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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的田野

  • 作者:微波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6-06 17:5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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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春夏交接之际,风释放着自己的狂野性情,将温暖赶到了爪哇国。出来干活的人们,不得不穿上薄棉衣,否则难以抵挡风的侵袭。

      这个时节,花生苗已经勾完,麦子浇了三遍,而那个庞大的打短工的队伍正忙碌在无边无际的庄稼地里。这个大军的组成,几乎是清一色的娘子军,清晨,看她们在道路上浩浩荡荡行进,真叫人无限感慨。曾几何时,那些在评书演义里才能见到的女性大军的壮观,真的就在眼前。

      女子打短工的队伍,在我们村就有好几波,说是打短工,有的一年四季都闲不住。一方面是现在人们观念的进步,另一方面是农村经济发展的大环境下,蔬菜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新型农业带动劳动力需求。如今,正是西瓜压蔓的时节,这支娘子军应运而起。在我们村以北的田地里,种西瓜的土地接近了一大半。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你就陷入西瓜地的包围圈。白色的地膜从支撑的弓子上褪下,有的被收走,有的静静地匍匐在弓子边,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西瓜秧子长出了七八十公分的藤蔓,在肥力、水以及阳光的作用下还在疯长。

      这只大军忙碌在西瓜藤蔓中间,每个人用一个个红色的小夹子夹住藤蔓,然后固定在土地上,以免狂风将其吹断。这是一道简单而又繁杂的工序,说简单,就是将每棵瓜秧固定两下就行,然而,将这看不到尽头的西瓜秧都要固定好,它的工作量就可想而知了。给别人干活,领着工钱,那种精心和劳动进度是不可能有半点松懈的,就像上了战场的战士,全心全意投入,忘记自己的存在。

      当我七点多钟去上班的时候,这只大军早已铺开了阵势。风,虽然没有到发狂的地步,那冷气流却侵袭每一个人。据那些亲身经历的人讲,为了多挣点钱,她们早晨五点多就到了地里,也就是说,此时的她们已经在地里干了两个小时了。

      手疾眼快,是他们必须具备的条件,干活的时候,不但把瓜秧固定得井然有序,里面的小草也要清理干净,用刀子的时小心翼翼,不能伤害瓜苗。她们一棵一棵地固定着,清理着,卡子装在斗子里,刀子拿在手里。长时间干活,受不了怎么办,屁股后面带着一个海绵垫,不过坐的机会就像蜻蜓点水一样,碰到地面立刻就要向前挪动,而不是心安理得坐下休息。

      她们在田野上不断移动,手与小苗和小草的触碰,那是不同生命体之间的心意相通。西瓜蔓还小,脆弱得像襁褓中的婴儿,人的呵护与怜爱,让那幼小的生命注入了暖流。我本家的二姐描述当时那种感觉,激动得仿佛在讲述自己可爱的孩子。我看到这些女性的慈爱与辛劳,感受到劳动给她们带来的快乐与满足。他们忙碌在各自的畦垄间,大家相互之间的交流丝毫不影响劳动的进度,每天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女性、家庭、邻居以及范围更广的村庄。女性特有的清亮嗓音带着岁月的痕迹,摈弃了年轻时的羞涩矜持,心性更加成熟。这些忙碌的人群,大都是五六十岁的人组成的。所以,他们所谈论的内容更多的是彼此心灵和生活认知的交流。

      我很钦佩他们的韧性,长时间蹲坐在地上劳动,又是怎样坚持下来的?要是我,别说半天,半个小时我都受不了,岁月不饶人哪!其中我村一个老婶七十四五了,干起活来精力旺盛,不输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干这活的几乎没有五十以下的,因为她们在各个厂子的招工中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所以她们不会也不屑于干这样的短工。

      老婶身体健壮,手脚麻利,敏捷,一点也展现不出岁月的沧桑,与她的老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有时儿女也劝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出去打短工,家里也不缺这点钱。可是,女人总是笑笑,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喜欢这样热烈的劳动氛围。再说工钱还可以,每小时十八块钱,哪天不挣个一百五六十块呢。现在进入夏天,白天最长,干十二个小时就是二百多块呀!虽说自己算不上财迷,可对庄稼人来说,一天挣二百多块,谁又不心动呢。

      劳累,那是可想而知的,有时一天下来回到家里腿脚像灌了铅一样懒得动弹,可是清晨醒来,上班时间一到,人就像打了鸡血,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那种吸引力没法说。到了地里,见到晨露中带着笑的西瓜秧,就有说不出的亲切感,尤其是融入姐妹们声音的海洋里,便觉得这个世界最美好的时刻就是在田野里劳动。她想起了生产队干活的情景,想起了和姐妹们扛着锄头,被称为“铁姑娘”的美好时光。人生,只有劳动,只有融入大家庭中才会更快乐,有成就感。

      这块地有七八个人在干活,那块地五六个人,他们整齐地蠕动在白色的畦垄中,地膜被风撩拨起,呼呼的声响应和着风的快感,绿色的秧苗在拱形支架下翘动着叶片,仿佛舒张了翅膀要飞翔。根部和头刀插在土地上的卡子打消了它们的飞翔之梦,告诉它们,你们的理想是土地,生命的辉煌也要依托土地而实现。几只鹊儿放下自己身段降落在人们的身后,惊异地看着忙碌的人们。它们想带走幼苗的梦,带走人们身上美丽的图案在天空中翱翔。可是,它们又胆小只能怯生生地跟在后面,胡思乱想。

      往前看,是漫长的弓子,白膜和西瓜秧组成的田野画卷翻飞的行迹,往后看,那些多了两道束缚的瓜秧平展了许多。藤蔓像把被施了魔法,变得低眉顺眼,乖巧服帖。主人缓缓地走在后面,看着固定后温顺的瓜秧,暗自赞叹娘子军工作的细腻,旁边耧薅过的小草柔弱的根中变得干瘪,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们就会完全死去,再也不能和西瓜秧苗争抢养料了。

      人们继续着自己的忙碌,太阳上升了高度,耀眼的光太刺目。人们没有时间关注太阳变换,只关注脚下的秧苗,以及秧苗下面的泥土。土地下面说潮湿的,喜欢潮湿土壤的蔬菜断然离不开水的滋润。地面,风把水吹得干干净净,脚步踏上去,浅浅的印记上洇出了潮湿的水痕。每一道轻痕,就是人们对土地的爱。

      人影在前行,时光也在前行,留下青苗和土地快乐的对话。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带着大檐帽露着两只眼睛的手机主人赶忙停下手里的活,掏出手机。是老公打来的,问赶集卖点啥菜,女人有点不耐烦,训斥他,没啥重要的事瞎打啥?没事我就挂了,给人家干活呢?别耽误了。引来大家一阵哄笑。说都老夫老妻了,哪有怕人听的话。手机主人解释说,然后脸一红,但谁也看不见,有帘布遮着。

      时间,让这个热闹的田野充满了无限乐趣。手机的铃声扰动人的思绪,也惹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临近中午,主人从超市里买来包子、肉饼、瓶装水,劳累的人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大家凑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大家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能让时间白白流失。即使是主人让大家歇息一会儿,大家也会婉拒盛情,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每个人都在尽情燃烧劳动激情。

      下午的体力损耗多,可谁也没有丝毫怨言,也没有一个人从这场斗志昂扬的战斗中撤退下来。当最后一棵秧苗被牢牢固定好,这家地块全部干完的时候,从劳动中缓过神来的人才真正感觉到了身体的困乏。眼睛有点花,腰直不起来,手有点麻,脚也不听使唤。天上的太阳,它怎么快要树梢上了?

      主人掏出手机,呀!大家干了十二个小时零十分钟。算钱的时候,豪爽的人干脆就舍掉十分钟,算整点就好了。看着大家劳累的样子,主人于心不忍,非要把十分钟的辛苦费付给她们,几回谦让着。这一幕,就连太阳也忍不笑住了,似被人间温情打动,它趴在树梢上,静静地欣赏眼前的温暖……

      收工了,树梢的太阳向人们送上美好的祝福,然后滑向西边地平线。

      被娘子军精心打理过的西瓜秧,也将迎来一个美丽的夜晚。

      

    【审核人:站长】

        标题:女人们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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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静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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