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蟠岛在三门湾，这是第三次上岛了。前两次上岛都是盛夏季节，太阳比较猛烈，有一点天高皇帝远的感觉;这次立冬刚过，一股强冷空气正在南下，岛上正合冷暖气团对流时节，云层比较厚，可以体会黑云压岛的味道。
蛇蟠岛并没有什么特別的风景，除却先人凿石板留下的千余个石窟，还有就是海盗窝的口传历史。就石窟而言，当地旅行开发者邀请美术学院，做了石刻文化的开发工作，在原始遗址上附丽了一些想象和联想，然而并没有特别出彩的故事，可以让人留连。真正触发旅行者心动的，还是千百年前先人在开凿这些石板塘时付出不凡的体力、毅力和智力，想来让人唏嘘感慨。后来海盗们占洞为王、落洞为家，则是延续另外一个故事了。
从现实社会走进洞窟世界，这些历史演义活化而来的过往，便有了一层观照的意义。因此每一次上岛，都会有所感发，并且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随笔，如《沉睡的石窟要说话》(2019年7月23日)，《盗须有道》(2021年8月11日)，借着石窟表达自己的乌托邦式思考。这一次再上蛇蟠岛，再一次被叩击心弦的，还是海盗王500年前的这一声仰天长啸，直到今天依然会回荡在蛇蟠岛的上空：
“吾何罪?吾何罪?死吾一人，恐苦两浙百姓矣!”
这是王直被骗至杭州，在官巷口即将被绞死前的呐呐自语，也是他内心深处最忧虑的呼喊。就在他这一声呼喊的余音里，离蛇蟠岛百余公里的台州老府城，修了一座被称作江南长城的雄伟建筑，并且因此成就了一位史上留名的英雄，叫戚继光。他因修长城抗倭史书留名，千秋传颂。如果换一个思路，明王朝不搞海禁，而是向海而生呢?
历史不容假设，不然今天的新府城或许就没有了戚继光研究会，老府城也不会投巨资重修什么江南长城。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重修后的长城连一次小小的洪水都没有挡住，史学家们还自夸是北方长城的祖师呢!
一部明朝兴衰史，有人把它概括为一句话：“始于一只讨饭碗，终于一根上吊绳”。有没有道理呢?从海盗王殒命后的历史走向看，现实就是如此地讽刺。如果朝廷能够听得到海盗王死前的呐呐自语，那么皇上会改他的主意么?
其实未必。这两年，浙江似乎特别热衷于乐道宋韵文化，还有点沾沾自喜。仔细地思量，所谓的宋韵文化，以丢失北方广袤无垠的大好河山、置千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浪奔四突为代价，皇帝与官宦却偏安于江南一隅，这样的文化有何可颂之处呢?如果仅仅是一些文人墨客的无聊，倒也罢了;公职部门竟也公开张扬什么宋韵，就不能不怀疑是何居心了。
当然，也可以解析是公务人员没有读过历史，教育改革后文理分家，明朝哪些事儿没有告诉硕博士们，因此怪不得这些公务人员的南辕北辙。果然如此，那是很可以让人忧虑的。
在蛇蟠岛出来的路上，这样漫无边际地浮想联翩时，突然接了个电话。来电显示0571～87392949，是个陌生的号码，不象是电信诈骗和营销的。接上才知道是招商银行杭州分行某营业部，来电自称是我的客户经理。说她看了我在她们银行的帐户上有两只基金，其中的广发xx，前两年赚了几倍，这阵子都亏了，再亏就要蚀本，她建议我赎回，及时止损。真是个负责任的客户经理!我谢过她以后，咨询她赎回后就能保本了吗?有赚钱的地方吗?这是她没有帮她的客户想过的。她还建议我去门店做一个风险评估，之前的评估已经过期。我回复她没有余钱投资理财了，现在的大环境也没有老工人的行情，风评还需要么?经理一时语塞，我趁机建议她抓紧时间辞工，因为她们原行长今天被指定的湖北某法院审判，罪名有渎职、泄露信息和利用信息谋利。我问她，上行下效，继续在这样的银行谋事，会有前程么?其实，以退休职工的底层逻辑思考，同样没有虑及客户经理，辞了这份工就可以避免恶俗的营商环境吗?
结论当然是否定的。这两天高居热搜榜的买了烂尾楼的男子，依法维权失败，锤击女律师致重伤，就是个很有说服力的案例。如果社会给予男子必要的公平和公正，如果司法可以还男子一个公道和尊严，他会那么丧心病狂么?
记得《学习强国》官宣过，要给社会公正，要让老百姓取得财产性收入。但是为什么会有买了烂尾楼却没有地方好说理呢?为什么大A股20年都象扶不起的阿斗呢?都知道许多上市公司和监管部门在狼狈为奸，都知道老鼠和猫一直在互通宽曲，为什么都可以安然无恙呢?第一大报评论员说，要维护上市公司的融资功能，那么谁来维护投资者的基本权益呢?没有了投资者，又何来上市融资功能?
锤击女律师的男子被制服后，许多律师及其律师协会，乃至于司法部门都发声强烈谴责男子。然而事情的来龙去脉爆光后，自媒体舆论更多的却是同情施害男子，这又是为什么?这两天见诸媒体的国祥再上市事件、上海陆家嘴起诉苏钢毒地事件、连同恒大、碧桂园、万科等等，这么一些负面舆情连起来，或者可以看见一些什么。
其实，海盗王500年前的叹息，如果依旧声声在耳，那么这些问题是可以避免的。从这一点说，蛇蟠岛比江南长城更值得研究。
(2023，11，11)
