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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副食店

  • 作者:石川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6-05 02: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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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58年,我出生于北京市崇文区关帝庙街8号,在那儿居住了23年。从我家关帝庙街8号往西走,在关帝庙街2号西侧,有一家名为合丰东的副食店,附近居民日常生活中买个油盐酱醋,糕点糖果呀,都到合丰东去买。出了我家院门往西,隔着四个门,就是合丰东。

      合丰东在关帝庙街西口一个缓坡上,坐北朝南。走进合丰东,迎面有一长溜柜台。靠东边柜台上摆放着古老的盘秤。旁边摆着七八个白瓷盘,盆里装着各种咸菜:有大酱萝卜、小酱萝卜、水疙瘩、榨菜、咸菜条、辣萝卜干等各式各样的咸菜。柜台后靠墙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种白酒和料酒、食盐、碱面、小苏打等物品,货架底下有一拉溜儿的大缸,大缸里装的是黄酱、芝麻酱、酱油、醋等。

      紧靠柜台东头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上有十几个窟窿,窟窿底下是玻璃。盒子里有个电灯泡。紧挨着盒子的柜台下是一摞木箱子,箱子里装的都是鸡蛋。顾客买鸡蛋时,售货员把鸡蛋放在盒子上的窟窿上,摆满以后,打开电门开关,就能照见鸡蛋里面了。如果鸡蛋里面发黑,就证明鸡蛋坏了,就得给挑出来,不能把坏鸡蛋卖给顾客。无论谁来买鸡蛋,这个程序不能少,即便是老人孩子来买鸡蛋,售货员也一样要认真地给照一遍。那个时候的售货员真是童叟无欺。

      那时候副食店打酱油、打醋、打黄酱、打芝麻酱都是散装的,都得自带容器,提着瓶子,拿着罐子。打酱油打醋时,售货员拿一个漏斗,插在酱油瓶和醋瓶子里,用一个竹木制作的提,在酱油缸和醋缸里舀上一提,往漏斗里一倒就行了。打醋的小孩提着打好的醋回家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小孩儿打醋直来直去”吗?

      打黄酱或打芝麻酱的时候,售货员要先把盛酱的罐子上称,称一称,看多重。然后往里盛好酱后,再上称,称一称。售货员盛芝麻酱可是个技术活。在芝麻酱的缸里舀一勺一转,等着芝麻酱垂直往下流,流得越来越细,看准时机,看准火候,迅速地把芝麻酱倒入顾客拿的罐中,一点也不撒,罐口边儿上一点芝麻酱都不粘。那叫一个地道。这点技术没有个三年两载还真学不会。

      小时候我就爱到合丰东买东西,最爱打芝麻酱。每次母亲给我副食本和一个罐头瓶对我说:“去把这个月的芝麻酱打了。”我甭提多高兴了。因为去趟合丰东,打那副食本上每人一两的芝麻酱不白去。打完之后打开瓶盖儿可以用手指头抹一下放嘴里吃了。咂摸一下滋味儿,那叫一个香。用手指偷吃过后,不忘了再用手指头把芝麻酱浮头儿抹平了,别留下偷吃的痕迹。可是一不留神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有一次打完芝麻酱,照方抓药又偷吃了,偷吃之后把芝麻酱浮头儿抹平了,自认为天衣无缝。可回到家把芝麻酱交到母亲手中,对母亲说:“我打回来了。”

      母亲没说话盯着我看,把我看毛了。母亲问我:“你做什么错事了?”

      我说:“没做什么错事呀!”

      母亲说:“你是不是偷吃芝麻酱了?”

      我听母亲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回完了。我的秘密让母亲发现了。可我还是嘴硬。我打开盛芝麻酱的罐头瓶,让母亲看抹平了、并做了手脚的芝麻酱说:“您看,没偷吃。”

      母亲说:“去照照镜子。”

      我听了母亲的话,来到镜子前一看,嘴角儿上有一大块芝麻酱。当时把我吓坏了,就等着挨母亲的一顿呲儿,甚至连挨一顿打的思想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母亲并没有呲儿我,也没打我,只是对我说:“去,把嘴角上的芝麻酱洗干净了。”

      我如遇皇恩大赦,赶紧把嘴角的芝麻酱清洗干净,转身就去干自己的事了。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母亲拿来两张裹在一起的馒头片,对我说:“你这个小馋猫,把她吃了吧。以后想吃就说,别跟小老鼠一样偷着吃。”

      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两张馒头片,打开一看,馒头片上抹着厚厚的一层芝麻酱。芝麻酱上还撒了不少白糖。看到这么好的吃食,我高兴地对母亲说:“谢谢妈。”然后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馒头片抹芝麻酱蘸白糖,甭提多香了。50多年过去了,那个香味儿,我终生难忘。

      要知道那个年头儿芝麻酱是凭副食本供应的,每个月每人供应一两芝麻酱。我一次就把我的那份芝麻酱吃光了,这让我深深体会到了母亲对我的爱。

      合丰东靠西边的柜台卖糕点,卖儿童小吃。在我的记忆里,江米条六毛六一斤,动物饼干四毛八一斤,桃酥七毛二一斤,蛋糕七毛八一斤。儿童小吃品种不少。有4分钱一包的糖炒米、3分5厘一包的爆米花、2分钱一个的江米球,1分钱一块的桔子糖。还有4分钱一块的搓板糖。搓板糖一块有八道,还可以分开了买。3分钱买六道,2分钱买四道、1分钱买两道。

      靠东侧有一个柜台,柜台上摆着几个黑色的坛子,坛子上盖着裹着红布的大木塞儿。坛子里装的是散装白酒。有一毛七一两的、一毛三一两的,还有九分钱一两的。我父亲平日里好喝口儿,每次酒瘾上来,就让我拿着一个小酒壶到合丰东打二两一毛三一两的,有时也打九分钱一两的。勤俭持家的父亲喝散装酒都舍不得喝贵的。有时让我买包开花豆下酒。

      父亲有一个铜酒壶,他喜欢把我打来的散装酒倒在酒壶里,拿个搪瓷大茶缸子,里面倒上热水,把酒壶搁茶缸子里烫上,等酒热了再倒进小酒杯里喝。每次父亲在桌儿上喝酒,我就搬个凳子,跪在凳子上看着父亲喝一口酒、抓一个开花豆送嘴里那股享受劲儿。父亲看我老盯着他喝酒。有一次他拿筷子尖在酒盅里蘸了一点酒,往我嘴唇上抹了一下,辣得我龇牙咧嘴,以后父亲再说让我喝酒,我再也不喝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50多年过去了,我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花甲老人。1981年我家从崇文区(现已改为东城区)关帝庙街搬到了朝阳区团结湖。2018年我又回到关帝庙街,故地重游。此地已经建成了新景家园。关帝庙也拆除了,只留下记录关帝庙历史的一块石碑和我熟悉的老槐树,合丰东也不见了踪影,成了我儿时的记忆。

    【审核人:站长】

        标题:儿时的副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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