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蝉声似乎都汇集在他上班的路上,烦躁而又单调地不停叫唤,好像有心向他抗议。
他索性摘掉草帽猛搧一阵,尽力舒展眉间的小“川”,胸中不断上升的肝火怎么也不能平复下去。
……会议室的噪音不亚于聒耳的蝉鸣。好不容易,他把拳头在桌子上一擂,用了一个“行”字结束了争论,可不少人面面相觑……主观臆断,家长作风!难道顺着你们才行!一家之主,一庙一神,我才是一厂之长。
如同骤雨转为冰雹,厂长满腔的不快在回家开锁的时候又为新的烦恼所代替。钥匙?拍遍周身上下,终究没有听到那希望的声响,他尽力搜寻记忆里有关钥匙的踪迹。
家门至巷口三十步,巷口至家门三十步,烟蒂丟了好几个。突然,他想起了小儿子,肯定是他!“小家伙”早就看上了钥匙圈上的冰花小刀。
儿子终于和妈妈一起回家了。
“把我的钥匙拿来!”
快活地奔跑过来的孩子骤然停下脚步,张着疑问和胆怯的眼睛。
“装什么蒜!数!”
“我没拿。”
叭叭!
哇哇!
“你不能好好问吗?上次……”
“不要多嘴。都是你惯的,准是他拿的!”草帽被摔得老远。
“啪”,老婆拉起哭叫的儿子,将他拒之门外。
有人路过,他才停止了擂鼓似的敲门,拾起草帽怏怏地返身回厂。
南风卷着蝉鸣抛起一阵阵热浪。商业广告上的长发女郎在莫名其妙地傻笑。走进厂门,他头也不抬往办公室走去。登一级楼梯,怄三阵气。进了办公室,楼前高树上的蝉声更加逼近。七十五公斤的身躯往下一坐,压得藤椅连连叫苦。
饥饿、闷热、蝉鸣……香烟也变得苦涩起来,他扶着桌沿起身泡茶。
就在这时,他灰暗的眼睛蓦地像充足了电。钥匙!为之怄气的钥匙,竟然挂在抽屉锁上,冰花小刀知错似地躲在一把钥匙的后面,正闪耀着调皮的光环。
袅袅而升的烟雾似乎成了一连串的问号。
他忽然又想起了上午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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