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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路

  • 作者:石塘布衣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2-05-01 17:4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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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孙玶一走一跛,一双眼睛扫寻着周围,谁顺手丢弃在地的空易拉罐,他的眼神立刻为之发光,追着目标,疾步走近目标,尽管走路的姿势让人觉得随时都会倒下,但他还是如愿以偿伸手弯腰捡起,塞入背在后面的蛇皮口袋里,整个动作娴熟而流畅。就这样一天下来,沿着几个街道,孙玶自己也不知走了多少步,身后的蛇皮口袋装满了各种饮料的空瓶返回租房内到在拐角处,等一定数量后送到废品收购站换钱。而后继续背着空袋穿大街,走小巷,在人员密集的公共区东瞅西瞧可以变卖的弃品。

      孙玶远离家乡一千多公里,和妻子宿英在这个边陲小县城过着日出夜息的捡垃圾的生活已然十数年了。他茫然、无奈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什么时候还能回到家乡;家中年迈的老父亲,自己居然不能在身前尽孝。曾经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曾经的衣食无忧,曾经的妻顺子从,都是自己的双手埋葬。而今,自己依然蜗居在十平米的低矮平房里,家乡的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全然没有自己的什么事,孙子四五岁了,尚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每逢想到这些,孙玶除了悲还是悲;发白腰曲,本可以儿孙绕膝,现如今依然在异乡苦熬,不知何时才能亲吻故土。

      (一)·江淮东部的东阳镇,镇是岁月的沉淀先孤后众而成,镇子不大,人口亦不多;早些年,两条东西向,不足一公里的长,三米宽的青石板小街,南街被霸王自刎乌江上的乌江支流截断,不知何年何月建造的石拱桥贯通;是方圆几公里乡民们贸易购物的集市。孙玶的家就住在北街的西头,父亲孙捷全是个手艺人,那时还是称作剃头匠的。剃个头不过5分一毛的,连同掏耳朵、修面也不会超过两毛的。即便这样,在镇上算得上丰衣足食户了。

      孙玶七岁被家里送到离家只有区区300米远的小学上学。家庭几口人的穿衣吃饭,沉重的负担,母亲孔玉兰天天生产队上工挣工分,父亲孙捷全自然替人剃头挣钱了。每天都各忙各的,对子女们疏于管教,只要孙玶背着书包望学校去,老师每天布置的作业是否写完,学习成绩如何,其他的等等,家里人很少过问。即使过问了,也都是孙玶的一面之词,基本都是一问一答固定模式,问:作业写完了吗?答:写完了。问:考得咋样?答:及格了。谁也没有去核实过。打小缺乏有效监管的孙玶养成了随意说谎、随意骗人,无拘无束、信马由缰的性格。在父母看来,孩子只要不在外面惹是生非,不给家里添麻烦,学习成绩倒是次要的。

      从小学大门出来,有着几家专门做小学生生意的小卖部,每家经管各自规模都不尽相同,商品都是乱堆乱放,不上档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都怕搞大点被扣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被查封了。门前无不例外的搭着简陋的棚子,一是摆一些畅销的,孩子们比较喜欢的商品,二是摆置康乐棋桌,据门面大小,张数不同。康乐棋和现在的桌球异曲同工,只不过它块头小多了,高矮和桌球差不多,面积却小了许多,所玩的棋子和象棋的形状相同,厚度大小据棋桌大小比例,规则也桌球相似,谁把棋子捣入洞中,谁是胜者。占地不大,适合年龄小一点的孩子。没有刺激就没有诱惑,小小的棋桌,也是孩子们的赌桌。孩子们在一起游戏的时候,都设置了规则,赌注是最重要一项。正因为是这样,才引起孩子们乐此不疲,沉迷其中。

      每天上学、放学的间隙都有年级不等的学生在康乐棋桌上分个高低上下,每局5分钱,东家根据局数收取一定的头子费,家里比较宽裕一点大都是一些政府或者是机关单位家里孩子,还有的就是家里是做手艺的,手头比较活络的。无钱的只能是眼巴巴的当看客,替自己要好的小伙伴加油助威。家里给零花钱多的,时不时到棋桌上一试高下。每一次都会下赌注,谁输了,不但要付给东家局数钱,还要付赢者钱。

      孙玶每天上学、放学当然要经过这几家小卖部了,也是看见这些低年级的、高年级的同学桌上见输赢。一开始,背着书包,个头矮小的孙玶只是好奇看看,当个观众,久而久之,看到那些棋桌上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小伙伴们挥舞着棋杆,为争高下,乐此不疲。孙玶不禁手痒,将书包交由同学看管,也挥杆上阵,几日下来,不知不觉中迷恋上,上瘾了。上学挥上两杆,放学挥上两杆;孙坪下注的家里给的零花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赢的时候还好说,输了,人间不给玩。孙坪只得从家里去偷,或者是向同学借。

      本来就是顽皮不认真学习,学习成绩在班里是倒数,社会大环境,学校和老师都是随潮流,天天搞大批判之类的政治活动,自热而然对学生学习抓管松懈了。孙玶本不好的学习成绩因迷上捣棋自然亦是雪上加霜,功课考试不是不及格了,偶尔的也会交了白卷。学校不管,家里不问,失去约束力的孩子,如鱼得水般的放纵自己。

      再松散,毕竟还是学校,学校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教书育人就是抓紧学生是文化知识学习。任何时候,有良知有素质的的教师都会记住这一点的。对于孙玶的学习成绩和顽劣已经玩棋成瘾,班主任刘和玉自然全知全晓,眼看着孙玶小小年龄越来越放纵,如若不悬崖勒马,最终会走向一条不归路,便找到孙玶的大姐孙冉。

      刘和玉是高中毕业后不愿务农,家里托人找关系搞了一个名额。民办性质,在东阳小学代课语文谦班主任;和孙玶的大姐孙冉是同学,两人一同毕业,孙冉回家务农,而刘和玉去了学校任课;两人在学校便有那么一层互相有好感的关系,走出校门,两家门挨门,有意无意间暗中成了情侣,到了谈婚论嫁时,两人向家里人摊牌,孙捷全和宿英是一百个愿意,两人都比较喜欢刘和玉,觉得这个孩子善良、老实,又知根知底,家庭条件更是无话说。而刘和玉的父母可不情愿了,对孙冉的自身却没有什么看法,一直认为,孙冉乖巧、懂事。嫌孙冉家里成分不好(孙玶家是中农,虽然同属贫下中农,但字序却是最后),而自己家却是根正苗红。早就替自己的儿子相中镇下一个大队书记的女儿。对儿子的自作主张,百般阻拦,横加干涉,棒打鸳鸯。无奈,生性有些懦弱的刘和玉屈从父母的意志,疏远了孙冉。要不然,两人成为两口子也未可知。

      孙冉在镇上的集体性质的服装厂学裁缝,被初恋情人找来,不知何事,少了以往的亲呢之感,毕竟是相好一场,虽然命运的安排不能走到一起,也没有到形同陌路的那种。脸上还是挂着怪笑问道:“和玉,你这个吃公粮的大忙人,怎么有闲工夫找我这个农民啊?!”刘和玉并不在意孙冉的话中带刺,直奔主题:“找你也没有什么事,你弟弟最近时常旷课,成绩现在是惨不忍睹,你家里人知道吗?”孙冉有点惊讶:“啊!不知啊!他天天不都被背书包上学吗?”刘和玉回应道:“你弟弟现在迟到、早退已是家常便饭了,考试成绩是一塌糊涂,你要和你家人管管了。等出了什么状况来,就迟了,后悔都来不及了。”孙冉点头称是:“谢谢你告诉我,我回家和爸妈说,我还要干活,你自便吧!”说罢转身找自己的活干。刘和玉亦是怏怏朝学校而去,备课改作业去了。

      孙冉下班回到家中,早已过了放学的时间。许久,孙玶才悠悠地回来,距学校的放学时间足足迟一个多小时。平日里,一大家人都忙的晕头转向,很少有人留意互相之间的出去回来的时间。今天孙冉对孙玶归家只要四、五分钟的路,迟了数倍,才知刘和玉所说不虚。张口便问:“早就放学了,为什么你回来这么迟?”对大姐突然发问,孙玶笑嘻嘻不慌不忙的回答:“在学校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回来的啊!”孙冉知道弟弟说的是谎话,因为刘和玉告诉她,弟弟作业鲜有完成,即使是完成了都是应付了事。孙玶的回答,孙冉是及其的不满意:“你就不要骗了,你们刘老师都告诉我了,作业写完了?你糊弄谁呐!你把作业拿出了给我看看。”孙玶知道刘老师的那层关系,知道大姐一定知道了自己最近的动向,便换了一种回答方式道:“大姐,最近我是有点玩忘记了学习。今天的作业好难,我这是回来问你嘛。你告诉我正确答案,我马上改,你可不能在爸爸、妈妈那里告我状啊!好姐姐,求求你了。”说着说着,孙坪从书本里拿出作业本递给姐姐,说那道作业题不会做。

      孙冉对孙玶的眼前的弟弟的态度和央求一脸的不以为然,知道弟弟又是在故伎重演,不为所动,将刘和玉反映给自己弟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先告诉了在家的孙捷全。孙捷全一贯对孩子都没有威严过,也很少动手打过孩子,听着孙冉的叙述,仿佛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边替人剃头,等忙完手头的活,才把孙坪叫到跟前,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孙玶几句。

      母亲宿英从生产队上工放工回来,孙冉继续将孙玶的近况再一五一十汇报与母亲。宿英听完后,和孙捷全的态度截然相反,立刻脸生怒意,厉声将孙玶叫到跟前:“你这个不听话的小讨债鬼,你是要将我气死啊!老娘在外累死累活的,你在家尽惹人烦神!”一边说一边手朝孙玶身上招呼。受了训斥挨了打的孙玶哭声中向妈妈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我明天就开始好好学习。”

      果然,孙玶收敛了几天,按时上学,准点放学回家,作业也能按时完成,学习成绩略微上升,家人们略感欣慰。连刘和玉也感到自己的努力手到了效果,在孙冉的心中一定有了好感,说不定是感激。

      可是没有过几天,孙玶是旧病复发,‘外甥打灯笼——照旧(舅)’。每天经过那几家的棋桌前,看到人头攒动和熟悉棋友,看到这些小伙伴潇洒的挥杆动作,孙玶是心里如百爪挠心,想到自己在棋桌上的如鱼得水,好了伤痛忘了疤,早已将自己的保证抛之九霄云外。每一次经过棋桌,小伙伴都会招呼他,让他来几盘。无法抵抗的诱惑,孙坪终于再次拿起了棋杆,继续在棋桌上挥洒自己的少年时光。

      (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孙玶从小学考进了离家稍远点的镇上东阳中学,自小就瘦弱的身躯只长高,则不见宽,和同龄人站在一起,丝毫不起眼,性格却是十分开朗,个性张扬,两只不大的眼成天到晚笑眯眯的,仿佛从来就不知忧愁。成天到晚和同学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就是心思不对在学习上,因在棋桌上争赢论输,时日久了,小小年龄已是嗜赌成瘾,棋桌上几角钱的输赢已然挽留不住孙玶狂躁的心,时不时的钻入镇北的后街一个地下赌场和社会上的闲杂人员混为一体,这时,他才刚刚15岁,中国正是大发展改革开放的开始。

      一开始,孙玶的赌资都是从父母亲哪里哭着、哼着要来的零花钱,大都是父亲孙捷全给个几分、一角的。康乐棋吸引的都是小学生,输赢本不是很大,孙玶口袋里的钱尚能勉强应付,时常赌资不够,向赢钱的同学借后很快也就还上了。到了初中,混入大人们玩耍的赌场里,输赢可就大了许多。

      这时,人民币的等值已然在发生变化,原先三分钱的一个点心,已经涨到一角钱以上;二分钱的一只鸡蛋,卖到了贰角以上,七、八角钱一斤的猪肉需要几元钱才可称到,人们的收入也在大踏步,生活水平逐年提高。可想而知,赌资当然也是水涨船高,家里给的零花钱远远不能满足孙玶膨胀的需求。即使随行就市,给的多了些,也是不能够在赌场里玩上几把。苦恼于赌资匮乏的孙玶,几个零花钱,在赌场里几乎就是大海一粒水,上场有时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没有下注的本钱了。在成人的赌场里,小小的孙玶找谁借钱,谁都不肯借,因为其没有偿还能力。赌场里人势力的很,怕借给孙玶,孙玶还不上,又不能把他怎样,找他家里人要,万一家里人报案,得不偿失,这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理由,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违法行为。

      脑瓜子灵活的孙玶,心想,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把手伸向了家里,盯上父亲孙捷全替人理发的营业款。孙捷全每天替人理发都有收入进账,他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儿子打上自己每日收入的注意。在理发的摆放工具的柜子的上首第一个抽屉,每天的收入,临时放在里面,具体数目。孙捷全白天没有刻意望心里记,只有晚上清点后才锁人卧室的衣箱里。孙玶每天放学回家,假意趴在理发的工具台上写作业,趁父亲不注意,悄悄的拉开抽屉,拿上几元钱。脑子还算精明,一次不敢拿多,怕被发现;因为孙玶知道此时抽屉的钱,父亲自己都没有数,只有晚上才清点,理发都是一角二角凑的,数目不是很大。但是拿多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孙玶拿着从捷全那里偷来的钱,在赌场里如鱼得水,那些大人们才不管孙玶钱从那里来,有钱就带你玩,没有钱就滚蛋。孙玶是输钱就从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些,赢的多就挥霍掉。

      孙捷全每天理发、剃头的人数虽然没有刻意去望脑子里记,但每天的收入自己心里总有个大概;可是最近收入明显不对,孙捷全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盘点的时候,心里只犯嘀咕:我每次剃完头都收钱了,也没有找错人钱啊;为什么钱无缘无故的少了,真是见了鬼。孙捷全每天晚上都要将盘点后的钱款交到妻子宿英的手上,由宿英锁到衣柜里。最近,宿英对于孙捷全交到手上的钱款数没有先前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想,丈夫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善交际,没有可花钱的地方啊,儿女们都没有成家,也不会藏私房钱啊?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孙捷全和宿英,各有各的想法,各怀各的心思,但一直找不到根源在哪。家贼难防,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孙玶身上去。

      孙玶在赌场里赌钱和起初捣康乐棋是一般情形,家里人并不知道。孙玶不似上小学时没有经验,不按时上学、放学。上了初中后,上学、放学的时间很少出现异常现象,天天都是准时上学,按时放学,家里人放松了对他的监管。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孙玶在赌场里参赌的事,还是隐隐约约传到孙捷全夫妇的耳朵里。

      放学后,孙玶赶紧到赌场里玩几把,过一下瘾,算算时间,小跑着绕路回家,孙捷全看着一脸是汗的儿子,迎头便问:“小玶呀!你在外面干什么了,怎么满脸是汗?”孙捷全没有直截了当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相信外面的传言,因为毕竟自己的儿子孙玶太小了,大人们怎会带他玩呢。爸爸的一句问话,孙玶没有多想答道:“今天轮到我们大扫除,在学校扫地来着。”孙坪并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已经钻进了父亲的耳朵。孙捷全听了儿子回答,当然明白,儿子话了有水分,接着问道:“是吗?你就有玩别的什么吗?”孙捷全接着问了一句。对于孙捷全的这句问话,孙玶的理解是,父亲今天没有顾客忙碌,无事干,问着玩,当然不会明白父亲的话中是另一层意思,自人为自己参与大人赌博的事做的天衣无缝,父亲是不会知道的。回答道:“什么别的玩法啊!每天不都是在学习吗?做功课都累死了。”儿子不承认,孙捷全只直截了当了:“外面可是说你天天参与赌钱啊?!”从孙捷全的问话中,孙玶嗅出父亲的话语没有十分肯定,并没有掌握自己赌钱的确凿证据,只是试探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承认了,连忙摇头:“哪有的事!外面尽在瞎说。”孙捷全见问不出什么,自己又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只得作罢:“好吧!你去写作业吧!”顺便丢了一句:“你给我学习,别要干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被我和你妈妈抓到了,你皮就脱了。”

      有看自小就参与捣康乐棋的前科,加之现在外面的传说,孙捷全虽然从对儿子孙玶的问话中没有得到验证,但心里还是将信将疑,外面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暗中找到大女儿孙冉,要她到外面调查,搜集儿子孙坪是否真安心于学习。

      孙冉接受父命,厂子里请了一天假。一个人到东阳中学,找到教务办公室,打听谁是孙玶的班主任或任课老师,恰好,孙玶的班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备课。孙冉微笑着向孙玶的班主任打招呼:“老师您好!我是您学生孙玶的姐姐,冒昧打扰是想问问孙玶最近的学习怎么样。”孙玶的班主任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只手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只手握着一只钢笔,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镜,孙玶打招呼时,坐在那正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听到孙冉的话音,抬头看看孙冉,坐直了身躯,放下手中的钢笔,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回答道:“什么!你来问问你弟弟孙坪的学习情况,我告诉你,你是他姐姐?你的弟弟学习情况四个字概括:‘一塌糊涂’;经常在课堂里看不见其人影,几门课的代课老师都向我反映了,说你的弟弟,老师布置的作业不是很少写完,而是根本就没有完成过。由于他除了逃课,没有影响到其他学生的学习,老师们只得听之任之。今天你是代表你的家人来的吧!那你回去要好好向你的父母反映,管管你的弟弟孙玶,学校学生那么多,老师们无法面面俱到哦。再说了,我们班的学生家长,没有一个像你父母那样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听罢老师的话语,孙冉有点惊讶,弟弟孙冉居然还在逃课,简直是无药可救了。老师的一番话,孙冉脸带歉意向老师告别:“谢谢老师今天的提醒,我回去一定协助爸爸、妈妈管好孙玶。”孙坪的班主任回答说:“但愿如此!”望着孙冉背影,班主任自言自语道:“孙坪这块料已经废了,朽木不可雕也!”

      孙冉回家后,将老师的话语一字不漏反映给了孙捷全和宿英;孙捷全和宿英闻听后气恼之及,自小就不听话,尽让大人不省心,没有想到现在上了中学还是不听话,居然更加变本加厉了。两人同时满脸怒容向回家的孙玶发问:“你天天上学到哪里去了?!”宿英一边问一边从门后摸起一根拖把用坏了的只省心杆子的圆木棍:“今天你要不老老实实讲出来,非打死你不可!”孙玶一见此等阵势,一家人都没有好脸色,知道自己今天是隐瞒不过去了,早就学会察言观色,见机行事的他连忙向拿着木棍的宿英和一脸凶光的孙捷全求饶:“爸爸、妈妈,我错了,你们不要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接着一脸可怜相,老老实实讲自己在大人们的赌场赌钱,逃课,偷家里的钱,一五一十的全交代出来了。至此,一家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家里的钱老是对不上数,是小三子(乳名,排行老三)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偷的啊!

      看着唇上已长出少许胡须的孙玶,宿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在是小孩子了,用棍棒打骂解决可能会适得其反,便苦口婆心说道:“三子,你现在念的书已经够多了,你妈妈不识字都懂这样的道理,赌是毒药沾不得啊!谁沾谁倒霉啊!你见过谁靠赌钱发财的?你见过那个赌钱的人是正经人?听着母亲的训斥,孙玶表面上表示坚决远离赌博,并许诺一定回到课堂上去,认认真真学习文化。

      经过这次大人们的教训,已经散漫习惯的孙玶不得不每天端端正正坐到课堂里,逃课太多,学业早就荒废许多,也被落下许多。坐到课堂里的孙玶也是聋子的耳朵,听不进去任何老师的指导。即使听进去一二,也是无法理解理会透彻。到了期末考试,拿着试卷的孙玶绞尽脑汁也无法完成试卷上的考题,几门功课所获得的分数,还没有一个优秀学生一门考得多。

      孙玶拿回家的成绩通知单和老师写在上面的评语,说该学生不求进取,学习态度消极,希望家长要严加管教。孙捷全看后,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既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对于这样不争气的儿子,总不能打死吧!这么小也不能干些什么,便和妻子宿英商量好歹让孙玶念完初中再说。

      假期里,孙玶家里人一步都不让他乱跑,给他派了个替生产队放牛的差事,这是他母亲宿英争取来的,好歹替家里挣点工分。孙玶除了被督促在家写作业,那就是牵着牛在田野上放逐自己的童年。

      学校开学了,孙玶继续背着书包上学。

      农忙季节,东阳镇北的地下赌场,参赌的人也锐减了许多,剩下的都是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职业赌客,他们专门是联手作假赢镇上周边的好赌之徒钱的。没有人总不能自己和自己人玩。这个季节,他们总是笼络一些人,采取偶尔的赌场散了后,请这些人到酒店里招待他们,维护赌场的正常运行。

      一天,孙玶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被在赌场里认识的赌友杨易强拦住了。杨易强也就比孙玶大了六七岁,因父母都在外面打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每天都忙农活,根本就不管教。小学毕业后,就不愿意在念书了,就到社会上混,一来二去,成了赌场里的职业混客。岁数不大,人却长的高高大大,常年不晒阳光,皮肤白白净净的,手背上刺着一把宝剑,胸前刺着一个狼头,甚是吓人,留着板寸头,脖子上挂着金光闪闪的粗项链,上身着一件坎肩式的短袖衫,下身着一件挂到肚脐下露出膝盖的牛仔裤,每天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赌场里如鱼得水,吃香喝辣的。赌场里人少,他们的收入自然少了,不得已,到街上找熟客拢赌。看到孙玶慢悠悠走着,迎将过去打招呼:“嗨!三子,怎搞那么长时间不去我们那玩啊?”看到杨易强,孙玶不得不挤出笑容,听到杨的问话,孙玶带着些许无奈回答:“还去玩呢!差点没有被我爸妈打死骂死。”杨易强听后带着嘲笑的口吻:“你真没有出息,现在谁还听家人的啊!自己逍遥快活就行咯。你看像我,我爸爸妈妈从来都不管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看我现在多自由,天天花天酒地,好不快活!”孙玶听后也不争辩,这次到没有听杨的诱惑,回答道:“我还要回家做作业呐。”边说边走。杨易强见其不为所动,赶忙伸出手拉住孙玶:“你看看,还早着吶,不如和哥去玩两把,你口袋里没有钱没事,我有啊!。”孙玶赶忙挣脱杨易强拉着的手:“我才不去呢!给家里人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我在家里作了保证的。再说了,借你的钱,利滚利,才还不起呐。”杨易强哈哈一笑接着劝道:“谁说给你钱朝你要利息的啊!今天,哥给你钱,只要瘾就还我。输了也不打紧,哥也不要你利息,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我。你也不用担心你爸爸妈妈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再说了,你只玩一小会,家里人不会知道的。”孙玶被杨易强几句话说的有点心动,嘴上还是嘟囔着:“我没有钱,借你钱,就怕你到时候反悔,向我要利息?”杨易强一听孙玶有意向内心窃喜:“你还愁什么钱啊!包在哥我身上,这次哥绝不会向你要一厘钱利息,不放心,哥写个保证给你。”要是放在以往,杨易强是绝不会借钱不要利息给孙玶的,现在借钱的目的就是先将赌场支起来,再说了,孙玶输了还不上,让他立字据,找他家人还就是了,到时候,白纸黑字在手,就由不得孙坪了。孙玶见杨易强答应借钱还不要利息,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和杨易强一道到了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全然将父母的殷切话语抛之脑后。

      几个大人,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被孙玶赢了钱,不但还了借杨易强的钱,口袋里还装了些兴高采烈的回家去。

      有了这次甜头,手中还有了赌资。自此,孙玶隔三差五到赌场小试身手,全然不管自己还是一个初二学生。赌场无胜者,小小的孙玶掉入深邃的黑洞里,看不见光明。赌场的风光其实是在将自己青春一步一步葬送。没有人能够在赌场里捞取到什么,只不过在麻木自己的灵魂。小小的孙玶自以为在赌场里同样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全然大错而特错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很快,孙玶的异常还是被孙捷全发现了。先赢后输是许多涉赌人走向深渊的共同点,孙玶也不例外,赢了几局后,连老本都输光了,不得已借了杨易强的爪子钱,到期本息都还不上,杨易强知道没有收入的孙玶是无从还上的。可不管什么情谊,更不会兑现当初的什么承诺,直接找到孙捷全要钱,连本带利一起还。眼看自己的儿子走在邪路上,不能自拔。孙捷全对于这样的儿子是长叹短嘘,欲气还恨;学业无成,沾染顽疾,已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教育挽救他了。只得和妻子宿英商量,让孙玶休学回来学自己的剃头手艺,也算是给他一条谋生之路。

      (三)·孙玶彻底告别了学校,16岁的他跟着父亲拿起了剃刀。还算聪明的孙玶在父亲的眼皮底下,断了任何的妄念,闷着头学手艺,两年的功夫,年轻有着几分聪慧的孙坪手艺已然是超越了孙捷全。

      虽然,孙捷全在东阳镇剃头多年间,在街面上有着固定场所,不用向其他的剃头匠要挑战担子移动揽主顾。可谓是独此为大,鲜有竞争者;镇上另几家的理发店除了自己的兄弟,大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其他几家也是师出已门。但岁月在变,国家在变,人也在变,人们不在追求一种单一的美。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穿着打扮越来越追求时尚新潮,发型是必然的环节。孙捷全的手艺是无可挑剔,在小镇的理发业可谓是独领风骚,随着年岁渐高,对新生事物接受有过程,一时间还无法完全转过弯来,追求花样上显而易见的跟不上形势了。

      青春的孙玶对美的见解和渴望是和自己的年龄相符称的,他知道从父亲手里学到的基本功足以应付一些人的简单需求,但要更上一层楼,必须到城里学习先进的,科学性的理发技艺。孙玶知道,父亲用的工具都是手工的,既慢又费时;城里人早已用上电动化了,并且,女性的发型更加五花八门,尤其是在女性身上更能赚钱。原来和父亲学的都是理理男性的发,一个头剃下来,赚了不了几个钱,只要走出去学习,才能赚更多的钱。这和赌的原理到有几分相似,只有本钱才能赢钱,现在的本钱就是技术,需要去城里学习染发和烫发技术。

      孙玶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孙捷全:“爸爸,和你商量一个事,您看我手艺也学差不多了,但我发现我现有的手艺只能和您一样赚些老人和小孩的钱,不出去学习,一定是跟不上形势,您看镇上东头新开的那家理发店不叫理发店叫美发店,生意很红火,赚的都是年轻人和女人的钱,那家理发店比我们要的价钱多很多,可那些年轻人都眉头不皱一下就付了;那不是人家的理的发型跟上形势吗?我想到城里专业的美发店学习,将您的手艺发扬光大,也能多赚一些钱。”

      对孙玶的这番话,儿子走正路了,向好处想,孙捷全还是点头称是的:“孩子,你这想法不错,爸爸赞成,想去学习是好事,爸爸现在能维持就很不错了,以后还不是靠你接班,去吧!要去就早点去,早点学会,早赚钱。”

      孙玶到离家40多公里的省会合肥市槐花路一家有名的“剪美柔靓”美容美发时代学校学习了三个月,回到家中。18岁的他有了这次城里学习,学到了更多,见了世面,手艺有了很大提高,尤其是学到那些现代的理发技术,足以独挡一面了。

      孙捷全和宿英让人打听张罗着在镇上的繁华地段中间租了一间门面,孙玶另立门户,另起炉灶,挂起了“合肥剪美柔靓时代美容美发分店”的招牌,正式度挑大梁了。

      由于接受了新潮时尚的元素,孙玶才开的理发店一炮打响,起先,孙坪说服了姐姐孙冉,将姐姐烫了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孙冉立刻像换一个人式,加之孙冉本就秀丽,熟悉人乍眼一看以为是城里的大姑娘。尤其是那些街上的年轻人的女人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眼光。孙冉给弟弟做了活广告,一时间顾客盈门,进来出去的人都是十分满意。

      看到这一切,儿子终于不用操神了,孙捷全和宿英夫妇俩心里总算得到些许慰藉,回过头来,劳心大儿子的婚事了。

      要不说,一娘养九子,九子皆不同。孙玶的哥哥,孙捷全的大儿子孙昂性格和弟弟全然不同,内向,不善与人交往,一心学习,从没有让父母亲担忧过,不费周折考入了合肥的建工学院,临近毕业了,依然没有谈女朋友。在建工学院,男生多,女生少,向孙昂这种性格的不去主动出击,怎么会得到女孩子的青睐呢。

      皇帝不急太监急,眼看着人家比自己小的都抱上孙子了,作为父母的孙捷全和宿英其内心的着急是不言而喻。其实,宿英早就替儿子相中一个女孩子,还是很久以前,宿英的娘家一个堂侄女比孙昂小了三岁,宿英回娘家带着8岁的孙昂,孙昂和一些孩子很少嬉闹,倒是和宿英的堂侄女宿妮玩得甚是投机合拍;大人们看在眼里,说了一些玩笑话,说不如,长大就让孙昂娶了宿妮。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宿英心里早就把这个堂侄女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儿女们渐渐长大,谈婚论嫁是必由之路。宿英和娘家的哥哥在一起唠家常,提到了儿女们的婚事。孙昂是个大学生,而宿妮初中毕业一直在乡里务农;在世俗的眼里,这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绝然没有结果的。而宿英却不这么想,她相中童妮的温顺、勤快、懂事的性格,而自己的大儿子孙昂只有娶这样的女人才会将家庭的日子过下去。

      宿英向大儿子孙昂说出自己的想法,孙昂听后不假思索的连连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您们就不用操心了,再说,宿妮是我的堂表妹,近亲是的不适合成立家庭的,妈妈您不用再劝了,您的大儿媳一定会有的。”听罢后的宿英只能是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打大儿子,虽然平时里不大爱说话,但性格倔强,不能过于勉强。

      世间万物都会变化,最善变的是人。虽然孙昂身上有些书呆子的习气,从进了大学,等于进入了社会,在不同的环境,身上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何况,现在那个大学生的婚姻大事,听命于父母,更何况,对象还是表兄妹,说出去,不是让所有人笑掉大牙。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娘家哥哥面前拍过胸口的宿英自觉不能在娘家人那里失信,虽然大儿子孙昂不愿意,情有可原,毕竟现在自己的大儿子是大学生好孬也不会找不到老婆的;自己的那个一门心思忙挣钱的儿子孙坪不是没有对象吗?虽然宿妮比孙坪大了三岁,但宿妮是望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不如让宿妮做自己的二儿媳妇,一来自己十分喜欢这个娘家堂侄女,二来娘家那里也有一个交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让自己这个走过弯路的儿子娶个大一点的老婆,好让老婆去约束管教。

      说内心话,孙坪心目中的宿妮就是自己大嫂,一贯都是以大姐称之,再说了,又比自己大三岁,想也不想就拒绝母亲向他提出的想法。宿英知道,和孙玶讲话不能用商量的口吻,必须用命令的语气。和孙捷全轮番去软磨硬泡,软硬兼施;说宿妮哪点配不上他,常言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人家能干,能持家,配你不是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修来的福分。迫于父母的压力,父母也是铁了心要将宿妮迎进孙家。孙坪也是烦不胜烦,还是无奈之下的妥协,终于答应了父母的想法。

      孙玶的答应,孙捷全夫妇两喜出望外,唯恐夜长梦多,很快就操办起孙玶的婚事。选择一个良辰吉日,替孙玶举行了简单热闹的婚礼;当上新郎官的孙玶才19岁,而新娘宿妮22岁。

      近一两年,孙玶的表现给与人印象似乎是个优秀青年,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经营的美容美发店上。脑子活络,肯钻研,东阳镇一半以上的小青年从一开始都是抱着试试看态度光顾孙坪的美发店,到后来都是常客。孙玶时常一个人忙不过来,找了个帮手兼徒弟,减轻了不少压力。孙玶瞅准了女人的钱好挣,尤其是女人有互相攀比的心理,在城里学的烫发等技艺派上了大用场,也是大显身手;爱美的女人们花起钱来,富与不富都是出手阔绰,每天,孙玶的小小的理发店里都被等候烫头、拉直的女人们挤的满满的。到了春节临近,孙坪平均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

      结了婚的孙玶有了负担,挣起钱来更加卖力了。

      宿妮本来芳心暗许的是孙昂,两人年龄相当,打下就喜欢在一起结伴玩耍,大人们的许诺,早就在宿妮的心里打上了烙印,她知道自己是个农村姑娘,配不上学校出来吃皇粮的孙昂,但她心里从没有装下别的男人。现在嫁的丈夫和自己的弟弟一般的岁数,父母的压力,在家里又是长女,天性的逆来顺受,虽然对嫁给孙玶是一百个不愿意,心中一直都是把孙坪当做小叔子看,突然之间要成为自己托付终身的人,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姑姑宿妮和自己摊牌,是连连摇头,嘴上是满口拒绝。宿妮并不着急,回娘家先去做宿妮的父母工作。宿妮的父母是一致表示无意见,满口答应。接下来宿妮的父母借着宿妮回家帮忙干农活的机会,天天在宿妮说嫁到孙家的好处。耳朵里塞满孙坪二个字的宿妮,心想,这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嫁给孙昂也是无望,又不愿意选择别的男人。平常里孙坪嘴甜,总是对自己大姐长大姐短的,印象还不是太坏,现在也改了奢赌的毛病,嫁给人,除了自己比他大,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自己。既然人生的路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是藏起心中的怨与无奈,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捆绑到孙玶身上。

      婚后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人,孙玶天天忙于店里的生意,宿妮干干农活,干干家务,但也和谐平常。尤其是接连,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天天都有忙不完的活,从不过问孙坪店里的事,只要每月孙坪将钱交到手中,满足日常杂七杂八的开支,其他就鲜有过问。

      开门做生意,接纳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也包括哪些孙玶曾经熟悉的赌场上认识的赌友。东阳镇上一个专靠赌钱为生的中年男人名叫沈建,终日混迹于赌场,是职业赌手,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都去参过赌,在赌场里口碑较好,性格豪爽,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从不耍赖,因在赌场摸爬滚打数年,经验和赌技娴熟,赢多输少,一家老小都指望他赢钱度日,是孙玶赌场里第一个偶像,俨然是小镇上的赌神。因为他姓沈,加之很少输钱,赌客们送个绰号就叫:“赌神”!

      头上早就地方包围中央,没有几根头发的沈建,平日很注重形象,让人看上去像是一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听说昔日里赌场的小弟孙玶开了一家理发店,便隔三差五光顾孙玶的店,修理自己的发型。每次来,孙坪都是笑脸相迎,比别人多热情了几分。而且,沈建每次来,都是出手大方,基本要10元,都要给20元,甚至更多,好像钱在他眼里就是纸,好像是自己家印制的。

      孙玶替沈建修理发型时及其尽心,沈建每次都基本满意;两人理发的间隙聊的话题自然无可避免聊到孙玶在赌场里的一些趣事。很小时的孙玶在赌场里混,大许多的性格比较耿直的沈建没有少替孙玶出头讲公道话;自然聊到过去时,孙玶总是说些感激的话语。聊来聊去,沈建问孙玶怎么突然洗手不干了;孙玶略带无奈的笑笑解释道:“一开始,是父母强迫的,后来自己也想明白了,不赌是对的,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快快乐乐的吗?没有大起大落,平平安安的,无烦无忧。不欠人,不少人,少了许多烦恼。不想在赌场了,欠人,少人的,吃不安,睡不眠。”

      “错了!小弟,你看我20多年的赌,养活一大家老小,每天的生活,只在人前,不在人后,不也是快快乐乐的,像你一天辛辛苦苦的能挣几个钱,养活一大家子,我看够呛,柴米油盐的,剩不了几个钱。我看,你每天的收入只够我每天的香烟费,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看在昔日情谊上,多少年前,在赌场里我从看到你有成为赌场高手的潜质,不赌真的十分可惜,真替你惋惜,你要是信得过大哥,跟我后面干,包你比现在收入强数倍,还不用那么累。”沈建的话语掀起了孙玶内心的波澜,想想也是,看着眼前的沈建,一声奢华服装,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都是金灿灿的,一身行头,就价值好几万。想想自己,一个人挣钱,一大家花。天天都要站好几个小时,那天不是腰疼腿酸的。沈建的一番话,勾起了孙坪对往事的回味,也勾起已经尘封的赌瘾。嘴上应道:“沈大哥,谢谢你的点拨,有空我去看看。”“你去,一切有我罩着,包你生活有改善。”沈建丢下一句保证,告别而去。

      沈建的那些话始终在孙坪的耳畔萦绕,心里被说的痒痒的,在一个雨天,店里没有什么生意,无聊的很,想起很久没有去的赌场,便在口袋里装了一些钱,对徒弟交代几句,出门望赌场而去。

      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已经是成年人,有家有室有收入的孙玶底气足了许多,下赌注,也不束手束脚了,重返赌场,一个多小时,无输无赢。摸摸自己的口袋,无增无减,没有赢到钱,孙坪心中有些失落,转念又想,这么多年,今天总算又过了一回瘾。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下一次,孙玶无事干时候心就飞到赌场里去了。儿大不由娘,孙玶结婚后早已分家另过,经济已经独立,当然,父母也无从约束了,孙玶进入赌场的频率明显多了起来。妻子宿妮也知道丈夫孙玶的过去,接连几天的反常表现,身为女人,身为妻子的宿妮当然有所察觉,在孙坪回家后连连追问:“最近几天,在家等你回来吃饭,又不回来,让小淼(大女儿)去你店里找你,你也不在,你这是去哪里啦?不回来,起码要和家里打个招呼吧?”对于妻子的突然发问,孙坪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是同学聚会,不能不去。”看着丈夫的脸部表情,宿妮知道孙坪是在说谎。因为以前,孙坪也是经常和同学聚会,每一次聚会都会主动向自己说明和谁谁在一起,有时候自己在现场,这一次居然接连几天都着家,肯定不正常。忽然之间想起来丈夫以前喜欢赌钱,便半带猜猜,半带质问:“你不是又去赌了吧?”,听到宿妮的这句问话,孙坪以为妻子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行踪,以为瞒不住了,就坦白道:“下雨天,闲得慌,去娱乐一下,没有下深水(大赌)。”宿妮居然没有往坏处想,听丈夫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娱乐娱乐,也就略微宽心,说:“现玩可以,千万不能玩大,要记住教训。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丫头、儿子上学都要钱,你千万不能走老路啊!”妻子的唠唠叨叨,孙玶以‘我懂分寸’搪了回去。

      赌场是个令人着魔疯狂的地方,也是一个泥潭和深渊。有人说,任何东西一旦再回头,只会更加疯狂着迷;尤其是赌博。孙玶的重新回到赌场,从一个懵懂少年步入了人生的黄金时代,却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赌场里这场输,那场赢,及其平常,偏偏就有人掉下去而不能自拔,孙玶就是无数人掉下去人中的一个。自吃了回头草后,孙玶在赌场里输输赢赢,赢的时候十分豪爽,请客,见者有份,大家都是皆大欢喜。输的时候,差人毫厘都被追着屁股要。孙玶渐玩渐大,不再满足于小敲小大,一次连本带利全输光了,输红了眼急于扳本的他,向在场的放爪子的借了三万元,运气差,手气背,扳本不成到手的三万很快也输的精光。第二次又借了两万元,又付诸东流。

      这一次,单靠替人理发和烫头远远还不上赌场里借的利滚利的爪子钱,很快孙玶差人的爪子钱积累了十多万人民币。

      眼看到了年关,催债的几乎是天天上门。孙玶火急火燎又无计可施,哀求上门催债的壮汉们宽限时日。催债的人可不管这些,每一次来了都是三五人,一个个无头三粗的,凶神恶煞般的在店里,横眉竖眼的,吓得许多胆子小的顾客不敢上门。由于经常光顾赌场,美发店的生意都交给徒弟去打理,徒弟毕竟嫩了点,许多人并不买账,眼看着美发店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看看这个春节是无法过了,天天在家以泪洗面的宿妮找到自己的堂姑母又是婆婆的宿英,哭诉着自己怎么命苦,嫁给一个赌徒,现在有孕在身都不得安宁,丈夫孙玶欠下那么多的钱,无能如何也无力偿还,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宿英一面劝慰着既是儿媳又是堂侄女的宿妮,一面又对自己养的儿子如此不争气而气恼之极。没有想到,儿子这么大,自己没有享到他们什么福,反而还要为他们去劳命操心。现在这个儿子不但年无法过,至于还发生什么无法预料,因为儿子面对的这些人毫无人性可言,镇上一个还不起巨额利息的爪子钱,就是被他们雇用黑社会的打手强行把家里值钱的一掠清尽,还差点被打残废了。想想背后都冒凉气,身为母亲,时刻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儿女,尽管他们是那么不会体谅做母亲的心,宿英前思后想,把一家人聚拢到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

      屋漏偏遭连夜雨,宿妮在水井边滑了一跤,肚中孩子没有保住。债主们接连上门追债。宿妮天天是以泪洗面,只恨自己命苦。

      孙玶的大姐孙冉已经出嫁多年,丈夫家是东阳镇人口最多的大姓,丈夫姓沐名森海;几代单传,家中独子,小时候迷信的母亲替他算命,偏偏就是缺姓中木和水,家人里花钱起的名字。在家中呵护包围里,母亲从不溺爱,培养出沐森海出众的个性,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被家里找人送礼参了军,在部队里锻炼几年,入了党,回镇后,家里托人安排到大队去上班,几年磨炼下来,顺理成章当上了大队的党支书,同时还在镇上独家经营建材生意,主要经营紧俏的水泥、沙石、钢材。生意主要都是嫁了过去的孙冉打理。孙冉性格里就有女强人的潜质,建材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本来沐家之所以娶回孙冉,就是相中孙冉大方、泼辣的个性。要不,比孙冉优越多女孩子多了是,为什么单单看中孙冉。这点上,沐家绝对是独具慧眼。尤其是沐森海的母亲,是看着孙冉长大的,就是她一手促成儿子的婚事。建材店在孙冉经营下,又恰逢我们国家大发展、大建设,几年间沐家成了镇上的首富。可是对于孙玶赌场里事情却无能为力,因为赌场都是受外来势力干扰和控制,小小的基层书记无论如何是无法撼动的。

      家庭会议的一致意见就是孙玶欠下的债,几人替他还了。孙昂刚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且还有成家,自然无法拿出。孙捷全夫妇的积蓄也是杯水车薪,那大头只得是大姐孙冉出了。

      作为家中兄弟姐妹的老大,这几年不说是日进斗金,也是天天丰盈,现在兄弟有难,别无选择,义无反顾替弟弟还债。

      被父母和哥哥、姐姐还了债的孙玶总算安安稳稳过了一个年,一大家皆大欢喜。同时一致要孙坪写下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到赌场一步,对于写保证书,孙坪是驾轻就熟,自小到大也不知写下了多少次保证书了,多一次也无妨。

      (四)·两个孩子,大女儿孙淼考上了大学,儿子孙东高中毕业后参了军。自姐姐、哥哥替孙坪还了赌债,孙坪总算又是一门心思去打理美发店。现在镇上又添了几家美容美发店,竞争也是日趋激烈,生意也不似从前了,看着大姐孙冉家的生意风生水起,大姐家早就在城里买房还买了镇上的第一辆私家车,不要说外人眼红,就连孙玶也眼红起来。没有更好挣钱门路的孙玶找到大姐孙冉也想要做建材生意,要求大姐帮忙。

      对于弟弟一心想赚钱是好事,孙冉是绝对支持,也为弟弟出谋划策。国家走过许多曲折,此时正蓬勃向上发展,农村市场有许多空白。极具商业头脑和意识的孙冉向孙玶建议道:“现在农村的化肥很紧缺,你姐夫可以替你找门路代销化肥,不要自己拿本钱,前账压后账。还有一个,国家粮食政策也在改革,你可以收购农人家里的余粮,赚取差价钱,收购没有本钱,我用我们家的房子抵押到信用社贷款。”姐姐的建议,孙玶如醍醐灌顶,大梦方醒,及其满意告别大姐回家和妻子商量改行去了。

      妻子宿妮当然无意见,丈夫走正道,没有理由不支持。接下来要先找合适的经营地点。位置既要显眼适中,还要面积大,有足够的容量堆放货物,因为化肥、粮食都很占地方的。孙玶在镇子里东转西瞅的,终于找到一处合适地点,房子的主人是自己小学同学冯志奇,又是一个小队的村民,也是一个没有正经营生的主。虽然是镇子上的居民,却是农民身份,田亩亦少,大部分人都沿街或摆摊或开店,基本没有谁闲着。而冯志奇做什么都没有耐心,做什么都没有做到头,正苦思出路,没有想到昔日小学同学孙玶找上门来了。

      看着冯志奇几间矗立在十字路口的平房十分的符合自己马上要经营项目的要求,孙玶便向冯志奇问候:“志奇啊!近来可好,家里的房子,怎么不做个生意什么的啊!”“我也想做生意啊!可是,不知道做什么好啊!”冯志奇这句话是礼貌性的回答。“那我想租你的房子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冯志奇听后问:“老同学,想租我的房子做什么生意啊!”孙玶呵呵笑答:“不瞒你说,我姐夫和姐姐替我找了两个能挣大钱的行当,一个是卖化肥,一个是收购粮食,你这地方正合适。”冯志奇听后眼前一亮,立马答道:“这两个项目不错呀,一般人可不容易搞到哦,不如这样既然你有这样的好项目,不如我们俩合伙吧,再说了你一个人没有帮手也忙不过来,我的房子不要租钱,赚钱平分,老同学看如何?”听了冯志奇的回答,孙玶想想也是,眼下这个行业真的需要帮手,这不是自己一个人所能胜任的,暂时没有好的合伙人,加之冯的要求也算比较合理,现在还要利用冯志奇的房子,人家不拿本钱还要平分利润,显然是自己有些吃亏,可是现在还没有较为理想的地盘,只能如此,便满口答应:“好!老同学,就这样说定了。”

      冯志奇开始收拾房子,而孙玶张罗着资金和货源,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等,自己将街面上的那一间“剪美柔靓”美容美发店转让给了徒弟。很快,取名“福隆贸易公司”的经营化肥和收购粮食的综合体在冯志奇的住房开业经营了。

      孙玶和冯志奇合伙做生意,配合还算默契,由于项目都是孙玶做主,没有什么主见的冯志奇是言听计从,惟孙玶的马头是瞻。对外的所有业务都是孙玶负责,因为孙玶能说会道,善于见机行事,而冯志奇性格属算盘珠,拨了才会动,恰好和孙玶的性格互补。要不说做生意的都是奸商,也只有奸商才会发财。满脑子只为赚钱的孙玶收购农民送来的粮食,稻谷、小麦、油菜籽等,明明是一百公斤,经他的磅秤过秤时只有九十多公斤,有时甚至更少;而卖与人的化肥明明上面标注是25公斤,总要缺上个一公斤、两公斤的,都是自己回来做了手脚。为什么说他两配合默契,因为他两时常一唱一和表演双簧。既然喜欢搞猫腻,难免碰到较真的人。孙玶和冯志奇配合的是天衣无缝,给与一种是无意识犯的错的假象。每当有人发现斤两与实际数字不符时质问,如若是上午,记账的孙玶总是指着过称的冯志奇:“昨晚又干什么了!看个秤都看不清楚!一点用都没有,人家辛辛苦苦的,你好意思看错吗?”如若是下午,孙玶就会说:“让你中午少喝点,少喝点,偏要喝,看到酒就走不动路了,瞧!喝多了吧,秤也看不准了吧!你喝酒是喝尿啊!你把秤看错了,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故意扣他秤。”孙玶也不和人争论,陪着笑,说着对不起,补足了缺人的斤两,表示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对责问人点头哈腰道歉,欢迎人家下次再来。其实,被扣的人都心知肚明,知道都是过场话,既然已经挽回损失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呢。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没有更好的去处,只得把余粮源源不断的送来。若有人问化肥为什么不够斤两,总是推诿到生产厂家头上,与自己无关。

      孙玶很快从生意中得到了甜头,经营项目的对路,几年间,赚的盆满钵满。买了地皮,盖了小洋楼,膨胀的心,不满足现状。看着经常送稻谷给周边的加工厂,看看人家的加工厂也能赚到大钱,也萌生了想法,自己独资投资了加工厂,自己收购的粮食自己加工,条件优越,能赚取更多的钱,事业上会更上一层楼,尤其是能赚更多的钱。

      一切都顺风顺水,喜事盈盈,女儿找了一个好工作,儿子部队退伍后考上了警校,以后的路都能自己走了。孙玶事业家庭平稳而发达,春风得意。宿妮此时也不觉得自己是嫁错人了,丈夫孙坪八面玲珑,现在不但衣食无忧,而且在小镇上成了不大不小的富翁。人前人后总是喜欢有意无意的夸夸自己的丈夫孙坪,顺带着也炫耀一下一对懂事乖巧的儿女。

      坊间传言:有钱人喜嫖,无钱人好赌。这两样,孙玶全沾上了,同时也证明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不无道理。

      孙玶有了钱,底气足了,目光瞄向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本和大了自己三岁的妻子宿妮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完完全全是父母之命。有时候,孙坪总觉得自己这一生活的窝囊,老婆是哥哥不要的,赌钱赌输了是哥哥姐姐还的债。在人前人后,总是觉得比别人矮了那么几分。通过这几年的打拼,总是拨开乌云见彩虹,日子一天也比一天好,钱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心思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幻。经常出门接洽业务,总是有意识的去一些风月场所,带着一些业务上合作伙伴,名义上是感情投资,以便合作愉快。面对这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风尘女子,本就不设任何防线的孙坪哪里还抵挡得住。在省城的“夜莺莺”歌舞厅,一来二去,成了这里的熟客,被一个名叫崔依依的正当妙龄的站台女盯上了。

      崔依依是一个农家女,到城里打工,不愿吃苦,没有一技之长,好在还有几分姿色,年岁尚小,靠着这点天生本钱,混迹于风月场所,做了一个三陪女。在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崔依依自觉不是丢脸的事。

      被崔依依缠上后,孙坪自然有意无意对宿妮冷淡了许多。宿妮到不是一个看不开的女人,想是丈夫因业务需要接触面广了,有时不得不出入风月场所,和那些妖艳风流的交际女子打情骂俏,飙歌、跳舞,都是身不由己,看在他在外面逢场作戏,只是为了挣钱的份上。只要自己和孩子有生活来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能过于干涉丈夫的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殊不知,孙玶完全是另一番的意识形态,现在在镇上已经是有点小名气的私营业主,有着姐夫哥的背后扶持,政府部门的人也另眼相看过。孙玶有着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衣着非名牌不穿,烟非中华不抽,酒非名酒不喝,这或多或少和他赌钱时大手大脚花钱养成的性格有关,现在有钱了,有资本做个上流社会的人,过上了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看到那些衣着入时,身材暴露,比自己妻子年轻许多正当妙龄的风尘女子,孙玶是心猿意马,不能自己,时不时的左搂右抱,开房行乐,逍遥快活。崔依依看着孙坪每次来出手大方,心想这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千万不能错过这样的好主顾。自是施展各种手段,让孙坪欲罢不能。每一次来歌舞厅,首选都是崔依依。

      东阳镇是个小镇,不要说舞厅、歌厅、茶楼什么的,连个像样的电影院也没有。每次孙玶寻乐,都要去几十公里外的县城或省城。孙玶自己不开车,一声喜欢喝酒,主要是行动方便。长期雇用一辆跑黑头的车辆,车主也是镇上人,比孙玶略小,对外宣称是办事用车,为了拓展业务。都说是好事人不知,坏事传千里。孙玶在外面的种种行为,被人捕风捉影,添油加醋传播,镇上和孙玶熟络人几乎个个知晓。有的人甚至都摸出孙玶的行动规律。只要孙玶头梳理的光溜溜的,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苍蝇沾不住,蚊子翻跟头’的那种,孙玶必然会出去胡天胡地。

      凡是任何事物都有鼎盛衰弱,生意亦然;有旺季就有淡季。每年的七、八月份,正是青黄不接季节,也是孙玶生意冷清的时段。孙玶就有了大量的时间出去,他对妻子宿妮当然不能说真话,不是说去要账,就是说去落实新项目,要不然就说是朋友盛请。宿妮每天被洗洗刷刷,还要去收购点,加工厂搭理,忙得焦头烂额,无暇深问证实孙玶的行踪,有时也知孙玶说的不一定是真话,只要孙玶按时将钱交到自己手上,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一时段,孙玶赌到是很少接触,偶尔茶余饭后,打打小牌,一点点小刺激,无伤大雅。而孙玶在玩女人上却是变本加厉,不但自己出人污垢场所,还拉了一些人下水,这其中,自己的合作伙伴冯志奇首当其中,那个雇佣的车驾驶员符坚也是不能幸免和孙玶他们沆瀣一气。他们三人有十足的理由到处寻花问柳,因为各自都有家庭,必须统一口径,每次出去的理由都有孙玶编撰,回家万一老婆或者别人问起来,三人的理由一样一样的。有时带上臭味相投者,当然也是不能有一样的理由,各自编的顺理成章一点。

      孙玶、冯志奇、驾驶员符坚三人处处小心谨慎,三人虽然在家里是驾车外出,他们将车并没有停在寻欢作乐的娱乐场所附近,而是找个僻静之处隐匿。一次,三人在省城某知名的娱乐场所过夜,第二日凌晨尽兴后的三人回家,三人都记不清车子停在何处了。从五点找到九点多,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互相埋怨,就是不见车的踪影。驾驶员符坚就差没有抹眼水了,因为他的车还是借钱买的,一大家老小都靠它生活,被孙玶雇来,收入没有挣多少,却学会了嫖女人的坏毛病。符坚急的是连连絮语:“这可如何是好!我回家还咋交代哦!”还是孙玶不慌不忙道:“急什么!车子也不是被人偷去的,只是暂时找不到而已。急也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大的玩意,不是说没就没的,都冷静冷静,都好好想想,停在什么地方。”三人早晨刚刚从迷迷糊糊中出来,像三个无头苍蝇,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城里的大街小巷交织,几个人迷失也是情有可原。三人站在人行道上,一人一支烟,腾云驾雾之中继续回忆昨晚车子究竟停在何处。办事一贯慢半拍的冯志奇脑子此时突然灵光一现,只见他一拍脑袋,如拾到巨款般的兴奋:“嗨!我想起来,我们的车子停在那个叫什么电子大厦的后面。”“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车子停在顺昌电子大厦后面。”符坚也显得异常兴奋。一起只奔顺昌大厦,大家是终于找到车了。看到车子静静的卧在顺昌大厦的后面的寂静之处,毫发无损,,悬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个个都说是虚惊一场。

      常在河边站,总有湿脚的时候。在一次警方集中突击扫黄行动中,孙玶和崔依依胡天胡地时被捉现行,被治安拘留五天,罚款五千元。

      出来后的孙坪遭到了家里的一致谴责,宿妮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戾气,向孙坪提出了离婚,周边的亲戚朋友自是一番苦劝。孙玶又一次向家里人保证,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忙挣钱,照顾家庭,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下来了。

      (五)·孙玶果然又一次安稳了些日子,天天收粮、加工,售化肥,忙得不亦乐乎。看似像是换了一个人,家人朋友都替他高兴。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世间任何事物都在发展变化中,市场经济如洪水般的汹涌澎湃。本来东阳镇经营化肥、农药,收购、加工粮食的除了孙玶的“福隆贸易公司”,也只有寥寥的一两家,且每家背后都有背景。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市场开放、竞争是大势所趋,东阳镇的收购粮食等和孙玶经营项目类似的公司、个体户如雨后春笋,忽如一夜春风来,多了好几家。

      猛然的几家,冲击了孙玶的业务,以往的种种短斤少两等不良行为也失去了一些主顾。尤其是和孙玶“福隆贸易公司”对面添的一家新开不久的“便农贸易公司”后台更为强大,老板的亲叔叔是市里的某部门一把手,处级干部。更重要的是人家做生意讲诚信,规规矩矩,不欺客,不骗客,短短时间就迅速赢得了市场。

      生意江河日下的孙玶对眼前的局面无可奈何,开始苦思新的出路。想来想去,想起国家的建设新农村的惠民政策,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要想富,先修路。自己的姐夫哥沐森海就是分管‘村村通’的修路工程。国家政策的倾斜,又不要垫资,也不需要很强的技术性,民工更是价廉,都是就近村民。孙玶找到姐夫哥沐森海直抒自己的想法:“姐夫,你干嘛修路的项目给别人做啊!我也能做呀!”对于这个小舅子,沐森海头疼而无法置之不理。这个小舅子每每闯祸闹出不和谐的事情,大都是我这个姐夫、姐姐替揩屁股、善后。现在好好的生意不做了,又要来修路,沐森海没有好语气:“你想到一出是一出,生意、米厂做的好好的又来修什么路呀!修路都那么好修啊!你懂吗?”姐夫的话语里含有拒绝之意,孙玶也不气恼:“姐夫!你有所不知,镇上开了那么多和一样的店,销量少了,利润还薄;送出去的米,经常被压价;你的两个侄子、侄女都在念书,现在赚的不够开支了啊。你现在有这么好的项目,干嘛不给我做呢?”沐森海作为一方小官,却是直接和底层百姓打交道,自负责‘村村通’修路工程,找上门要求承包的人络绎不绝;中国的腐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个道理,沐森海自然也懂,从中也捞到不少好处。肥水不流外人田,小舅子要承包,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沐森海担心的是这个小舅子劣迹斑斑,给他承包,怕他不按常理出牌,给自己惹来麻烦。可是不给小舅子承包,小舅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姐姐孙冉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处于两难境地的沐森海看着小舅子的急不可耐的表情言道:“不是不给你做,路面工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且工程质量要求很严格,隔行如隔山,你又不懂,你不是想把你姐夫的饭碗端了吧!”“姐夫!不懂不要紧,我可以花钱雇懂的人呗,至于质量,一定保质保量,不让姐夫你为难。”孙玶听姐夫松口了,赶忙顺杆爬。话已至此,想是不答应也是不行了,沐森海以提醒的口吻说道:“我可以帮你申请一段路面工程,一定要做好,让我失望是小事,连累一大家人到时就迟了。”孙玶连忙点头做出承诺:“一定不会丢姐夫的脸,不会连累家人的。”

      孙玶如愿以偿,挂靠东阳镇建筑安装工程公司,接洽了一段路面工程。所有的程序都是沐森海出面,一切都是迎刃而解。孙玶召集一些民工和路政工程的管理人员,从米厂厂长的角色转换成了包工头。

      当了包工头的孙玶每天在施工现场,起初一个熟悉过程;人员、材料、机械,和当地村里人的协调,后勤保障,还有气候诸种琐事纷至沓来。孙玶忙前忙后,忙上忙下,顾头不顾尾的在路上奔波,修完第一段路程,付清材料费等所有开支,发掉人工工资,孙玶盈余了六万元。

      再修下一段路面时,孙玶已是驾轻就熟,一切按部就班,增添了一些民工和技术人员,孙玶人轻松许多,休闲的时间也多了些。由于天天要在施工现场,无暇到处乱逛,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在工地的临时办公室,喝喝茶,看看从家里带来订的报纸。报上的内容是包罗万象,孙玶除了看看新闻之类,时常被报上刊登的那些买彩票中大奖的新闻所吸引。每当看到那些中了几百万甚至千万、亿元的惊人新闻时,孙玶都是羡慕嫉妒恨。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是失败者,输钱、嫖娼被抓等等一路走来,记不起有什么幸运之事。闲来无事看到这些新闻,都是思绪万千,心泛涟漪。

      东阳镇有家社会福利彩票投注点,地处繁华地段,镇上买彩票的人不少。孙玶每天从家里出行,这家福利彩票投注点是必经之地。每当看到那些买彩票中奖人的喜悦之情,本就当过赌徒的孙玶心里似百爪捞心,五味杂陈。彩票就是变相赌博,没有谁买彩票不想中奖。只是福利彩票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受到国家的法律保护。买彩票的基本都有赌徒的赌博心理,恨不得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

      要不说孙玶是个天生不能闲的人,由于环境改变的缘故,赌场是无法去泡了;被福利彩票中奖信息勾起了内心不甘寂寞的火焰,心中有着美好的愿景,人生的路起起伏伏,不能总是被霉运伴随吧。

      思想经过激烈斗争的孙玶决定买些福利彩票玩玩,说不定好运就在前方,自己不去实践,天上掉馅饼是不会砸到自己头上的;下定决心的孙玶终于踏进福利彩票代售投注点的大门。

      有了一点闲工夫的孙玶天天都到投注点里驻足,成了投注点里的常客。这一次,孙玶走的路无法再回头了。

      福利彩票的中奖的概率微乎其微,而千万彩民的投入只有及少数人幸运得中。走人其中的孙玶大量的投入,回报及其有限。本以为,玩彩票不会担多大风险,未承想,身陷其中,一步一步走人泥潭,无法摆脱。孙玶将这几年挣的钱几乎都用在买彩票上,越不中越想买,怕买少中不了,就买多一点,多一点还是不中,继续买。没有钱东挪西借,现在的孙玶有了贸易公司的这样的实体,借钱给他人都以为他是临时的周转,也没有望坏处想,相信他有能力还上;况且孙玶承诺的利息比银行高了好几倍,但就这一点就及其的诱人。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同学等都借了个遍。向人借钱的时候,编就了各种理由,天花乱坠,使得人不由得不信。

      头一年,孙玶拆东墙补西墙,勉勉强强的应付过去了。孙玶依然执着的认为幸运之神一定会光顾的,依然是到处借,借同学,借街坊四邻,借银行,凡是能借到的几乎是借个遍,中奖的希望依然很渺茫。而中大奖的梦在孙坪的心中,似魔鬼一样缠绕。孙坪最终开始挪用工程款。买彩票的钱,继续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转眼年关将至,孙玶依然是中奖无望,而债主们却陆陆续续开始催债了。孙玶盘点这两年投入彩票里的钱,自己被自己吓了大大的一大跳,居然是一个在普通百姓看来近乎天文的数字——200多万。就现在的能力是无能如何都无法还上了,债主的不断上门,辛辛苦苦的民工们也追着屁股要工资,还有提供材料的经营商。显而易见,孙坪绝对无力偿还,眼看这个年是无法过下去了,只有找到姐姐、姐夫商量对策。差了这么多,这一次,姐姐、姐夫知道再怎么责备都于事无补。无论如何都不会替孙玶还钱了只能是出些点子如何全身而退了。见多识广的姐夫出了一招,眼前的形势,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一些得到消息的债主蜂拥到孙玶的住所,出了注意让孙玶将住所的产权已然过户到别人的名下,加工厂也是悄悄的换了主人;这一切都是世故的姐夫沐森海和精明姐姐孙冉幕后策划的。毕竟是一母所生,再怎么坏,都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有些债主求债无望,将孙玶告到法院,孙玶早已是携妻子宿妮不知去向。

      闻听孙玶差了这么多钱,作为母亲的宿英本来就有数种慢性病缠身,现在一下子气之及病情陡然加重卧床不起,几天的功夫带着悲恨撒手人寰。宿英几个儿女中,最令宿英爱恨不得的就是这个孙玶,未承想最终还是被这个屡屡走上歪路的儿子气死。宿英含恨而去,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欠人那么多钱的孙玶哪敢现身吊孝,身在他乡异地,有家而不敢还。债主们每天都围着灵堂四周打探其消息,债主们都知道即使现身,捉住他,他也是无力偿还的。人们的心理往往是掉入陷阱,抓住一个稻草,明知不能救命,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六)·欠下巨债的孙玶带着妻子宿妮亡命天涯,两个年龄相差两岁的儿子和女儿都是求学无果也已在外打工,哥哥、姐姐念着亲情关系,女儿被大姐孙冉承诺操劳其婚姻大事,儿子被哥哥孙昂答应操劳其婚姻大事。现在的农村男青年要想步入婚姻殿堂,城里没有房子是万万不行的。孙冉和孙昂都是因自己的努力打拼积攒了丰厚的物质资产基础,现在为了弟弟的儿子能娶到老婆,为其女儿找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作为哥哥和姐姐,也算是做的情至意尽了。

      孙玶和宿妮流落到我国南端的沿海某市,随身携带哥哥姐姐临行前赠与的钱款找了一间简陋廉价的出租屋,有了临时的安身之所;为了能维持生活,两个人可不能坐吃山空,再说带出这么一点钱,是无法维持漫长的岁月的。两个五十岁不到的人找份工作还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两人没有学历文凭均无一技之长,只能是找些无技术含量的活干。孙玶在建筑工地打杂的差事,宿妮在物业管辖的小区里谋了一个保洁员的差事,两个人总算是短暂的得以缓上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是风吹雨淋,早出晚归。宿妮的活计虽然累点,安全性要比孙玶好多了。而孙玶每天出没于工地的角角落落,不会技术,干的是壮工打杂的活,打扫垃圾,清理现场,干的基本都是很脏很累的活。何处积水了,要去排水;何处路不畅了,要去清理路障;何处材料堆放不符合要求,要去重新码垒;何处需要上货,何处需要下货,都是孙玶忙碌的范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孙玶的厄运远没有终结;虽然摆脱了债主的纠缠,虽然也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起码还能换来短暂的喘息。建筑工地是最不能确定安全性的场所,加之孙玶的劳作都是安全系数最低的地方。那一天,孙玶正低头整理堆放乱了的钢筋;头顶上塔吊起吊的混凝土罐子缓缓而过;一瞬间,本来缓缓上升随着操作工的操作向目标移动的混凝土罐子失去了控制,虽然被粗粗的钢丝绳拽着,还是不听指挥往下落,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砸向了孙玶。孙玶正弯腰斜着身子,混凝土罐子的一侧砸在左腿上;孙玶半是收到惊吓半是疼痛当场昏了过去。闻讯赶过来的工友们七手八脚的抬动混凝土罐子,拉出孙玶,送上了120急救车。

      在医院里紧急救治,拍片检查,确定孙玶身体其他部位均无大碍,只是左腿粉碎性骨折,打了石膏,不但需要住院,还要静养数月。屋漏偏遭连夜雨的是由于孙玶是临时工,工地建设方只支付医药费,其他一概不管。在医院里做了必要的治疗处理后,孙玶回到了出租屋里安心卧床养病。在医院里,宿妮分分秒秒都陪在身边;两个人都不工作,没有经济来源,以后的日还怎么过。反正是卧床不起,不如回到出租屋里,起码宿妮可以腾出手去干活,挣的钱尽管不多,能维持多久就多久,现在的孙玶的心里是别无所求,走一步,算一步了。

      几个月过去了,孙玶的腿也慢慢的向好的方向发展,由于腿伤过于严重后期的疗养没有到位,孙玶再也无法向正常人那样走路了。现在的孙玶走起路来,一腿高,一腿低,成了一个瘸子。

      已经能正常走路的孙玶,虽然走路一跛一拐的,总不能单靠宿妮一人在外挣钱,本来两个人挣的钱也是仅仅勉勉强强维持温饱,现在即使是腿带残疾,也不能闲着,这和坐以待毙有什么两样。

      孙玶一跛一跛的在外转悠,工地是不会再要他了,再说也是干不来的。孙玶再寻找属于自己的力所能及的活,偌大的城市,孙玶找不到活干,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他苦闷、他烦恼,他甚至想到用什么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一了百了;他想到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宿妮,自嫁过来,没有感情的婚姻也过这么些年,养育了两个儿子,她任劳任怨,一直和落难的自己不离不弃,一切已经证明患难夫妻的真情;想起了家乡年迈的老父亲,自己没有尽一天孝,还时刻牵挂着自己;想到了儿子和女儿,自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想到了被自己气死的母亲,现在下去自己有什么颜面见她。胡思乱想,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等待柳暗花明,等待峰回路转。天无绝人之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老天爷总会留一条路与自己。孙玶思寻来,寻思去,最终决定去外面捡废品卖。

      孙玶拖着残腿,背着尼龙蛇皮口袋,拿着自制的抓子,凡是能卖钱的,都被他抓入口袋里,收入也是不均衡,但总算是为自己苟延残喘留下一丝丝希望。

      千里之外的家乡,儿子成家了,女儿嫁出去了,孙子、外孙相继出世了,做了爷爷、外公,做了奶奶、外婆的孙玶、宿妮却不能和至亲的人共同享受这份快乐。逢年过节,两个人四目相对,丝丝悲凉缠绕。他们祈盼能够享受儿孙绕膝的甜蜜,但这一天依然是那么的遥遥无期。

      从一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到捡废品的,孙玶走的路和他现在身体状况一样一样的,没有一条路走过平坦,不正是一跛一跛的吗?他选择的人生之路,自己把自己送进了死胡同,这条路依然迷茫,没有光明。

      孙玶有时幻想着自己获得意外之财,衣锦还乡,和儿孙们团圆,尽享天伦之乐;但这一天何时到来,他自己不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答案。

      宿妮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积劳成疾,身体到了无法在忍受的时候,到了医院检查已是胃癌晚期。只有胃切除,生命才有延续下去的希望。一笔庞大的医药费如何着落,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审核人:雨祺】

        标题:跛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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