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南通某商场，给孙孙买点衣服，与多年不见的沈同学相遇了。我一见他手臂上还打了个绷带，不由自主地一笑，只有他明白我笑的什么意思了。他告诉我在带小孙子时，不小心一脚踩空，只才……他抬了抬受伤的手苦笑了一下。我说你没有回老家去看，那儿有几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很有效呢，而且也不贵。他说儿子儿媳妇都在工作，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小孙子没人看管哪有功夫回去，你看看我还得买点菜呢，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因为太忙了，他急急忙忙地和我没有说上几句话，互相留下手机号后，他就不无抱歉打个招呼匆匆而去。
望着他匆匆忙忙而去的背影，思绪把我拉回到四十多年前，我们在学校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一起演《红灯记》，他演王连举，我演磨刀人，我这个角色还是我的同座扮演李铁梅的徐同学帮我争取来的：原来担任该剧编剧兼导演的台老师找来寻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因为农村的孩子放学要回去做家务挑猪草等等，无遐来排炼演出，只有我们当时吃定量的人才有些空余时间，加之我的父亲是修锅的，吆喝声也许有遗传基因呢。台老师就将我们几个人叫到学校的空旷地带专门测试“我吆喝一声，磨剪子唻，锵菜刀”，叫了几天我笑到最后，当然当时也考虑到我会铁砂掌和武术过气捶，因为磨刀人在最后一场要和敌人打斗动作可以逼真些……
那时候都讲究亲不亲阶级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有深厚的阶级感情，这样的思想在我心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观点。
那时候人们对反面人物都恨之入骨，某著名演员因为演反面角色太像了就差点被枪毙，向反面人物扔砖头瓦片坏山芋的更是家常便饭。
因此我在演磨刀人时都带着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大家那时候最恨的是叛徒。最有名气的叛徒甫志高，全国上下恨不能食他的肉剥他的皮。另外徐同学是我的青梅竹马，她演的李铁梅到了岀神入化的程度，在我心目中她是除了刘长瑜老师，她是演李铁梅演得最好的。
李铁梅一家深受王连举这个叛徒的岀卖家破人亡，李玉和、李奶奶惨遭敌手，李铁梅成了孤儿这样的深仇大恨一定要报，血债要用血来还。李玉和李奶奶牺牲后，李铁梅发誓要継承他们的遗志，把密电码送上柏山，在田桂莲母女的掩护下，她与桂莲互相换了衣服装饰躲过敌人的盯梢和追踪，带上密电码来到了去柏山的十字路口与磨刀人相遇了。我见李铁梅含着泪花拿着红灯心疼死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当听到铁梅说：“我爹和奶……”我更是咬碎银牙，手捏着更紧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我的拳头攥得再紧了些。铁梅(徐同学)向我使了个常人不注意也不明白的眼神(不要胡来她太了解我了最会感情用事)接着说：“多亏了田慧莲一家帮我把特务引开……”我立刻命令“老冯，田慧莲一家必定引起了敌人的注意，你带人去把她们速速转移。”这时敌人的警车和日寇的宪兵嚎叫着追了上来。“抓住他，抓住他，带走，带走。”叛徒王连举带着伪军窜了上来……在混乱的打斗中鸠山与我相遇了，他用眼神示意着我才想起来，演出前他在后台特地找我打了个招呼“只是比划比划，别当真哦二哥!!”(我比他年长又排行老二所以这样称呼我，彼此太了解了)我们只是比划比划一下就让他舞刀跳过去了。这时王连举转了过来，我想起李铁梅一家所受的苦，李铁梅(徐同学)哭得像个泪人似，她出神入化的演出，我早已经把李铁梅当成徐同学，把徐同学当着李铁梅了。我的心在滴血，都是你这个无耻的叛徒害的……那时候讲究的是对革命的同志要有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和学英雄见行动。我早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丹田之气贯于掌中。在打斗中我一个月钩砍划着漂亮的弧线，砍在王连举的肩膀上……“哎呀”我还以为是音乐效果呢。不料他躺在地嚎叫起来……
演出结束了，我才知道他被我一掌砍伤了。我觉得没有用多大的力量，徐同学过来对我说“怎么搞的还叫你不要……”“我没有怎么用力啊，只是比划比划了一下”“还强调……你知道你……”(我的铁沙掌可以开碑碎砖)……我把演王连举的同学打伤了的事在学校传遍了，我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青梅竹马的斥责使我更加伤心了，看看人们异样的眼光都怪自己太冲动了。特别是听到学校工宣队王队长找我(文革时期工宣队在学校权力大得很，可以给校长下指令)我更是紧张得不得了，还听说要开学校全体人员大会，我真是魂都没有了，可能要批斗我了。那个时代批斗会是家常便饭，等着挨斗吧。
我踉跄地走进了王队长的办公室，他让我坐下来并倒了一杯水给我“别紧张慢慢说，你是怎么打伤王连举的”“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恨叛徒就运功在手了，你想他害了我们那么多的英雄的共产党员我要锤死他”我咬着牙愤慨地说“你回去把它写岀来在全校人员大会上抓典型”我一听当时就差点昏厥过去……“我们要抓你这个正面典型，演员就是要有无产阶级感情，学英雄见行动，你把当时的想法内心斗争的情况写出来……”王队长点燃一支烟吐了个烟圈说。“我把小同学打伤了咋办?”“这个你不要担心，学校会处理好这一切的，早点把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认认真真的全面的写出来就行了”我心中大喜，没想到，做梦也没想“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光明又一村……”正在这时办公室外徐同学和一个身穿四个口袋军装的中年人站在那等我呢，王队长见了忙招呼他们进来，一了解原来是徐同学把她在某地区任军事管制委员主任的老爸找来了。其实我们都虚惊一场……
往事悠悠，一晃几十年了。一个回眸故事就成了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