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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榻之上(7.8)

  • 作者:夜蓉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0-28 08: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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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有了孩子子晨又恢复以往的状态,每天起早贪黑的编手工,闲暇时,就帮着带孩子,哄他玩,叫他学说话,俨然孩子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一天看不到孩子就惴惴不安,茶不思饭不想。哪怕小芳回了娘家,他也要每天骑着自行车看望一次。还给孩子起了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圆圆。自此家庭又充满了久违的温馨,到处是欢声笑语。但是好景不长,现实问题又出现了,不是亲生的,小芳没奶水。这么小的孩子怎不至于和他们吃一样的食物吧。最后通过二狗弄了些奶粉,孩子挺能吃,一袋奶粉5天就完。子晨辛辛苦苦挣的钱买奶粉先花掉一大半,看着子晨日渐苍老憔悴的面容,小芳心如刀绞。不行就让他少吃点奶粉,加点面食。不行,孩子正长呢,我辛苦点无所谓,孩子健康成长才是关键。小芳看得出,子晨拿孩子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一晃圆圆上了学,天生聪明,无师自通。平时看不到努力,考试时总拿第一,墙上奖状都贴满了,是远近闻名的神童。而且越长越和子晨一样。不知内情的根本就不知道是抱养的。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是会相似的,这不单单是养父母与养子之间,在恋人之间也会,很多人会说谁谁谁有夫妻像,其实是因为相处时间久了,心理暗示会不自觉的学习一些对方的表情及肢体语言等等,所以外人看来就会觉得长的像。

      子晨看在眼里,喜得合不拢嘴,爹的遗愿终于完成了。连做梦都笑醒,妻子则嗔怒到,看把你美得,还让人睡觉吗?不让你睡了,他一把把妻子抱进自己的被窝……怎么又来了,妻子娇嗔道。子晨一个鹞子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和谐的节奏再度响起。

      塑料和铝制品的大量流入市场,子晨的编织品受到严重冲击,很快滞销,卖不出去了。他想到工厂上班,由于年龄大了,四处碰壁,无人收留。这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慢又遇顶头风”。

      在农村制革行业的兴起,需要大量劳力,子晨看到了希望。他开始学着装、出转鼓。一鼓要装400张羊皮,羊皮小的2、3斤,大的7、8斤,每天弯着腰装进去,出出来,来回倒腾,累的腰酸腿疼。一天在弯腰装皮时,一阵眩晕袭来,栽倒在地,呕吐、头蒙眼花,动弹不得。众人七手八脚抬到卫生所一量血压200/100mmHg。口服降压药,休息10天才好。从此便改了行业。和妻子褪毛、拾蓝板。褪毛时把火碱抹在羊皮上,等一会用手一薅毛就下来了。手套被火碱烧破,顾不得换,烧的指甲变形变黄,肉发黑钻心的疼痛。所谓蓝板就是褪了毛的羊皮经过化学材料浸泡鞣制后的羊皮革,里外都是蓝色的,潮着晾在地上,干了再捡起来,时间长了,手都被染成了蓝色。有时赶时间,吃饭时顾不得仔细洗手(仔细洗蓝色也洗不下来,已浸透到肉里去了),就和着食物,一起吃下去了。为了挣钱他顾不得身体健康了。

      2005年圆圆一举考上了重点大学,一家人皆大欢喜。亲戚朋友都来祝贺,酒席宴罢,子晨单独把二狗留下,又重新款待一番。

      二狗,老弟,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和妻子敬你一杯。说罢他和小芳把酒杯高高举起。

      晨哥,不、不用客客气。我、我给你抱、抱养的孩子怎样,他他亲亲爹可可是大大官,这是和和小小三生的,要不不是被被原配发现,他才才舍不得送送人。二狗喝醉了,连说话都结巴了。

      这时圆圆恰巧从隔壁路过,听得一清二楚,这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惊得圆圆目瞪口呆,心中伤心不已,这才为以后埋下了祸根。

      自从圆圆上了大学,家里的日子更加拮据。子晨平时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原来抽烟卷,现在改为抽旱烟了,自己种点大烟叶,晒晒,揉搓揉搓,拿书纸卷上,累时吸上两锅算过了瘾了。至于喝酒花钱多,就禁了。家里的家具,衣服都是邻居好友送的。现在制革不行了,在村里没活干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带着扁筐、铁锹、斧头到留史去打工,不管寒冬、酷夏,待在人才市场里和其他民工等待雇主,就像旧社会被卖的儿女,站在街边等待着有钱人买走一样。什么活都干。垒房、打桩、粘瓷砖、压路基、甚至出厕所,只要给钱就行。有时一天能挣些钱,有时也会空等一天。中午吃点馒头咸菜喝口凉水就算了事。回家早时,路过千里堤,他会用斧头,劈些树墩,用筐带回家,冬天烧锅炉用。买的很少的一些煤,要等儿子过春节回家时烧。平时就烧点干柴就行了。自留园种上些蔬菜,没空时就由妻子,到集上摆摊售卖。家里还养了羊、猪、鸡、鸭。早晨天一亮鸡鸣、猪叫、羊咩,鸭嘎,就像一群要饭的孩子围着夫妻俩,寸步不离。从4点开始喂,喂到8点,吃饱的畜禽,渐渐离去,各回各的窝。院子里暂时安静下来。子晨和妻子稍稍松口气匆匆吃了早饭,各干各的事去了。圆圆在大学考研关键时刻,花钱多,他和妻子挣的钱,总是差些,令他犯愁。一次在劳务市场听工友说黑市上卖血来钱快。他便通过工友找到黑市,卖一次挣几百元,过几天就卖一次。终于解决了钱的问题。儿子顺利考上研究生,留在保定工厂上班。子晨却虚的在床上躺了许久。为了儿子他连命都豁出去了,正如鲁迅所说,“我好像一只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血。”正所谓“殚精竭虑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8

      这天,儿子突然打来电话:明天他带对象回家,让把屋里收拾一下。老两口又喜又愁,喜的是儿子婚姻大事解决了,还是个城里人,让他在村里面子上格外风光。愁的是岁数大了,再无能力翻盖新房,感觉愧对儿子。

      老两口,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明天就要见儿媳了,激动不已:儿媳会不会嫌家里穷。心中忐忑不安。就好像他们是新媳妇明天见公婆一般。天不亮他俩便起了床,收拾屋子,打扫庭院,净水泼街。最后俩人换上干净衣服,像迎接皇后一般,毕恭毕敬等在门口。临近中午,门口来了俩人,男的身上西装革履,足有180CM的个,生的白净面皮,浓眉大眼,正是儿子圆圆,旁边有一女的小巧玲珑,身穿一件粉红色连衣裙,留着披肩长发,大概165CM左右,一张人见人爱的玉面,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杏眼,充满了聪明、伶俐,正是圆圆的女朋友——小苏。

      “爸!妈!”

      “伯父伯母好!”

      子晨和妻子赶紧迎了上去。他接过儿子手中的礼物。妻子伸手去拉小苏的手,同时说道:“孩子快进屋吧。”

      小苏看看那满是老膙的手,同样是女人,一个生的白如软玉,一个却像干树皮。犹豫片刻,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来到屋内。屋里简陋的出乎她的意料。光线黑暗,南边一条火炕占据屋子的一半,上面铺着素花的炕单看不出颜色,一条看不出年代的衣柜横卧在北墙,老得不能再老的黑白电视机躺在上面。一只破旧的八仙桌,三个竹凳靠东墙站立,四面墙上贴着不知哪年的年画,已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满屋的旱烟味,甚至时时飘来一股尿骚味。她强忍着阵阵干呕,片刻也不愿停留。早就听圆圆说家里穷,没想到这么穷,哪像人住的地方,不客气地讲,家里下人住的都比这强。中午,老两口留小苏吃饭,儿子没说什么,小苏却说:“伯父伯母,我们还有事,就不吃了。”说完不住的向圆圆递眼色。看着儿子进退两难的样子,子晨说:“有事就先忙去吧。”儿子如释重担,拉着小苏出了门。子晨看着他俩走后。好久不喝酒的他,此刻却自斟自饮喝了个酩酊大醉。

      腊月24日,儿子结婚了。是旅行结婚,女方没有要王家一分钱,同时还给在保定买了一套住宅楼。

      新年马上就到了,村民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结婚第一年新媳妇要到婆家过年,子晨早早的把屋里上上下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多日不烧的暖气,也装上煤,烧的嘎嘎响,屋里暖和的令人直冒汗。不一会一辆奥迪车停在门口,只见穿着貂皮大衣的小苏和儿子手拉手来到屋中。老两口哪见过这种气派,惊得不知所措。

      “爸、妈。”小苏甜甜叫道。

      “哎。”老俩口这才如梦方醒。忙着煮饺子,拾掇碗筷,准备开饭。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唠了会儿家常,这时刘颖来了。

      “婶婶好。”小苏经婆婆介绍,忙着打招呼。

      “哎,侄媳妇真好看,不愧是大家闺秀,嘴还甜。我要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就烧高香了。”说着拉着小苏的手,晚上到婶婶家去安歇吧。

      小苏正为今晚的卧榻发愁,睡在婆家吧,实在是不情愿,(屋里又脏又乱),不睡吧,会被村民取笑。正好婶婶提起可以就坡下驴。但是表面上还是摆出为难的样子看着婆婆。

      “去吧去吧。”小芳摆摆手。小苏却不知道,这其实是婆婆和刘颖早就安排好了的。

      除夕的晚上,子晨和小芳相对而坐,他打开儿子带来的五粮液,倒了一杯,妻子也倔强地倒了一小杯。你不怕辣吗?小芳不说话。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这些年的不易。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最后互相搀扶着倒在床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金秋十月,秋风送爽,地里的庄稼喜获丰收,子晨家更是喜上加喜,孙子顺利降生了。在忙完农活后,他们老两口,这天穿戴整齐,坐上客车,来到保定车站下了车,俩人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给儿子打电话。笔直的公路上,车流如梭,一眼望不到头,幢幢大楼拔地而起,建筑群比比皆是,高大的建筑物巍然耸立,长方体、圆柱、三角形、参差错落,远近有致,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描绘出多种几何图案的剪影。时不时有人走过,手里牵着一条穿着人衣服的小狮子狗,真是人模狗样。俩人正看的出神。

      “爸、妈!”一辆奥迪车来到跟前,圆圆走了出来。

      “妈,你怎还拿着鸡蛋?”儿子接过篮子,掀开看了看说。

      “这是咱家养的土鸡下的,营养好。”

      “现在有钱什么买不到?”圆圆一 脸厌恶地说道。

      子晨和妻子费好大劲,才挤进车里。车子左拐右转转的他俩头蒙眼花,胃内食物阵阵上涌。终于在一栋豪华小区楼前停下。圆圆用手摁了下电梯,不一会便在八层楼停下。他打开了门。只见屋里装修豪华,大红地毯铺地,花卉盆景摆满四周,墙上珠光宝气,各样灯饰光彩照人,简直就是来到了金銮殿。俩人换上拖鞋,这时候出现一中年妇女,只见她肌肤皙白,身高168左右 ,一头波浪秀发,眼角眉梢,稍微有些鱼尾纹,大约50来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双目透着精明、干练,有一种女强人的感觉。她便是亲家母——郝红梅。当郝红梅看到来的亲家——两个乡巴佬,脸上顿时充满鄙夷之色。连老两口打招呼都懒得知声。好在老两口没有计较,放下东西就迫不及待的就要抱抱孙子。

      子晨伸手正要抱日思夜想的大胖孙子,这是亲家母厉声说道,慢着,必须先洗手,消毒。否则不能抱孩子,这里不是乡下。子晨来到洗手间一边洗手一边想:以前抱儿子时也没洗过手,儿子不照样健康吗?现在的孩子莫非和原来的孩子不一样了?

      抱完孙子,小芳拿着鸡蛋递给亲家母,这是家里土鸡下的蛋,营养好。

      营养好,比得上鹌鹑、孔雀蛋吗?我女儿什么没吃过。郝红梅抢白了小芳一句,看都不看,把鸡蛋仍在沙发上。气势汹汹的向女儿屋里走去。小芳弄了个烧鸡大窝脖,欲言又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子晨气的五官挪移,不住的唉声叹气。

      开饭了,桌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什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中游的。老两口这回总算开了眼,席罢。郝红梅开始训话了:“我们苏家是名门望族,钱财无数,商场企业更遍布全国,结交的不乏老总、政府官员、名人。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我女儿一身贵体,本应嫁一个富裕家庭,却不成想偏偏看上圆圆这个穷光蛋,当然圆圆的确也很优秀。我苏家是要脸面的,所以希望你俩在这住,要以下人的身份出入,不能说是圆圆父母。”

      听完一席话,老两口简直被羞的无地自容。气的子晨就想骂娘。在一旁好久不说话的圆圆这时,拉着他俩来到偏屋。

      “爸妈,都是我不好。要骂就骂我吧”圆圆跪在地上说。

      “咱家里穷,买不起房,现在一切都是他们给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也是没办法,何况又有儿子了。”

      子晨一声长叹,哎,都是爹无能啊。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俩人住了几天,感觉屋里待时间长了闷的慌,不像乡下空气好,下楼吧不会开电梯,还容易迷路。每天还要看亲家脸上行事。便回到了农村。此番一走,子晨却万万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踏入此门。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卧榻之上(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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