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嫂
刘民安
中午,一列从洛阳方向开来的火车到达兰州站,从硬坐车厢里走下来一个女人,她穿着蓝色大襟子上衣,大裆黑裤子,头上包着一条方形围巾,两只胳膊上挎着紫色大包袱和一个布兜子,装得鼓鼓囊囊的,怀里抱着小孩,孩子头上戴着虎头帽子,流着鼻涕。她跟随着人群出站后,紧张地用眼睛四下寻找,终于看到一个穿着很时尚的年轻女人,她头戴金黄色飘带大沿帽,身着宝蓝色短上衣,配素花长裙,手里展开的牛皮纸上写着“吴大兰”,就高兴地快步向年轻女人走去。
“你是吴大兰吧?”这位女士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向她走来,问道。
“中,中!”吴大兰连连点头,说:“这下好了,要不俺下了火车都不知道咋走了。俺知道你叫黎小青,是徐连长的媳妇。”又忙催着孩子:“毛蛋,快叫姨!”吴大兰操着一口河南话。
“叫阿姨吧。”黎小青说。毛蛋怯生生地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并不出声。
“这小子认生!都快三岁了。”吴大兰狠狠地在毛蛋的额头上指了一下。
这两个女人都是军嫂,她们要去部队探望丈夫。丈夫的连队远在边疆戈壁滩,部队驻地属于保密地区,通信地址却是“兰州市ⅩX邮电支局XX村”。黎小青的爱人徐启荣当连长,吴大兰的爱人王拴子是排长。吴大兰的老家在河南伏牛山区,从小到大还没有出过山,这是头一次从山沟里出来。她性情豪爽,大大咧咧,说话粗喉咙大嗓门,快人快语。黎小青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厅级干部,她和爱人是高中同学,她是特殊时期上的大学,实际只上了一年课,又自学了一年多大学课程,后来在成都市一家媒体工作。她一副川妹子的好身材,细白的皮肤,漂亮的面容,举止温文尔雅。
在这次动身前,王排长对连长说他老婆没见过世面,让小青借此机会先带她在兰州转一转,开开眼界。黎小青收到爱人的信后就提前出发,由丈夫信上约好在兰州站接吴大兰。黎小青以前出差来过兰州,对商业街和几个公园还比较熟悉。便对吴大兰说:“咱们先去军区招待所休息一下。然后上街转一转。”
“咋还要去招待所?通信地址不是在兰州市吗?直接去他们连队就中。”
“连队远着呢,还有一千多公里路,过两天还要坐火车。”
吴大兰听了顿时一股无名火上来,大声说:“这个骗子,啥都不给俺说。几个月才来一封信,就那几行字,只挂念他爹娘跟儿子,最后来一句:祝你身体健康,看护好毛蛋。是欺负俺没文化咋的?”
“他们都是带兵的,忙于工作,没时间写信。”黎小青安慰道,又说:“听连长说你比我大几岁,我叫你吴姐吧。”
“中,中,中!俺结婚没几天大拴子就当兵走了,老人急着抱孙子没抱上。你别瞧俺不认得几个字,那时候他就爱扯俺的大辫子,还摸俺的手。嘻嘻嘻!”吴大兰高兴地咧开嘴笑,又问黎小青咋没带孩子,黎小青说她结婚迟,加上工作忙,暂时还不想生。
黎小青见吴姐刚才埋怨丈夫没告诉她连队住址而生气,便给她解释:部队有严格的保密纪律,不许违犯。前几年有很多军人的亲属都在兰州找过这个部队。听说有个班长的爱人在街上打听了几天也没有找到,最后走到我们住的这个招待所,幸好问到了他们部队到兰州出差的一位机关干部,才带她坐火车来到这个部队在外边专设的招待所,她爱人才从里面乘军用列车出来,在招待所见了面。你看当年夫妻见个面多不容易。现在好多了,边疆地区已经解禁了,准许家属直接去部队。我们过两天就可以到徐连长的连队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大拴子了。
说罢,黎小青从包包里掏出丈夫寄来的两张军列通行证让她看了。吴大兰听了这一席话,后悔刚才自己说的话,说:“嗨,你看俺这臭嘴,把大拴子给寃枉了!”其实,吴大兰始终对和爱人长期两地分居难以释怀,虽然结婚早,但直到二十八岁才生下毛蛋,成了她埋怨丈夫的一个心病。而黎小青何尝不是这样,虽然嘴上说不想生孩子,可夫妻天各一方,想生就那么容易吗!
说完话,黎小青拦了一辆出租车,三人上车沿着天水路前行。吴大兰一路上连声赞叹:“街道好宽哟,楼房好高哟!”不一会儿便到了军区招待所的房间。那时候的招待所都是单间房子,没有卫生间,洗漱间和厕所另设在楼层一侧。黎小青指着两张床说,晚上咱们就住在一起。吴大兰连声夸赞房子好,床单被子都是军绿色,干净整洁。说罢,黎小青从包里拿出一袋包装好看的水果糖给毛蛋,毛蛋这才叫了一声"阿姨"。吴大兰笑着说:"这崽儿谁给吃的嘴就乖。"突然只听得哗啦一声,吴大兰把布兜里的花生和核桃倒了一桌子,说这都是自留地里种的,叫黎小青快吃。并说包袱里还有,到时候拿给当兵的吃。
一会儿,吴大兰说她要上“茅房”,黎小青赶紧从红色旅行箱里拿出一沓粉色卫生纸给她。
“这布咋这么软和,俺在火车上看见过,做啥用?”那时候卫生纸还不太普及,有些山里人没有见过。昊大兰又是一脸的疑惑。
“这不是布,是卫生纸,上厕所用的。”黎小青憋住笑解释。
“那不糟煎了!”
“总得用呀。”
“俺用这个。”吴大兰马上从包袱里面取出一沓黄色马粪纸。这种纸常在农村做上坟祭祖的火纸用。
“吴姐,用这种纸怎么行?!”
“俺们村的人还用土坷垃擦呢。这回出来俺才带的纸,得花钱买。”
黎小青听了大为惊诧,她把马粪纸丢在一边,坚持让吴姐用卫生纸,并把她引到卫生间里,毛蛋也跑着跟在妈妈后面,黎小青牵着毛蛋,看着吴姐上完后从里面出来。吴大兰兴奋地说:“好使,真好使!就是太可惜了!”说罢连连咂嘴。
这当儿招待所已过了饭时,黎小青便领着二人进了一家牛肉面馆,她估摸吴姐的饭量一定不小,便要了四碗兰州拉面。在等饭时,吴大兰说她带了一些干粮和儿子在路上吃,也没有吃车上的饭,只给毛蛋买了一碗面。待服务员把面端上来后,大兰也不客气,张着大口猛吸,两大碗眨眼间一扫而光,连一点汤也没有剩下,毛蛋的一大碗竟也吃完了,而黎小青才刚刚吃下去小半碗。
吃罢饭,黎小青看着吴姐的这身穿戴,心里便有了主意。于是一块乘车来到最繁华的的南关十字,她先领着母子俩在大街上转转,给毛蛋买了一个奶油雪膏,边走边游览市容。吴姐说:“城里的冰棍就是好,比俺县城里的大多了。”黎小青说:“这不是冰棍,是奶油雪膏。”一路上母子俩的眼睛都看不过来,吴大兰又是一个劲地咂嘴。
然后,她们一起上了南关百货大楼。在女服装部楼层,黎小青对吴姐说:“今天必须买一套衣服,把你这身行头换了。”吴大兰知道拗不过黎小青,在街上一转也觉得自己穿的确实有些那个。当黎小青帮她左挑右选试好后,吴大兰便要从兜里掏钱,但马上被黎小青硬拦住了,又去挑了两件内衣。吴大兰看着模特胸部那鲜艳的乳罩,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也是的,她都三十多了还没有戴过呢。只听吴大兰连声说:“羞死人了,简直羞死人了,俺不戴,不戴!”黎小青说:“吴姐,这是咱们女人的专享,你不用才吃亏呢,王排长也巴不得看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早已商量好,就算我和徐连长送给你的礼物。”吴大兰看小青执意要她用,只好接受了。接着,黎小青又在童装层为毛蛋挑选了一套衣服和一把玩具枪。这一次吴姐说什么也不让黎小青出钱了,自己抢先跑到收银台交了。黎小青想着似乎还缺个什么,就说:“好衣服得配好鞋,再买双皮鞋吧。”吴大兰说不用买了。去年丈夫探亲回来要给她买高跟皮鞋,她说穿高跟的走不了路,便选了一双平跟的,这次也带来了,在包袱里放着。黎小青觉得包袱太不入时了,就让吴姐买了一个帆布提包和十几包卫生纸,把买的物品装进提包里。
下了百货大楼,黎小青笑着问:“吴姐,下来我们该去干什么?”吴姐回答道:“你说过要去逛公园。”黎小青说:“去公园安排在明天。你再想一想,买了新衣服后应该去干啥?”吴姐想了想说:“该不是准备去吃饭吧?”黎小青又笑了,说:“吃饭还有一个多小时,难道你又饿了?算了,不让你猜了,下来就是两个字:洗一一澡!”
吴大兰听了恍然大悟,心想,小青真是细心,真个会体贴人。可她哪里知道,俺们山里人从没有进过澡堂子。男人们洗澡都是夏天在河里洗,水温温的,连洗澡带游泳。女人都不是经常洗澡的,过几个月才烧些热水简单洗一洗,擦一擦身子,有的一年也洗不了几回。在大热天里,也有胆子大的女人,几个人商量好,晚上结伴偷偷去河里洗,还要有一个远远站着看人。吴大兰就偷偷去过几次,头一次下水的女人有的脸皮薄,隔壁的小丫头莲莲就生怕大婶大嫂们看自己,她下意识地用手捂着渐渐隆起的胸部。而吴大兰第二次下河胆子就大些了,她飞快地把衣服全脱光,在河里痛快地洗了一回。但是,女人们在洗澡时也是心惊胆战,生怕突然从树林中冒出个男人来,或者是被男人藏在树后面偷看。刚才在黎小青问话时,吴大兰在心里就埋怨自己怎么就想不到洗澡。可又一想:俺们哪里有洗澡的习惯,哪里会想到这两个字。
这时,黎小青带着母子俩进了一家澡堂子。那时候的浴池都比较简陋,男部和女部通常有个大池子,对面墙上装有几个淋浴喷头。黎小青给毛蛋买了一包小蛋糕,让服务员照看一会儿。毛蛋只要有吃的就很听话,乖乖地坐在小櫈子上。
她们将衣服一脱连东西存进柜子里就进了大池子,看到里面已有五六个人正静静地泡着。黎小青发现,吴姐虽然脸上不是太白,可能是长年在地里劳动的缘故,可是她的身上却很白,乳房圆润而阔挺,有明显的乳沟;辫子一绽开,长发披肩,加上一对深深的双眼皮,煞是好看,完全不像山里的女人。心想,一会儿再给她把头发捯饬捯饬。而吴大兰此时竟把黎小青看呆了,她犹如贵妃入浴,修长的身材,雪白的皮肤,两条白生生的大长腿。心想,小青美成这样简直连女人都会嫉妒她,男人们会为她疯狂的。就盯着她的身子说:“大妹子,你真好看!”黎小青说:“你也蛮中看的。”
她们洗完澡,发现毛蛋已把那包蛋糕消灭光了。黎小青带他们进入隔壁的理发店里。现在吴大兰已习惯黎小青的摆布了,顺从地坐在转椅上,说:“这回俺全都交给你了,随你折腾吧。”黎小青叫吴姐不要留辫子了,改作长发,稍微烫了一下。并交代以后干活时扎成马尾辫,不干活时就绽开成披肩发。吴姐高兴地答应了,最后也给毛蛋理了发。黎小青说晚上回去在烧水炉子上打些热水,好好给毛蛋洗个澡。
理完发后,黎小青让吴姐把一身新衣服在理发店的里屋换上,把胸罩一戴,只见胸部高高凸起,出来一照镜子,简直象变了一个人。吴大兰此刻都认不得自己了,可心里是美滋滋的。她就对小青说:"看你今日个把俺折腾的,俺真是服了你了!”黎小青说:“我是听命于王排长的。回去再把皮鞋蹬上,那才叫神气呢!”吴姐又发出感叹:“俺前三十二年算白活了!”黎小青说:“给你涂上口红吧。”说着就要拉开包包,吴姐赶忙用手按住,说:“俺才不用那玩意儿呢,嘴跟狼吃了猪一样!”逗得黎小青直笑。
从理发店出来已七点多了,华灯照耀,霓虹闪烁,人流穿梭,车轮滚滚,夜晚的都市好不热闹。吴大兰母子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夜景,眼里充满着惊奇。黎小青提议去吃火锅,便走进一家火锅店。因毛蛋不能吃辣的,就要了一个鸳鸯火锅,点了肥牛、羊肉卷和几样蔬菜及菌菇、鸭血、蟹肉棒之类。川妹子黎小青果真能吃辣,本来另一半火锅就红哈哈地辣味刺鼻,她又给碗料里舀了一尖勺油辣子,便敞开吃将起来,把吴姐和毛蛋惊得一愣一愣的。
黎小青看母子俩都不动筷子,光看着她吃,就问为什么不吃,吴大兰说:“俺没吃过火锅,不知道咋吃。”黎小青忙说对不起,是自己大意了。于是就对吴姐仔细讲了火锅的吃法:怎样调碗料,怎样涮菜和肉,交代必须等锅开了再下食材,一般先涮蔬菜后涮肉,涮肉讲究“七上八下”才能熟透,还要注意红汤勺和清汤勺不能混用,没涮熟的东西尝过就不能再放进锅里。黎小青边说边调碗料,边作示范。吴大兰按小青说的慢慢涮了起来,黎小青还给毛蛋碗里夹上清汤肉片,毛蛋似乎尝到了涮肉片的香味,光吃肉片,不吃别的。吴姐说:“这小子跟他爸一个德行,是个肉大王!”
这时候,毛蛋跟小青阿姨也熟欢了,黎小青就乘兴而问:“毛蛋,你给阿姨说,你爸爸好还是妈妈好?”毛蛋刚咽下一片肉立马回答:“爸爸光欺负妈妈,还咬妈妈呢,俺都看见了。”黎小青听了直笑得肚子疼,半天回不过气来。吴大兰忍住笑,在毛蛋后背上锤了一下,绷着脸斥责道:“小兔崽子别胡乱说!”毛蛋当然不明白大人们的表情,又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
回到招待所房间,吴大兰首先要做的事是穿皮鞋。她解开包袱取出一双黑色皮鞋,脱掉布鞋换上了,用小青的小镜子左照右看,又出门在楼道里来回走了几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嘴里嘟囔着丈夫:“大拴子,这回你还嫌你老婆土吗?哼!”
黎小青不禁感慨:原来吴姐也很爱美,可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她领悟得稍晚些罢了。
吴大兰高兴地回到房间里,她看黎小青刚打开提包,说:“把你包袱里的东西装到提包里吧。”吴姐很快把东西装进了提包。黎小青说:“包袱皮用不着了,扔掉吧。”说罢就拿着往门外走,吴姐忙上前夺了回来,说:“这块布有半茬新呢,扔掉太可惜了,俺走娘家时还能用。”说罢就叠起来放进提包里。黎小青又感叹吴姐是个持家的人,本色未改。
吴大兰收拾完行李,黎小青已打好热水,给毛蛋洗了澡。这时,黎小青从旅行箱里取出几个红苹果,去洗漱间洗净后拿回来,拿着小刀飞轻快地削起皮来。吴大兰看着挺新鲜,便说:“你真干净,俺没见过吃苹果还要削皮。在家俺连洗都不洗,抓过来就吃。”黎小青削好一个递给毛蛋,说:“苹果上有农药残留,洗不掉的,必须削去皮才卫生。”吴大兰说:“你们文化人都文绉绉的。城里人就是讲究多。”
吃完苹果,吴姐招呼毛蛋睡了。
转了大半天,两人之间很是热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们半躺在床上,撑着胳膊,脸对着脸摆起了“龙门阵”。毛蛋已睡着了。黎小青想起卫生纸的事儿,便问道:“那你月事来了用什么?”
“用旧衣裳片子夹着,完了洗净下一回再用。”
“这不卫生,会染病的。再说,衬那硬巴巴的东西也不舒服。”
“俺们那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哎,你是咋用的?”她好奇地问。
“用卫生带,衬上卫生纸。”
“你们真幸福。俺就看到火车的厕所里有这玩意儿,红红的。”
“明天给你买两只,保你满意。”
吴大兰高兴地直点头,说:“拴子给俺寄了好多钱,叫俺这回来了好好花。大妹子你记住,明日个吃饭买东西俺全包了。”两人越说越兴奋,睡意全无。吴大兰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忽然鬼气气地问道:“大妹子,你们城里人咋跟男人睡觉?”
“吴姐,你咋问这个?”黎小青有点难为情。
“嗨,都是翻来压去的,你还说不出口!”
“就……就是做那种事,一样的。”黎小青只得应付了一句。
“俺那口子真不是个东西,记得头一回可劲地弄俺……毕了一看,炕上血流了一大片。”黎小青捂着嘴偷偷地笑着。吴姐接着又说:“俺们大拴子探家回来,大白天也想干,他劲儿真大,把俺一提溜就扔到炕上……有一回叫毛蛋看见了。”
“哈哈,毛蛋给我把你俩举报了。”黎小青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你光笑俺!哎,你跟徐连长到底咋弄的?"吴姐又逼问道。“我……我吻他那个!”黎小青被逼无奈,脱口而出。“哎吆吆,脏死了,脏死了!”吴姐大笑起来,把嘴里嚼的花生喷了出来。
黎小青正色道:“长期以来,人们对夫妻关系(包括夫妻生活)有一种误区。认为以生理特点而言,男人是主动的一方,女人是被动接受的一方,好像男女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女人一旦嫁了人,似乎是把整个身子都给了丈夫,为他生儿育女,没有别的,只有奉献。因此,时间长了,女人往往会产生严重的依赖情绪,处处依靠丈夫,事事依赖丈夫,尽量发挥女性温柔体贴的长处,房事也是丈夫作主,全凭他的意愿和兴趣而定,由他摆弄。这是非常不对的。应该说,夫妻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在夫妻生活上也应该一样,即互相尊重,相互包容。妻子在这方面也应该主动一些,有那个方面的需求就要有所表示,有所动作,以示爱发挥女性的长处,抚摸他,调动他,使他兴奋起来,达到共同的和谐与满足。妻子如果因身体不适或情绪不好,不愿意做就不做,就应该明确地向丈夫提出来,尽量使他安然接受,不伤感情,和睦相处,共同建造幸福的家庭。吴姐,你看我说的对吗?”
“哎呀呀,大妹子,你真能叨叨,俺都听迷糊了,真不懂得你都说的啥。俺两口子嘛,反正他叫俺咋样就咋样。睡觉吧,明日个还有事呢。”吴大兰刚说完,呼噜声乍起。
黎小青被吴大兰如雷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后半夜她刚迷糊了一会儿,影影乎乎听到门的响声,她打开灯看到吴大兰正在使劲地扭门栓,吴姐喘着气说:“门咋关得这么紧,俺要上厕所,扭了半天都弄不开!”原来黎小青在上床时顺手把门锁上的按钮锁上了,她没想到吴姐不懂这种门锁的开发,赶紧下床把按钮往上一推,并教她如何使用。黎小青暗暗感到有点好笑:这位大姐的稀奇事还真不少呢!人也很可爱。
第二天天还未亮,吴大兰就早早起床洗漱,穿上了新衣服,把毛蛋也收拾一新。此时黎小青还在梦里。吴大兰急着去逛公园,不由分说就把她拽起来。他们在招待所用了早餐,先去了五泉山公园。吴大兰上山不在话下,抱着毛蛋快步如飞,过牌坊,穿山门,一会儿便到了大雄宝殿,等了好大一会功夫,黎小青才气喘吁吁地走上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吴姐,你这也叫游园,都看到些什么?”吴姐哈哈直笑。黎小青便给她讲了五个泉的来历和主要景点。吴大兰在大雄殿前烧了一炷香,然后黎小青带着看了万源阁、酒仙祠和金刚殿等几处明清古建筑。黎小青问毛蛋喜欢看猴子不?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于是来到园中的动物园,让毛蛋看了很多动物。吴大兰又发感叹:“俺头一回逛公园,这园子真大,真好看!”
在山下面的饭馆里,三人吃了顿牛羊肉泡馍,吴大兰母子又吃了一碗羊杂碎汤。接着,三人乘出租车来到黄河边,但见一座高大的铁桥横跨于黄河之上。吴大兰望着宽阔的河流,又是几声感叹。她们走上大桥,观看两岸风光。黎小青说:“这座大桥是德国人修的,全部用铁修建,已经有七十多年的历史。”吴大兰听了大为吃惊:“那得用多少铁呀!”黎小青说:“大概有四十万吨吧,”吴大兰好像不明白这个数字。黎小青就解释:”比方说你们县有四十万人,平均每个人图两千斤钢铁,就用了这么多。”“俺的个娘哎!”吴大兰惊得一声大叫。
三人走到桥中间,黎小青指着对面山上说:“这座山叫白塔山,看见那座白塔了吗,上面也有一个公园,里面也有猴子。”毛蛋听了就闹着要去看。黎小青说:“天快黑了,公园要关门了。下次让爸爸带你们来玩。好看好玩的地方还多着呢。”毛蛋当下就叫妈妈作保证,吴大兰满口答应。不料毛蛋又说:“妈妈,俺可喜欢阿姨了,叫她也来,还跟俺们住那个房子。”黎小青又笑得前仰后合。吴姐嗔怪道:“这小混球!”
黎小青主张晚饭吃米饭炒菜。在南关老街一家饭馆里落坐后,她点了清蒸鳜鱼、一只烧鸡、两个素菜、菌菇汤,两瓶果汁和一瓶啤酒。毛蛋吃了大半个烧鸡,其它菜没动一筷子。小青和吴姐频频举杯,慢慢地品尝着,很是惬意。
回到住处,黎小青让母子俩休息,便去火车站取回预订明天去部队的两张卧铺票,对吴姐说:“咱们按计划时间到部队,正好过五一节。”
前面说过,她们到丈夫的部队还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第二天中午,黎小青带母子俩上了卧铺车厢,毛蛋看到长长的床铺,高兴地扑上去翻滚着。吴大兰说卧铺贵,黎小青说你带着孩子,可不能叫娃娃受罪。她们乘火车一路向西,绿皮列车慢慢悠悠地行驶在河西走廊上,一路过武威,穿乌鞘岭,看祁连山顶上皑皑白雪。又过了一夜,天亮时终于到达清水车站。她们在此处的部队招待所稍事休息。这里可以和前方的丈夫通话了,黎小青在招待所办公室拨通了连队的电话,徐连长很是激动,问候她们一路还好吧,说马上派车赶去接站。他又叫通讯员喊来了王排长,吴大兰接过话筒,那边即刻传来熟悉的声音。王排长就问母子俩在兰州玩得可好,毛蛋乖不乖?顿时吴大兰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死鬼,你叫俺娘俩想得好苦哇!”竟抽泣地说不出话来。
两个小时后,她们凭部队通行证上了军列,一路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好似到了月球上。列车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后到达终点站。
因为黎小青她们是驻地解禁后第一批来部队的家属,团里专门派了一辆吉普车来迎接。她们走出车站,就看见徐连长和王排长挥着手跑过来。徐连长中高个头,长得白白净净,面容俊朗,和黎小青简直是天生的一对。王排长大高个儿,黑红的脸膛,力大无比。黎小青上前就对徐连长来了个大拥抱。王排长上前抱起毛蛋亲了又亲。吴大兰故意把衣襟撩起抖了两下,说:“大拴子,光顾亲你儿子了,你看俺好看不好看?”他瞅了妻子一身装扮,说:“好看!好看!大兰子,想不到你鸟枪换炮了!”
上车后,黎小青问丈夫离连队还有多远,徐连长说:“还有300多里,路不好走,天黑才能到。”二人听了不由一惊。吴大兰说:“俺都坐了五六天车了,还有这么长的路,你们住得也太远了。”徐连长开始向她们介绍说:“这里就是东风实验基地,是搞导弹卫星实验的地方,内地人常听说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就在这里,一会儿就能看到发射塔。你们别看这里艰苦,在世界上很有名气。估计不久就对外界开放了。”
不一会儿,远远看见一座塔架高高耸立,徐连长让大家下车,说这就是卫星发射塔,现在还不允许外面的人接近。黎小青和吴大兰看这壮观的景象,心里十分激动。小车继续前行,当行驶到公路尽头,车子便奔驰在茫茫的戈壁滩上,车后面扬起了滚滚沙尘。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这支工程兵部队从内地移防到西北边疆戈壁滩,执行一项特殊的国防工程任务,加上地处东风卫星实验基地,所以这里属于高度保密地区。戈壁滩方圆数百里荒无人烟,徐连长的连队又处在前沿地带。这么说吧,这里的军人似乎处在“男人国”里,几年里连个女人影子都看不到。所以女人对这里的军人们来说特别地稀罕。而人性和生理的需求,对异性的思感,常使这些五尺男儿心里煎熬得好不是滋味,且依然是那样的执着和强烈!如果一旦看见女人,大家就如同生逢喜事,如同过节一样高兴。
这几天听说两位家属要来,全连就象迎接贵宾一样,战士们早早就开始打扫整理两间房子,搞得窗明几净,墙上贴了大红“囍”字,门上还贴了两幅红对联。陈连长的对联是:和鸣凤鸾几多情,月圆花好两知心;王排长的是:爱情花开永不谢,幸福泉源远流长。
今天这辆小车似乎跑得很快,太阳还未下山,徐连长他们就到了营地。指导员让全连排成两列队形,夹道欢迎。战士们热烈鼓掌,目不转睛地死盯着两个女人,互相大声地议论着,一直目送两对夫妻走进房子。这一天恰逢五一放假,连里举行大会餐,丰盛的菜肴摆满桌。徐连长和王排长带着妻子到每张桌前敬酒,战士们近观两位“玉人”,欣喜若狂。
入夜,这两间房子里自然是云雨之欢,难解难分……
两个多月后,黎小青给丈夫来信报喜: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