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每次读到这段话,我都会泪目。随着孩子们慢慢长大,我对这段话的体会更深刻。
女儿从读研,到远嫁江苏,回来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每次回来,都是极其短暂。家,成了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小树林。于我,能够多目送她的背影几回,也是一种奢侈。现在,女儿即将离我更远,她要远赴德国读博了。除了让她多回来两回,我不知道,我还能用什么方式抓住即将与我更长久分离的女儿。
女儿回来的日子里,我竭尽所能地想给她和小外孙弄好吃的。可惜,我厨艺欠佳,做不了几个像样的菜,更别说换着花样做。每天就是卤牛肉、骨头汤、基围虾、炒瘦肉、藕带这些简单的菜翻来覆去的做。
有一天,儿子笑嘻嘻地说:“老妈,这个藕带都吃了好几餐了,再好吃也要换个口味了吧?”
儿子刚说完,女儿伸出手在弟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弄什么,吃什么,不做事的人还挑三拣四,要不你自己去做。”女儿一直信奉,自己不做,就闭嘴的原则。
儿子的话,让我有些许愧疚。作为母亲,我是不合格的。他们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挖空心思为他们研究过一个菜品。都是怎么简单怎么做。
儿子的话,我听在了心里。第二天再去买菜,我特地转到生鲜那一块,看有没有我会做,还简单的大菜。刚走进生鲜那块,就看到店门口喂养的大黄鳝。看到黄澄澄的大黄鳝,我眼前一亮,这家伙好,营养又美味,做起来还简单!
“老板,这鳝鱼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我假装内行问老板。其实家养的长什么样,野生的长什么样,我压根不知道。
“这是家养的,但是家养的也分两种。有一种家养的是吃饲料长大的,那种口感不好,肉质疏松。我这是吃活物长大的,比如小螺丝啊,蚯蚓,小鱼虾等等,这样喂养的黄鳝肉质鲜美,不亚于野生的,你看看我这鳝鱼劲口好大。”老板边说边拧起一条粗壮有力的大黄鳝给我看。
老板的话,瞬间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生活小白。去年,作协组织了一次活动,到张沟镇先锋村黄鳝交易市场采风。我们一行人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过了鳝鱼交易时间,我只看到一袋袋小螺丝摆在那里。当时,我在心里想,这些小螺丝是干嘛的呢?心里很好奇,但我没敢问,我怕别人说我一个农村人,一点常识都不懂。现在,卖鳝鱼的老板轻轻松松给我解开了心里的谜团。小螺丝原来是用来喂养鳝鱼的。
在老板的建议下,我挑选了两条肌肉紧实粗壮的大黄鳝……
“来来来,来尝尝我做的鳝鱼,看味道怎么样?”经过我一番煎炸翻炒,大黄鳝终于端到了餐桌上。
“嗯,不错,老妈做的鳝鱼好吃。”儿子摇头晃脑夸赞我。
“好吃,好吃。老妈厨艺进步不小呀。”女儿也在一边附和。
“那我明天继续买鳝鱼吃。”得到孩子们的认可,我喜出望外。
“吃一顿就够了,鳝鱼很贵,没有必要天天吃。”女儿担心我花太多的钱。
“不贵,不贵,我明天再买。我小的时候你们外公就跟我说,鳝鱼能够补气养血,促进蛋白质吸收,你那么瘦正好给你补补。”看着女儿细细的腰身,我一直觉得她很瘦。
“我哪里瘦了?你看看我的腿多粗呀。真是有一种瘦,叫着妈妈觉得你很瘦。话说外公为啥给你讲这个呀?”女儿笑哈哈伸出两条腿给我看,想证明自己不瘦,接着又好奇地问我。
女儿问的问题,让我陷入了幸福美好的回忆……
大概是七八岁那年,我和几个小朋友在家里玩。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小朋友是没有玩具的。我们把长板凳翻过来,面子朝下当马儿骑。当时我嘴里正“嘚嘚嘚”骑得起劲,隔壁四英手里的一个小铜板滚到了我的马儿下面,她叫跳脚喊着要我把铜板拿出来还给她,我正玩得嗨,不想停下来给她捡,就趁板凳被提起来的瞬间,我空出右手想抢出那个铜板,就在我拿到铜板准备撤时,左手力气不够了,板凳加上我身体的重量,狠狠得压在我没有来得及撤出来的食指上,由于食指搁在下面,板凳面子像跷跷板一样把食指的腹部挫开了花,鲜血顺着指尖不停往外流。钻心的疼瞬间蔓延,慌乱中,我的下颚又磕到了板凳脚上……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引来屋外的父亲和母亲。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说话间,父亲冲过来,把我受伤的手指紧紧捏住。
“板凳,板凳……压地。”指着地上的板凳,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来捏着娃的手,我去找点草药来止血。”父亲吩咐母亲。
那天,流了很多的血。虽然父亲弄了止血的草药包着,但还是沁出很多的血水,直到半夜才止住。
哼哼唧唧挨到天亮,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看到父亲正弓着腰在磨铁丝。母亲说,父亲看我流了太多血,要把铁丝磨成鱼钩,去钓鳝鱼回来给我补血。
看父亲认认真真在那里磨铁丝,我也好奇地坐在一边看着。父亲把铁丝头磨成针尖模样后,又找来钳子把它弄成弯钩,再把铁丝截成一尺来长,然后把尾端拧成一个小圆圈,最后还在小圆圈上系了一根细绳子。系完绳子,父亲用手捏了捏库管站起来说:“大功告成啦,这就去钓鳝鱼回来给宝儿弄汤喝。”
父亲钓鱼真是一把好手!出去没有多久,就钓到了好几条大小不一的鳝鱼。
回到家里,父亲把鱼篓里的鳝鱼倒进了杉木盆里。倒出来的鳝鱼,你挨我挤在木盆里不停钻来钻去,有一条头上长着包的大鳝鱼头昂得特别高,一直顺着盆壁游走,大有逃离之势。父亲就挑了那条最大的鳝鱼,杀了切成丝,煮了满满一碗鳝鱼汤,里面还加了鸡蛋,撒了葱花,点了香油。父亲端着香喷喷的鳝鱼汤给我喝时,我瞬间觉得手指不疼了,受伤也是幸福的。
后来几天,父亲坚持每天煮鳝鱼汤我喝。喝了几天,鳝鱼汤闻起来也不那么香了,我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起床就期待喝到鳝鱼汤。父亲看我没有了开始的馋劲,就哄我说:“宝儿乖,还坚持喝几天,要把流掉的血都补回来,这样让我们的宝儿长得更高。”
母亲看父亲对我如此细心,打趣父亲说:“真是幺儿幺女心肝细,生怕把一坛子酒泼了。”
父亲哈哈一笑说:“那是,等我老还指望这个幺女打酒我喝呢。”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三十多年,但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人的生命虽然不可轮回,但父母对子女的爱却是一场轮回。一如父亲于我,我于孩子,我们的爱是一样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情感,也是爱的传承。
女儿从读研,到远嫁江苏,回来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每次回来,都是极其短暂。家,成了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小树林。于我,能够多目送她的背影几回,也是一种奢侈。现在,女儿即将离我更远,她要远赴德国读博了。除了让她多回来两回,我不知道,我还能用什么方式抓住即将与我更长久分离的女儿。
女儿回来的日子里,我竭尽所能地想给她和小外孙弄好吃的。可惜,我厨艺欠佳,做不了几个像样的菜,更别说换着花样做。每天就是卤牛肉、骨头汤、基围虾、炒瘦肉、藕带这些简单的菜翻来覆去的做。
有一天,儿子笑嘻嘻地说:“老妈,这个藕带都吃了好几餐了,再好吃也要换个口味了吧?”
儿子刚说完,女儿伸出手在弟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弄什么,吃什么,不做事的人还挑三拣四,要不你自己去做。”女儿一直信奉,自己不做,就闭嘴的原则。
儿子的话,让我有些许愧疚。作为母亲,我是不合格的。他们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挖空心思为他们研究过一个菜品。都是怎么简单怎么做。
儿子的话,我听在了心里。第二天再去买菜,我特地转到生鲜那一块,看有没有我会做,还简单的大菜。刚走进生鲜那块,就看到店门口喂养的大黄鳝。看到黄澄澄的大黄鳝,我眼前一亮,这家伙好,营养又美味,做起来还简单!
“老板,这鳝鱼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我假装内行问老板。其实家养的长什么样,野生的长什么样,我压根不知道。
“这是家养的,但是家养的也分两种。有一种家养的是吃饲料长大的,那种口感不好,肉质疏松。我这是吃活物长大的,比如小螺丝啊,蚯蚓,小鱼虾等等,这样喂养的黄鳝肉质鲜美,不亚于野生的,你看看我这鳝鱼劲口好大。”老板边说边拧起一条粗壮有力的大黄鳝给我看。
老板的话,瞬间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生活小白。去年,作协组织了一次活动,到张沟镇先锋村黄鳝交易市场采风。我们一行人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过了鳝鱼交易时间,我只看到一袋袋小螺丝摆在那里。当时,我在心里想,这些小螺丝是干嘛的呢?心里很好奇,但我没敢问,我怕别人说我一个农村人,一点常识都不懂。现在,卖鳝鱼的老板轻轻松松给我解开了心里的谜团。小螺丝原来是用来喂养鳝鱼的。
在老板的建议下,我挑选了两条肌肉紧实粗壮的大黄鳝……
“来来来,来尝尝我做的鳝鱼,看味道怎么样?”经过我一番煎炸翻炒,大黄鳝终于端到了餐桌上。
“嗯,不错,老妈做的鳝鱼好吃。”儿子摇头晃脑夸赞我。
“好吃,好吃。老妈厨艺进步不小呀。”女儿也在一边附和。
“那我明天继续买鳝鱼吃。”得到孩子们的认可,我喜出望外。
“吃一顿就够了,鳝鱼很贵,没有必要天天吃。”女儿担心我花太多的钱。
“不贵,不贵,我明天再买。我小的时候你们外公就跟我说,鳝鱼能够补气养血,促进蛋白质吸收,你那么瘦正好给你补补。”看着女儿细细的腰身,我一直觉得她很瘦。
“我哪里瘦了?你看看我的腿多粗呀。真是有一种瘦,叫着妈妈觉得你很瘦。话说外公为啥给你讲这个呀?”女儿笑哈哈伸出两条腿给我看,想证明自己不瘦,接着又好奇地问我。
女儿问的问题,让我陷入了幸福美好的回忆……
大概是七八岁那年,我和几个小朋友在家里玩。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小朋友是没有玩具的。我们把长板凳翻过来,面子朝下当马儿骑。当时我嘴里正“嘚嘚嘚”骑得起劲,隔壁四英手里的一个小铜板滚到了我的马儿下面,她叫跳脚喊着要我把铜板拿出来还给她,我正玩得嗨,不想停下来给她捡,就趁板凳被提起来的瞬间,我空出右手想抢出那个铜板,就在我拿到铜板准备撤时,左手力气不够了,板凳加上我身体的重量,狠狠得压在我没有来得及撤出来的食指上,由于食指搁在下面,板凳面子像跷跷板一样把食指的腹部挫开了花,鲜血顺着指尖不停往外流。钻心的疼瞬间蔓延,慌乱中,我的下颚又磕到了板凳脚上……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引来屋外的父亲和母亲。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说话间,父亲冲过来,把我受伤的手指紧紧捏住。
“板凳,板凳……压地。”指着地上的板凳,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来捏着娃的手,我去找点草药来止血。”父亲吩咐母亲。
那天,流了很多的血。虽然父亲弄了止血的草药包着,但还是沁出很多的血水,直到半夜才止住。
哼哼唧唧挨到天亮,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看到父亲正弓着腰在磨铁丝。母亲说,父亲看我流了太多血,要把铁丝磨成鱼钩,去钓鳝鱼回来给我补血。
看父亲认认真真在那里磨铁丝,我也好奇地坐在一边看着。父亲把铁丝头磨成针尖模样后,又找来钳子把它弄成弯钩,再把铁丝截成一尺来长,然后把尾端拧成一个小圆圈,最后还在小圆圈上系了一根细绳子。系完绳子,父亲用手捏了捏库管站起来说:“大功告成啦,这就去钓鳝鱼回来给宝儿弄汤喝。”
父亲钓鱼真是一把好手!出去没有多久,就钓到了好几条大小不一的鳝鱼。
回到家里,父亲把鱼篓里的鳝鱼倒进了杉木盆里。倒出来的鳝鱼,你挨我挤在木盆里不停钻来钻去,有一条头上长着包的大鳝鱼头昂得特别高,一直顺着盆壁游走,大有逃离之势。父亲就挑了那条最大的鳝鱼,杀了切成丝,煮了满满一碗鳝鱼汤,里面还加了鸡蛋,撒了葱花,点了香油。父亲端着香喷喷的鳝鱼汤给我喝时,我瞬间觉得手指不疼了,受伤也是幸福的。
后来几天,父亲坚持每天煮鳝鱼汤我喝。喝了几天,鳝鱼汤闻起来也不那么香了,我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起床就期待喝到鳝鱼汤。父亲看我没有了开始的馋劲,就哄我说:“宝儿乖,还坚持喝几天,要把流掉的血都补回来,这样让我们的宝儿长得更高。”
母亲看父亲对我如此细心,打趣父亲说:“真是幺儿幺女心肝细,生怕把一坛子酒泼了。”
父亲哈哈一笑说:“那是,等我老还指望这个幺女打酒我喝呢。”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三十多年,但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人的生命虽然不可轮回,但父母对子女的爱却是一场轮回。一如父亲于我,我于孩子,我们的爱是一样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情感,也是爱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