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樊家不是落伍与保守,而是习惯于老把式。在煤气灶、电磁炉、微波炉等等,新潮时尚炊具大行其道唱主角的现代,他家里仍然以两眼一大一中铁锅的拔风式老灶台,进行着一日三餐的烧煮烹饪。特别是烟囱,砌砖时就作了精心考虑,不突出到墙壁外面影响住房的整洁美观,不因砌得过低造成炊烟倒流进厨房间,而是借助西山墙体,在砌墙时于墙壁中有意留下两砖空隙,形成一个方形通道,一直延伸到三层楼顶,然后拐出山墙,砌两砖到三楼的平顶屋面上,再以1米5高的专制不锈钢圆形烟囱套装结合,且高度超出三楼斜檐飞边。这样,高度完全超过要求,排烟很顺畅。站在地上也看不到烟囱,房子整体更觉美观。
用足心思砌成的这个烟囱,好处与优点,明确无疑。自搬进新园住上新房后,22年来,一直在用着。它既圆满地完成了一家四五口人长年累月一日三餐的烧煮任务,也接受了家中办理红白喜事、进行较大规模烹饪的挑战。可谓经历了日日常在年复一年的考验,完全地胜任与称职。但金无足赤事难全美。捅烟囱,就是件颇费心思和精力的事。久烧柴禾,炊烟袅袅,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烟灰尘垢,附着于烟囱的内壁,聚沙成塔的越积越多。如果不按期及时地清理掉,既会阻碍炊烟顺畅地排出,也会造成炊烟倒流进厨房,烧锅的直接呛烟,上灶炒菜的跟着吃烟,厨房里则是油烟与炊烟混淆缭绕,如不开窗通风疏散,真的会挣不开眼睛。因此,捅烟囱清灰尘,是必不可少的活儿。因为烟囱的最高出口在三层楼顶上,要上去,得先攀上近2米的铁梯,再从窄狭的施工洞里爬出爬进,还得带上既高又长更坚韧、绑上毛巾蓬头的捅杆,才能完成整个捅捣清理任务。程序多又复杂更繁琐,耗时间费体力易劳累可想而知。这不,因为繁和难,所以,挨挨捱捱惰惰让让,一晃就两年多没有捅烟囱了。积尘已经甚多,炝烟与烟灰嘣出灶膛门的现象,时有发生,已经到了非捅不可的地步了。
农历十一月二十六、星期一,虽是第一个寒暴中,但风轻云淡阳光普照,气温不低,蛮暖和的。樊妻厂里因疫情防控消毒需要,暂时放假5天。歇息在家的她,吃过饭,待老公去正常上班后,她不声不响单枪匹马地捅起了烟囱来。只见她象个穿着防护服的抗疫战士、白衣天使,穿上一次性的薄膜雨衣,戴牢密封紧致的防尘帽,扎实柔软又厚实的黑色围脖,开始灰尘纷飞的捅烟囱之战。拿着长长的有蓬头可擦刷的捅竿,直奔三楼,铰开绑扎施工洞盖板的3根硬性铁丝,双手用力将盖板顶挪到一边,然后侧着身子爬上梯子,蜗牛样爬行出施工洞,慢慢稳稳跨过洞口,站直身子,舒缓一下气力,再弯腰下俯,将支撑在施工洞口的捅竿,慢慢提起来,整个儿全部拉上去了,才好开始捅烟囱。时隔两年多未捅的烟囱,里边的烟灰积尘,既象烽窝煤,又似黑锅巴,更如爬山虎,在烟囱的内壁上,峰峦层叠,紧连密致,坑坑洼洼。她把捅竿伸进烟囱口,屏气凝神,用足力气,往里推,往下擦。每用一次力,就有天花乱坠纷纷飘落的感觉。反复地做着同一个动作,但越往里往下,需要耗费的力气越大越多,汗珠儿不请自来地渗出滴落,濡染得衣衫渐渐湿润起来。她,没有息气松劲,继续重复着一推一擦的原始又古老的动作。还未到烟囱的根部最底下,任她再怎么用力也推擦不动了。原来是上面推擦下滑的灰尘越聚越多,已经堵住了下滑的通道。于是,她不得不放下捅竿,从三楼下来,奔到底楼西山墙的烟灰出口处,把堆积成梗阻的烟灰,一畚箕、两畚箕、再畚箕地往外扒……
清理出烟灰下坠的通道后,她又爬上三楼,爬出施工洞,再次拿起捅竿推和擦。前前后后三次上上下下。一个六十岁的女人,虽然还体力充沛精神饱满,但两个多小时的时长,几次的爬上奔下,脏不说了,光累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那记忆呢,肯定也是刻骨铭心的。要不,当老公老樊傍晚五点半下班回家,她有气无力又幽幽地说:“哎,今天终于把烟囱捅干净了,畚了三推车烟煤灰,弄得眉毛鼻子耳朵里都钻进了烟灰,一摸一擦黑乎乎的,象个黑脸包公。一个女人,爬高奔低的干起大男人的活儿,你看你老婆,蛮能干的吧?!”老樊无言以对,除了嘿嘿地干笑,就是一脸地羞愧。
这一对同龄的老夫妻,年残岁底还唱出了这一曲。真有点别样的风情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