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不疑,是个神童。
神童是天生的,可神童的命运就只能由天注定。
大家都说我命好,什么都懂,脑袋瓜子比别人转得快,人生一定幸福。可你们想错了,我的苦恼多得超出你们的想象。
一般穷人家的孩子是不用上学堂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读书识字,至少也是六岁以后,而我三岁就被父亲逼着读儒家经典。
气人的是,就是上学居然没有人肯收我为徒。那个天下闻名的老师刘巴,和我简单的交谈以后,便直接拒绝了我。说什么孺子不用教,你是天才,岂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教也?
拒绝就拒绝,还找什么歪理邪说,搞得我没学堂可读,没老师肯教。只能靠自学了。
我的名声不知道为什么就传出去了,我们这个只能靠口口相传和几片竹简传播信息的时代,怎么会这么快天下人就都知道我是神童了呢?不知是谁说的出名要趁早,我觉得出名并不好。你看,我只有十岁,就被曹操“请”出了山。他带刀带枪来的,还说不出来做官就只能去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我能不去吗?
既然是“请”我去,却又出了道面试题,要我作答。如果答不出,估计也是死了死了的。
曹操不是那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的面试题也不是从题库里面选一道。他看见天空飞过一只白雀,即要我以此为题,写一首诗。并且规定,十分钟之内完成。随从很快递上了笔和竹简。这些家伙就是不懂风情,你们就不能慢一点送过来,让我有思考的时间吗?
我只好坐下来,开始面试。我写的题目是《曹公骑雀》,边写边念:“曹公当年骑白雀,上与玉皇共斟酌。忽然一阵秋风起,人间天上等闲过。”
曹操听后,微微点头,面试算是通过。
后来听人说,曹操原来以为我乃欺名盗世之徒,通过这次面试,才相信我并非浪得虚名。
我一个小孩子,肩挑不动、手提不起,文不像个教书的、武不如一个杀猪的。曹操要我能干什么?曹操当然有办法,封了我一个中军幕僚兼曹冲的陪读。曹冲也是神童,年仅七岁。
曹操手下谋士如云,居然让一个十岁的孩子也来做随军参谋,是不是有点搞笑啊。
更搞笑的是,我十二岁那年,曹操硬是要把女儿嫁给我。我还没有发育成熟,要女人干嘛。只好对曹操说:“我是贫贱人家之子,岂能配得上丞相之仙女?您把女儿嫁给我,不是玷污了女儿和您的名声吗?”曹操笑而不语,算是作罢。但我从那笑声里听出了怨恨之意。这个曹操就是狡猾,如果他笑,也许某人的人头不久就要落地了。如果他怒,升官发财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当然,他的笑,含义至少有几十种,估计只有神仙才能看明白。如果做了他家的女婿,光琢磨他的笑恐怕也要耗费不少精力。
其实我也明白,和曹操这样自以为是的人相处,最好的办法是装傻,但我一次没忍住,给自己带来了无穷的隐患。
还是在曹操亲自率军攻打柳城的时候,久攻不下,他发誓要攻破柳城后屠城。我只好咬牙献出攻城十计,曹操只要采纳任何一计即可成功,但我的前提条件是破城后不得屠城。曹操很快就得胜回朝,我也因此名声大震。十四岁少年献计丞相大败敌军的消息成了头条新闻。
可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就算我这样的神童也是无法预测的。和我朝夕相处、很是投缘的曹冲公元208年不幸夭折,年仅十二周岁。真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啊。我知道,曹冲一死,我命便不久矣。曹丕曾自信地对我说,只要你答应跟我干,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我自然答应了,但心想你曹丕有这个能力吗?果然,曹丕向父王要我去做他的中郎将。曹操问,你有驾驭周不疑的能力吗?如果冲儿活着,也许他有。曹丕黯然而回。
曹冲死了,我这个陪读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向曹操告假先休息一段时间,缓解因失去知己的悲伤。曹冲和我,虽然地位不同,但很谈得来,惺惺相惜嘛。
曹操哈哈大笑,爽快地答应了。我知道,我命休矣。
我收拾好行李,策马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曹家,看能否给自己赢得一丝生的希望。
快到家时,几个蒙面大汉早在家门口等着,明晃晃的刺刀一起向我袭来。
我大喊一声,“我是神童,难道这是我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