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子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还真是记不得了。要是记得就不会丢了。
车不是什么好车,就是一辆普通的邦德富士达山地车。车是我曾经开彩票店的舅老爷送的。彩票公司年底根据绩效给城区每个店面奖励不同的东西,我的舅老爷的店在百荷,生意不好不坏,就奖了辆不好不坏的山地车。他也是个爱玩车的小伙子,不过不是自行车,也不是摩托车,而是小汽车。这么多年,买了又卖了几辆车,我记不清了。反正宝马奔驰大众奇瑞都玩了个遍,现在手头是一辆特斯拉,model几就不清楚了。上次带我去钓鱼,说给我展示一下这辆车的性能,我坐在副驾驶,5秒内就搞到100码以上,弄得我差点当场晕吐。
这辆车给了我之后,我的生活也变得丰富了许多,闲时会与芳一同骑骑。她的坐骑是给儿子买的那辆吉安特,轻便些,27调速的。我们一同绕平天湖,也一同骑回过老家。后来,她逐渐失去兴趣,只好我一人继续坚持偶尔骑行。几年来,这辆车陪我三上太朴山,两次骑行回老家,还跑过铜陵大通,西面的驻驾乌沙,南面的梅街里山。周末或假期,弹丸之地的池城也不知被我绕了几圈又几圈,也算是南征北战吧。
忙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呆在地库,长时间不骑,满身的灰尘。空闲时,就会将它推出来,添一点链条油,打打气,擦洗擦洗。
发现车子不见了,应该是距离最近一次骑行两三个月了!
那天,感觉身子轻松些,外面的阳光甚是暖和,房前的垂柳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绣春河水在东风的吹拂下,鳞浪层层,发出了耀眼的亮光。我知道,春天又来了!
我拿好车钥匙,戴好口罩帽子,下楼去见我那辆尘封了许久的邦德先生。我一般都是停在一个固定的位置,17号楼下面的停车库第二格空场,临南面放置灭火器的拐角处。今天却没有看见它的踪影!
许是记错了吧?我好像也放过16号楼的下面,只因那边的位置比较空,车辆比较少。于是,我就开始了小区里的寻找。
新入住的小区蛮大的,不像以前的那个,只有两排5栋,这里却有23栋。当然,我不可能放在其它的地方,肯定是我住的这栋周边,上次放哪儿了呢?
转了一圈,山地车的确不少,也有不少成了僵尸车,车胎瘪了,灰尘老厚。有普通的,也有上万块的名车。有的车子上了锁,有的也没有上。我都有了一点邪恶的想法,要是找不到我的,就随便推走一辆,拾掇拾掇,也是可以骑的。转念又想,那些万把多块钱的山地车都没有要,你那辆车谁稀罕呢!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又转到了曾经住过的老小区,细细搜寻,也是一无所获。
回到家里,我开始仔细回忆这辆车曾经陪我去过的地方。
首先是单位。在不太忙碌或不用着急赶时间的情况下,我也会沿着石城大道,九华山大道,一路向东,向北,骑上它穿越半个池城。沿途,我会看见广电大楼前的一片开阔的广场,远望湿地公园牌坊亭,雕梁画栋,九根石柱,直指苍穹。行至翠微东路,不远处的齐山就好似小城的一堵低矮的篱笆墙。近处有飞鸟,翅膀扇动着清晨的薄雾。再往前秋浦东路,放眼东望,我能看见莲花台的瑞光,望华楼静静镶嵌在如黛的山脉之上。虽瞧不见烟波浩淼的平天湖水,却也能够在这些悠闲的时光里,让清晨或傍晚的雾水沾湿发梢,让朝阳或夕阳的光芒浸润着皮肤。
打电话给老章,让他在单位楼下停车处帮我找找。回我的话是车子很多,没有你发的图片上的那辆。你要的话,可以随便推走一辆。看来,跟我一样糊涂的不在少数。
若不是在单位,或许就是老朱饭店的前面。老朱的饭店虽算不上高档,也是我们高中同学经常聚会的地方,虽说过去了30多年,同学情感还在。一个电话,三五个,七八个。反正能来的都来,说东扯西,天南海北,不谈工作,不谈钱财,就谈喝酒吃菜,倒也是舒心快乐。记得是去年冬日,天气较冷,我也是兴致勃勃,骑着单车赶去。回来下雨,政府办主任老汪就让夫人陈书记把我和博物馆馆长老胡一道送回来,也许车子就是那次落在那里了吧。
跟芳说了此事,那个周末,芳开车带我前往。在饭店周边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一路上,我的目光搜索着道路两旁的停车点,回忆着两个多月前的点滴行踪,依然一无所获。
回家之后,我就想着车子也许真的被哪家物业保安当垃圾处理了吧。毕竟,也是停了两三个月,谁知道这辆有点生锈的破破烂烂的车还有人如此挂念着呢。
于是乎,一边不抱多大希望地回忆并寻找,一边也开始了网上的淘车之旅。淘宝天猫抖音商城上的公路车山地车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我买了又退,退了再搜。闲鱼上的二手车我也查了,想着能否捡个漏,花个千把块钱淘到万把块的“豪车”。芳和冰都对我的行为摇头叹息,说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哪里有这么好的便宜让你占呢。倒不如去实体店买一辆好一点的山地车吧。买得太便宜了,到最后还是会成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天到晚,我都是在琢磨此事,想着平白无故多花好几大千块,真是不甚划算。我骑车不就是图个消遣嘛,又不是专业玩车,对车质量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能上路不就行了?
后来我还是坚定信念,邦德先生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会在哪呢?或许是在城里哪家饭店周边。我的生活圈原本狭小,不是单位就是同学,或者三五旧友。有时,三五好友,凑在一起,吃饭聊天,很是轻松随意,然而多数饭局对我来说是尴尬,拘束甚至痛苦。有些饭局,组局的三番五次邀请,再三拒绝后,又会通过别的渠道,找老熟人老同事再次邀请,不能不给他们面子吧。或者是某些单位的集体邀约,我多是不去的,但也不能老是拒绝。被动的,心不甘情不愿的饭局也确实不在少数。曾经为此写过一首小诗,记得里面有这么几句:“宽阔的操场/一个人的旅行刚刚落幕/觥筹交错中/一场惊心动魄的伏击又华丽上演/后来/醉着/导演着一场十里桃花般的剧情/盘算着满地的珍珠/又狐疑着那只烂竽......”。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在家里努力回忆着曾经去过的饭店,重新制定寻找路线,逐一排查。反正这段时间是不值钱的时间,记着严主任的话,别闲着,也别累着。
那天是周末,天气很好。芳去老房子整理旧物,冰也去帮忙。我还是在继续着我的寻车计划。
当我经过南湖小学,准备去南门转盘那家饭店,路过拐角处的那家老旧的饭馆,顺势一望,我看见,我那熟悉的邦德先生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垂头丧气,一声不吭地缩在那个拐角。跟它在一起的,还有两辆后挡泥板不知被谁拎得高高翘起,车胎瘪扁,满身灰尘的同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