们一个个口若悬河、吐沫横飞,讲述着年轻时代下海打工的故事,好不热闹。

      靠大门口的那个位置,坐着一位目光呆滞、表情略显木讷的男同学,他本是该镇(前身是乡政府)最年轻的副乡长,因性格不羁,在九十年代初,辞去朝九晚五的生活,独身闯南粤;后来患病失忆,智商仅五六岁幼儿水平。

      他就是雨君。

      本来这次同学会没有人邀请他,他是被几位要好的同学硬拉过来的,说是一个也不能少,足见他们的同学友情有多深。

      席中,大多数同学们都在尽情说笑,回忆着那过去的岁月和年轻的苦涩;也有几位是专程从深圳赶回来聚会的,他们高声谈论着当年在深圳的谋生经历:求职、招工、方言、快餐、租房、暂住证、查户口等那个年代的代名词,还有,春节回家时的长途包车(初期的非卧铺大巴)的拥挤、九连山的险峻、半夜被路边旅馆赶下车强行消费吃饭等等,往事历历在目。

      雨君,也就是那位失忆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紧盯着这些深圳回来的同学们,对他们回忆的往事听得入神,时不时地还点头,好像他听懂了一样,嘴里还不断地蹦出几个字:是、是,对的、对的。当时大家也没太在意,继续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突然,失忆哥嘴里大喊一声,伏在桌上大声地哭了出来:凌云……一翻身,向后方倒去——,随后被一众惊悸的同

      学七手八脚地送到镇唯一的医院抢救。

      三天后,经镇医院转院到县人民医院的雨君突然醒来,他醒过来看着周围的医生和护士:这是哪里?我在哪里?这是医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把这些医生和医护人员吓了一跳:咦,这位病人正常得很,怎么说是失忆的呢?雨君赶紧说,哪个说我失忆了?麻烦赶快联系我的家人,我要回家,我这里还有我家人的传呼号码。“天呐,您这是睡了多久?还传呼号码?我都没见过那玩意,只是听说过,怕是有二十多年前的东西吧?您真的恢复记忆了?奇迹奇迹,我要把这个消息赶快告知院长。”

      他,真的恢复记忆了,完全恢复了,而且是非常完整的记忆。同学们、亲戚们,个个都打来电话表示道贺。

      在雨君回家的当天下午,他就让他家人联系了我,我俩是发小,从小无话不谈。见面后,他就对我详细地讲解了他的往事记忆,让我帮他整理出来: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一个腊月,在深圳打拼了数年的雨君,准备回到阔别数年的家乡和家中亲人团聚,他出于体验生活,放弃了公司统一购置的返乡火车票福利,而选择了家乡往来深圳的长途班车。那年代,类似长途大巴比较受欢迎,一是家乡人多,比较安全;二是这类班车可以直接到乡镇,回村里方便。

      雨君乘坐的这班车比较新,椅子都是有海绵棉布垫包裹的,冬天坐也不感觉很凉。车上人很多,中间通道也都挤得满满的,没有买到座位的人都是站票,为了回家,大家都放得开,有的坐在箱子上面,有的人就干脆垫张报纸啥的就坐在地上,有的人就挨在旁边的座位边上挤一挤。雨君也一样,算是站票,于是就坐在提前准备的小马扎上,伏在箱子上睡觉,一路上晃晃悠悠地往北进行着。

      坐在雨君面对面的是一位小姑娘,长相十分青春秀丽,笑容甜美,站起来时身材高挑,目测不低于1.65米,只是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丝丝愁容。

      一路上,大家都昏昏沉沉,以各种姿势进入到睡眠状态。雨君和对面的那小姑娘也互对着趴在箱子上睡着了。时近夜幕,好像是在过隧道,雨君好像鼻孔中吸入一股清香,不像是水果香也不像是一般的香水味,刚感觉这是对面姑娘的呼吸吹过来的少女体香,这时嘴唇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睁开眼睛一看,妈呀,吓一跳,原来对面的少女是面对面地对着雨君睡觉,随着车身的一阵阵小颠簸,才致使俩人嘴唇发生触碰,俩人都出现不经人事地紧张,虽然看不太清楚脸红,但那姑娘出于女性的特有矜持,对着雨君轻声地说:“你好大胆!”雨君一时慌张得一地鸡毛,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为那女的会借机讹诈或起身大骂他耍流氓(要知道,雨君可是堂堂正正的公务员,耍流氓可是犯罪),惊得额头冒冷汗。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没出声,一直睁着大眼睛看着雨君,直看得雨君心里发毛,就这样一直耗着,雨君甚至都不敢直视姑娘的眼睛。好在前面司机在提醒:前面马上要到服务区(其实就是路边的小饭馆),想上厕所的请提前做好准备,服务区休息30分钟,请大家抓紧时间,路上一会儿可能会遇到雨雪天气!

      几分钟后,班车进入服务区停好,大家争着下车涌向公厕或开水间。这个时候,那姑娘也轻轻地对雨君说,下车去吧,雨君也不知就里,就跟着下车,俩人下车后却不是去公厕或开水间,也不是随着大家去饭店吃饭,却来到车尾,这时,那姑娘才认真地看向雨君:“你真的好大胆,你是不是耍流氓?你要知道,刚才我身边的那几位,都是我家里的人,如果我一出声,你肯定没有好下场的。”雨君一再向她解释,不是故意而为之,并且问起姑娘:“对不起,敢问一下,你为什么没有出声指责我?而且一上车我就看出你似乎很大愁绪。”这时,雨君才发现姑娘已是泪流满面,细问下,姑娘才说出自己的心思。原来,姑娘姓名凌云,22岁,高中毕业,家乡是雨君家乡所在的邻乡,两家相距约三十公里。凌云在深圳龙华务工,这次回家是被迫与同村的村长儿子定亲结婚,村长是远近闻名的村霸,村长儿子更是危害乡里嚣张跋扈的少爷公子,因垂涎凌云美色,仗着家中财气,对此要挟凌云父母,强送聘礼,凌云父母被胁迫答应,以死相逼凌云回家亲结婚。凌云说刚才车上都有那村长的亲妹妹和妹夫,形同押解她一般。

      说完这一切。凌云直视雨君:“你是否已结婚或已有婚配对象?如果没有,可否带我走?我愿意跟着你流浪天涯,无论今后生活的颠沛流离、贫穷清苦,我无怨无悔。”雨君当时就懵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自己还是个公务员,现在还不方便向她说明自己身份,于是向凌云说,我们回家再说,我回家就去找你。因那年代没有手机,雨君就把自己中文传呼机号码告诉了凌云。

      快登车时,凌云突然一个转身,扑向雨君,抱紧了雨君,给了雨君一个深深的吻,眼泪婆娑地说:“别忘了我,下一个服务区可能是半夜了,我将我最珍贵的礼物送给你!”说完就转身上车了,雨君也随后等车了。

      两小时后的半夜时分,来到下一个服务区,车上司机又提醒,这是一个大服务区,我们停歇吃饭休息2小时,之后就不再休息了,一直到家。大家都看到时间充足,也就慢慢下车去如厕、抽烟、打水、吃饭。因旅馆强制要求,车上人全部都要下车消费,要求司机停车熄火关上车门,一小时后才可以开门。雨君站在人流最后,本来也起身准备下车,没想凌云在雨君背后轻轻地拉了一下衣服,示意雨君不要下车,雨君说,司机会点到人数的,凌云说她刚才往司机手里塞了一盒烟和20块钱,让司机把他们锁在车里面,雨君还没反应过来,司机已经把车门锁上并直接去饭馆吃饭休息了。

      这时的车上,黑得出奇,只有雨君和凌云俩人了,就在这里这个时候,凌云把珍藏了22年的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雨君,交给了这个相识才几个小时的男人,这就是她说的她最珍贵的礼物——

      这时,凌云笑了,笑得很灿烂很知足,很无助也很心酸。同时塞给雨君一个小包包,叮嘱雨君以后想念她的时候再打开看。

      回到家中,雨君对谁也没讲这件事,浑浑噩噩地脑中全是凌云的影子和笑容。第二天,在接到凌云的传呼后,雨君便骑着一辆自行车赶到他们约定的地点,等候着心中的期待,早上等到中午,中午又等到晚上,始终没有等到那个身影。那时没有电话,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她后悔了?改变主意了?想去找她,但又没有详细地址,一直到深夜,雨君才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

      殊不知,雨君第三天再度骑着自行车去到那个他们的约定地点,却听到一个给他此生致命打击的噩耗,说是隔壁那个村昨天下午有一女孩跳河殉情。雨君顿感天塌了,急忙打听女孩名字,正是他苦苦等待的女孩凌云。他赶忙骑着车去那个村庄,恰巧碰到的是凌云的叔叔,凌云的叔叔告诉他,说凌云本来约好了和男朋友见面的,但霸道村长家里一直派人守在她家门口,好几次想偷出去都被发现抓回来,并且用绳子捆住,到了中午,凌云因担心雨君一直在等,自己又逃不出,就要让叔叔帮忙外出寻找电话打传呼给雨君,可他叔叔憨厚老实,农村人没见识,根本不懂怎样拨打传呼机,以致一直没联系上雨君就回家了。凌云心灰意冷(很是后悔没有告诉雨君自己的详细地址,她是担心雨君冒昧到访被恶霸村长欺负),在当天下午三点她借口到门前的那条河边帮助母亲洗被单,在她母亲没注意的时候,说了一声:雨君哥,对不起,来生再见!说完就一个纵身跃入河中,那河道很深很深,水流也很湍急,凌云一跳入水中,几分钟后不见了,她母亲吓得大喊救人,可是大冬天的,路上人也少,那恶霸村长家盯梢的明明在场看见凌云跳入河中,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一声,有人跳水了,却没有人去施救。

      在听完凌云的叔叔讲完,雨君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头皮发麻、脑仁胀痛,人没有意识地瘫坐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被人送到医院,说是受刺激太深,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脑神经有可能完全失忆——

      雨君失忆期间,几乎没有任何思维,也没再说过一句话,乡政府也由于人事变迁,雨君被带薪停职;他手里整日拿着那碗在车上凌云给他的小包包,任谁他也不给,他自己也不打开看。

      如今,二十七年过去了,雨君熬了二十七年,老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恢复记忆了,记起了所有,记起了他心中的凌云。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一次凌云的墓前,把那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每次都带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陪着他心爱的凌云说很多话。后来,他得知凌云的父母也因悲伤过度先后去世,那恶霸村长一家恶贯满盈也得到相应的惩处,雨君每次站在凌云墓前,抬头看向天边的白云:凌云,那是你吗?我来看你啦,要是像现在我们都有手机多好呀,也不至于那天找不着你,你看得见我吗?你等着,我很快就去找你了,我也会给你买一部好手机的!

      现在,家乡早已撤乡并镇了,雨君也不再去单位了,他的心已随凌云去了。

      如今,雨君仍单身一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早已和这个世界告别了,他的心中只有天边那片云彩!

      在我帮他整理完这些后,他当着我的面,拿出凌云给他的那个小包包,他很谨慎地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张揉成团的纸巾,纸巾上一抹殷红,雨君看完后,又慢慢把纸巾包好,说:这是凌云给我的纪念,让我俩来生互认的验证码!

      看完我写下的这些文字,雨君哭了,

      听完他的话,我也哭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徐丰庆:凄美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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